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漂泊经年早已千疮百孔/怎般配你洁白无瑕善良纯真.
她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一片黑色的影子,四周是橙黄的柔光。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托着她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但异常的温柔。
她有些疑惑,却支撑不住莫名袭来的困意,又渐渐合上了眼。黑暗弥漫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潜意识里,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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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望见那双碧水般的眼睛,发现它们盈满晶莹的泪水,如同剔透的祖母绿,清澈得令人心悸。
“莉莉……”
别哭……
我不值得。
他想抬起手驱散这一刻的软弱,却终究无力地阖上眼。
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划过消瘦嶙峋的脸颊。
蛇毒在他的体内扩散。
1998年,一代战争英雄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幸身殒。
享年三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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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如银白色的水雾笼罩在阶前。四周深黑的树影婆娑,映着漆黑的天幕与温柔的月华,悄无声息地静静摇曳。
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女孩。她有一头漂亮的银蓝色长发和一双纯黑色的眸子,穿着黑色的素面长袍,戴着斗篷,一只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魔杖。她单手托着下巴,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夜空。
她抬起手来,挥了挥魔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魔杖的尖端亮了,然后喷薄出一大团银白色的雾气。雾气渐渐成了形,汇聚成一条银色的大蛇,在她的身旁优雅地划过一圈,然后抬起头来,蹭了蹭女孩的手臂。一人一蛇就这样在深夜里静静地互相依偎。
女孩望着那条银白色的大蛇,忽然笑了,眼泪滴在袖子上,融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When spares are spared, when time is turned, when unseen children murder their fathers, then will the Dark Lord return.”
那不是预言,但她觉得那是。
她信以为真。
“看不见的孩子谋杀了父亲……”她呢喃道,“原来我才是那个看不见的孩子……是我改动了历史,终结了父亲的黑暗时代……”
大蛇沉默地环绕在女孩身旁,在阴影里明亮得那么不合时宜。
“父亲……父亲……主人……”女孩抽泣,咬着下唇,泪珠悬在睫毛上,“是我……是我杀了他……为什么……”
“I will rebirth the Dark. I will bring my father back.”
十一岁的银发女孩挥动魔杖,低声念诵着冗长的咒语。四周破旧的墙壁上逐渐显现着一行字。那是她——黑魔王的卜鸟的誓言。
大蛇又蹭了蹭女孩,似乎是在安慰她。女孩抬手想要摸摸它,手指却从雾气中穿过。她自嘲地轻笑一声,手指转为上抬,缓缓地、轻柔地探入领口,带出一条银白色的、纤细的链子。链子上没有挂坠,而是吊着一颗黑色石头,石头的正中用纯白色刻下了一个三角形、一个圆和一条线。
转动复活石,就能见到你想要的灵魂。
女孩摊开手掌,复活石在她的手里缓缓上浮。月光的映照下,小巧的石头显得格外棱角分明,闪烁着如此纯粹的黑与白。
代表不详的石头渐渐开始旋转。
一圈,两圈。
一个纯黑色的身影渐渐浮现。
死神戴着兜帽,身披黑色的斗篷。
他望着眼前的女孩,轻轻地笑了。
他挥手,皎洁的月光为之昏暗,天地之间只余一片死寂。
“敢和死神做交易的人不多呢,大胆的姑娘。”
复活石随着他招手的动作飞到他的手心,静静地躺在苍白修长的指间。他轻柔地握住原属于自己的圣物,漫不经心地放在手中把玩。
女孩握紧了自己的魔杖,骨节攥得发白。
“我想回到过去。”她孤注一掷地说,在阴影中垂下眼帘。
死神冷笑:“代价是什么?你愿意付出什么?”他向前移动,俯下身,抬手细细抚上女孩的眉间,一路向下,直到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他的手指冰凉,在无边的夜里,让她遍体生寒。
“你的灵魂并不纯粹……不过勉强合格。”他似笑非笑,手下移到她掩藏得很好的左臂——她是黑魔王的后裔,她以此为傲,她为自己打上的标记是她唯一的依托。
在她的记忆里,他看见女孩的忐忑与急切的自尊,尖长的魔杖指向自己的左臂,一声“尸骨再现”伴随着灼伤灵魂的痛楚从她的口中跃出。她用魔杖尖端在洁白的皮肤上勾勒出骷髅与蛇的标记,以近乎自虐一般的方式完成了她的荣耀。
“我想回到过去,不惜一切代价。”女孩低声重复。
“好啊。”死神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女孩惊异地看着他,似乎在讶异于他的好说话。
他歪了歪头,嘴角上扬,眼底却一片晦暗。
所以……
准备好了吗,我的女孩?
等价交换,才是最有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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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斯内普相当惊异地发现自己身处在猪头酒吧的门外,身后还有阿不福思·邓布利多骂骂咧咧的声音。夜色浓得狰狞,天幕一片漆黑。他看见不远处有一盏路灯,灯下有一张长椅,长椅上有个包裹,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觉得他需要一个什么地方来梳理一下思绪,于是向那张长椅走去。
他抬手,空气中欢快地跳出一行泛着荧荧绿色的数字。
1981年?
开玩笑,只要他脖子以上的部分还在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就应该知道今年是1998年。
不可能,消掉,重来。
相同的数字跃出他的指尖。
这次他相信了。
今年的的确确是1981年。
哈利·波特一岁,莉莉还没有死。
今天,他听到了那个预言,并正准备把不完整的预言复述给黑魔王。
他的一生,就这样令人不可置信地重置了。
梅林还真是擅长开玩笑呢。
他起身,准备回去。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包裹,他的脚步顿住了。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的包裹上印着普林斯家族的荆棘花家徽。她睁着眼,一双碧绿的杏眼,在路灯橘黄色的光里如同仲春阳光下的潭水,清澈见底,平静无波。
在他的记忆里,也曾有过那样一抹稍纵即逝的碧绿,纵使他从未拥有,却让他永远无法忘却。
普林斯家族是他母亲艾琳·普林斯的本家,小有名气的纯血家族,家族成员世代以善制魔药见长,虽比不上神圣二十八纯血的荣光煊赫,但也盛极一时。
这个孩子难道是旁系的血脉?他快速地思索着,却发现艾琳在生前几乎没有提到过她的家族,自己身为不被承认的长子,所知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是个小普林斯……
他弯下腰,出于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同情心,抱起了婴儿。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看见那一抹碧绿时,他眼底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