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那日出去之后,深居简出的他,一反常态。我知他定是在为我奔走。师父知道这事儿,把日常练习翻了个倍,只说,三日后必有分晓。
我每日回到家,已是精疲力尽,冲个澡就沉沉睡去。无心思考小黑,父亲,师父........
三日后我果然见到了父亲,波澜不惊的抄起师父的细棍子往我这走来,“你可知错哪了?”我见师父并没有阻挠之意,想来老爷子定不是为我出手伤人之顾。“只知不是为我伤人。”我收拳,到父亲胸口的我,规规矩矩的站好,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伸手。”父亲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你让那妇人去请大夫,万一你等来的是大门一关,帮凶聚集当如何?如果那妇人怀有身孕,此番惊吓,流产又当如何?我认为榆儿所为无错,但是欠思虑。”父亲一边说一边拿细棍抽打我的手心。“我知道错了。”父亲摇摇头,“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可率性而为,却不可莽撞。”手心里传来火辣的疼痛,心里确是在想父亲的两个问题。
师父摸摸我的头:“本是下个月给你幼学之日做礼的,现在出来这么个事儿,便提前给你吧。”师父自怀里摸出一只好看的银哨,“嚁——”嘹亮的哨音一起,里屋便有了响动。
一个黑黢黢小家伙泡着出来。黢黑。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师父塞给我的哨子,它坐在了我的脚边。我蹲下来,摸摸它,“那你就叫青,万年青的青。”那是我学拳以来,第一次那么早离开师父家。
自那之后,父亲又请了先生教我识字学文,我的先生很有意思。除了父亲要求的书目,先生也会给我说一些志怪和风土人情。有两日学谋略,先生带我去了梨园。看着台上花枪翻飞的武生,我第一次觉得,戏曲不是软绵绵的东西。
先生见我喜欢京剧,便与我定下协定,若我窗课老老实实做,也得他之意,便带我来梨园。
我自卯时初刻起身,去师父家练拳。辰时初刻习文,巳时与先生博弈,午时陪父亲用饭,用过饭便小憩三刻。剩下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教我的阿青。
阿青很乖,却再不是我的小黑。
先生来辞别那日,是我成童之日的后一天。“榆儿,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梨园里三教九流你见过,却是不曾自己去接触,我以为此不妥。我有一计,却是不知你意下如何。”十五岁的我却是比先生要高,拱手恭敬道:“先生请说。”“我有一至交,姓杨名九思,现在关外,做了军师。此人心思玲珑,又放荡不羁,不愿入仕。此人心胸谋算,可为榆儿之师,若论武艺,你练了这近十年的拳,也是小有所成。行伍者四海皆有,风土人情你总要听听当地之人口里的才最有趣,此其一。其二,男儿沙场征战虽为时事所迫,结束这战争亦是父辈之夙愿,可战争给儿郎的磨砺,至此一份。”我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心动。“先生所言,学生记下了。此事需得同父亲商量。”先生笑笑,“不急。”
用饭时我向父亲提及,父亲说:“你已经十五了。自己可以做主了。”我点点头,笑意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带好你的愣头青。在家闹腾我。”自它三番五次的偷啃父亲的花花草草,它在父亲口中就再也不是小青了。
随着我长大,我才知道,其实父亲并不是特别严肃之人,只是做事思虑周全罢了,
周全之人啊,最怕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