“啊?”,赵礼愣着看向李四,却发现李四闭着眼睛靠在桌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人总会有段时间无法入眠,夜太漫长而日又太短,只有依靠着酒精才可以安睡。
十三年前春节刚过,李四就瘫倒在酒楼上。
太有趣了,自己从未曾想过会有这种结果。十余年练功,感受道理、揣摩法则,终究不过是一头野兽。恶念横生、杀意浓重,终尝恶果。
“恶人终有恶报,凡事自有因果。所以,我李四杀人之手还予被杀之人。可惜,这条性命还有一定要做而又没有做完的事,只能留待后来。现在还不行,所以各凭本事,若能拿走,那一切都了了。”
自己说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道转身离开的倩影还在记忆里不断的出现。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哥”了。
右边手臂似乎有点儿痛。是错觉啊,那里早就没有了东西,毕竟手臂已经用来还了一部分的债。
李四再次有些困顿的拿起酒壶,刚放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喝,一道声音出现在了耳边。
“给我也来一杯。”
听到声音李四转过头看了看。是郭超,乱七八糟的样子,身上有股浓重的脂粉味,应该还是在青楼上沾染的。
“你怎么来了?你清醒的日子可不常见。”
看着郭超李四有些诧异的问道。
郭超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自顾自的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又带着几许调笑的目光,“我们终究是一类人,你现在的样子和我可真像。”
“不一样,我会争。”,李四将郭超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然后随意的扔在地上,“我只是伤势未愈,我听说她春日里会去天柱汲取仙气,我会去的。”
郭超从地上捡起酒杯,从自己腰间取下酒壶,倒了一杯,然后说道:“我不管你争,还是不争,我不在乎。我来这儿也不是要说这些,只是我收到了李鹏的消息,所以有件关于李鹏的事必须要对你说一说。”
李四将手中的酒壶按在了桌子上,“什么事?”
郭超笑了笑,“李鹏从军十余年,誓要混出个人样,而如今正好有个机会。”
“怎么说?”,李四左手撑着脑袋,盯住郭超,似乎有点儿感兴趣了。
郭超手指蘸了一些酒在桌子上比划着,“草原与大夏开战快三年了,如今攻势正猛,而有个地方一直算是处在最尴尬的位置,而这个地方就是牢城。
李鹏说了,若是能在此处打退甚至消灭半个月之后将要奔赴幽州的草原铁甲骑兵,必然会阻止草原进攻的速度,为幽州战场拖延时间,甚至可以为整个战局拖延时间。所以李鹏决定带着手下仅有的一些人私自去这儿,他会举着大义的旗子去。
他手下的人不多,也就那样。所以他说了,这次去若是成功那便是逆天改命,若不成功,那便成仁。所以呢,传个消息,让我们知道一下,不至于他死的无声,没有人记得。”
听到话李四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然后往嘴里灌了几口酒。酒液随着脖子流下,浸透了胸前的衣服。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郭超看着李四的样子,自嘲的笑了两声,“我们这种本事,千军万马之中也就一刀两刀的事。真他妈的不要脸,消息只传给了咱们。不过他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只能去看看。当然,只是离得远远的看一两眼,要是他顶不住老子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李四笑了笑,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部灌进了嘴里,然后随意的摸出一锭金子扔在了桌子上。
“走吧!”
说完了话,李四左手一撑,一下子就从酒楼上的窗口跃了下去。
“哎!”,郭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虽然已经算是春天,可是夜里的雪越下越大了,天气真的好冷。
牢城正前方李鹏旁边的人也在变得越来越少。正午的时候草原的铁甲骑兵就到了,百十号人加着一些个囚犯与平民居然真的挺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从艳阳高照到夜幕降临,死的人太多了。对面的骑兵每一波的冲锋都在收割着自己身旁的这些生命,虽然已经顶住了一波波的进攻,可是对面的人还是那么的多。
转身看了看身边还活着人,都带着伤啊。自己还是低估了草原骑兵的厉害,矮脚小马,耐力惊人,千里奔袭竟然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手里的刀已经卷刃了,力气也要没了。还算幸运吧,突然下雪了,打了这么长时间对面的军马需要休息一下,自己这边也可以喘口气了。可是,对面差不多还有将近一万的骑兵,自己这边已经只剩下几十个歪瓜裂枣了。
下雪了,好冷,铁衣冷难着。对面在生火造饭,补充完体力就要发起最后一波进攻了。
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么?可以想得到对面之所以不一气呵成等到攻下牢城之后再做饭,主要是因为他们并不打算待着这里。
牢城本就未放在眼里,既然耽搁了这么多的时间,那么想要及时到达指定的位置就需要加快速度。所以,城是不会进的,只会在杀完自己这帮人之后马上继续南下。
至于牢城,自有后面到来的军队接收。
战场正中间厚厚的雪已经盖住了地上的尸体,残破的旗帜竖在那里,有点像是盖满了积雪的农田,旗帜就是寒风中摇曳的稻草人。
李鹏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随意的塞进嘴里。雪化开,进入胃里,很凉。算是有了一些外界的刺激,精神被一片冰凉刺激着重新活跃了起来。
李鹏看了看周围并肩作战的人,想了想,还是用破风箱一般的嗓子开口,“诸位,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过事已如此,那么我们今日就战斗到生命的尽头为止。”
所有的人都笑了,一个个的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缓缓地缠在握刀的手上。手中的刀与手已经绑在一起了,不会脱手,至死也不休。
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异常的明亮,高高的北极星之下,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闭着眼睛孤身坐在天柱上。
一天枢、二天璇、三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七摇光,七颗星辰依次放光,淡淡的波动进入女子的体内。不久后紫微星大亮,波动停止,一切消散。
女子睁看眼,然后缓缓地站起,看了眼天空随后翩然而下。
而在天柱之下,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妪仰着头看向上边,似乎在等着什么。
稍倾,天柱之上的女子落在地上。女子几步走近,伸手搀住老妪,低声开口,“婆婆,一切顺利。”
老妪带着慈祥的笑容摸了摸女子搀着自己的手,然后说道:“你本就心思细腻,又修炼的是这套功法,心底的事是藏不住的。想来是真的有什么你还在意的事,不过既然你已经修炼到了这一步了,那就自己去随意的走走吧。毕竟,终究要离开这凡尘俗世。不过不要忘了按时到定安城完成太庙祈福,等那之后你仙胎结成便可进入仙界了。”
“是,那就谢谢婆婆了。”,女子轻声开口,然后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