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屋兰的人们还是对昨天的事感到恐惧。
屋兰村子不大,邻里左右都互相认识,知根知底,所以没人怀疑是村子的人干的。
一时间,野兽、流窜的匪徒、鬼魂各种各样的说法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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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弗顿这天照旧在自己的铁匠铺干活,有户人家赶急让他打造一把斧头。
铁锤一下一下的敲打,埃弗顿猛然觉得胳膊用不上力气,肌肉有点酸。
捋开袖子,隔胳膊上有块皮肤,变成了淡淡的黄色,像抹了一笔颜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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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派来两名神职人员,过来调查那对夫妻的死。
名义上是来调查,不过是来祷告一番,安抚一下村民。
两人进到屋内,死者的鲜血还在留地上,已经发干、凝结。
他们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稍显年轻的那干呕了几下,另一个赶紧戳了他一把。
两人拿出各种仪式用具,嘴里念起祷告词。屋子周围又像昨天一样,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他们做完祷告,拿出两个小瓶子,将里面装的圣水稀稀疏疏洒满屋子。
埃弗顿也放下手中的活,在旁边看着他们。瞧见教会的人开始洒圣水,他“哼~”的冷笑一声,低头继续忙活起了自己的事。
那两个教会的人走出屋子,关上门。
“咳咳”稍显年长的这个干咳两声,示意村民静下来“朋友们,对于这位先生和这位女士的死,我以及教会都感到遗憾以及震惊,从屋内的饰品可以看出,两位生前也是虔诚的信众,虽然上帝的恩泽不一定施与每一位信徒,但必定会在他生前或死后使其得到弥补!各位不必担心,不论是什么人或东西对两位敬爱的人下此毒手,都不必惊慌!最近一只军队,在我们城镇附近驻扎,我们教会已经请他们派一队士兵来驻守这里,保护村民。只要我们的心仍旧虔诚,无论什么邪祟,都不能够侵袭我们!愿圣子救赎,阿门!”
听完他的讲话,周围围着的村民也纷纷念到:“阿门。”
无论是或不是信徒。
这名年长的神职人员轻摆一下手,示意大家可以离去。
村民纷纷散去,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两个神职人员挺了挺背,朝村外走去,一个稍显年长的村民也朝他俩走去,在他们就快走出村子的时候赶上了他们,侧耳说了几句,把一个小袋子递到了和他年龄相仿的神职人员手里。
这人颠了颠袋子,随后谨慎的朝四周瞧了两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笑着走出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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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医院的客人少了些,医生和修女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瓦莎还在考虑昨晚的事,考虑昨晚那个男子说的话。
还会有人死的。
越想瓦莎越怀疑,昨晚那个男子就是杀死那对夫妻的人。
她想起昨晚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液体。
如果他是杀人的凶手,他为什么会特意回来看一看自己的“作品”?
他拿着的瓶子又是用来干什么,里面盛了些什么?
瓦莎觉得,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那对夫妻的尸体一定可以打开豁口。
瓦莎决定仔细调查一下他们的尸体,但教义中对死者尊重的教条,又使她迟疑。
犹豫之间,她已经来到医院二层的一个房间。
突然,有人惨死,又突然有人夜闯停尸间,连天内发生的事都是如此反常。瓦莎心思已定,她推开了门。
偌大的屋子里,没有摆放很多东西,除了屋子前一张宽阔高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纸张,手术器具,还有几瓶灌满水的瓶子,里面装着一些动物,或者人的器官。
瓦莎每次进这个屋子,总能闻到一股在旁处闻不到的香味,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两边的墙上挂了几幅画,在瓦莎看来,上面画的净是些软七八糟,看不懂的东西。
在桌子前面,一身教服的高大男子坐在那里,手中拿笔,仔细翻阅医院的医疗记录。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
瓦莎赶忙道歉,为自己没有事先敲门。
“没关系,瓦莎”男子用宽厚的嗓音说到“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盖乌斯执事,您一定也听说了昨天屋兰的恐怖事情了吧。”
“是的,我听说了,愿主保佑!”
“愿主保佑!我来是想向您告诉另一件事。”
随后,瓦莎将昨晚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盖乌斯。
“所以,瓦莎修女,我猜你是想申请再仔细检查那多可怜夫妻的尸体,对吗?”
盖乌斯猜中了瓦莎的心思。
瓦莎沉默片刻,轻轻点了一下头。
随意翻动尸体,使逝者不可安宁,是触犯教条忌讳,瓦莎没有报太大希望。
“可以,我允许。”
听见盖乌斯的回答,瓦莎心中感到惊讶。
“但是,你不能亲自去检查,我会找两个护士去做,你在旁边监督,发现什么问题最后汇报给我,这样可以吗?”
“当然,盖乌斯执事,这最合适不过了,我们会尽快完成的。”
这就是瓦莎最想要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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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瓦莎带着两名护士来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基本不会放置死亡超过四天的尸体,加上停尸房里放有香料,所以并没有严重的尸臭味。
两名护士揭开麻布,两人的尸体还没有明显的腐烂,只是血液干涸,凝结在骨头,肌肉上,显得有点骇人。
两名护士准备开始检查,她们并没有做完全的防护,因为镇上的各种医用材料不足,这种徒手治疗病人,尸检很平常。
她们依次检查了尸体的头部,颈部以及胸腔的伤口,确定两人的致命伤就在胸腔。
尸体全身检查后,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
几人准备结束,瓦莎的注意力突然被眼睛中略过的一点点淡蓝色吸引。
她注意到在男子尸体肋骨上粘着的一点干涸的血液,单出暗淡的蓝色。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另一个修女跑进停尸房:“瓦莎,你快过来一下。”
瓦莎让两名护士先停下来手上的尸检工作。
走进医院门厅,几名屋兰的村民围着两个躺在地上的男子。
“怎么回事,这里不能防止病人,把他俩抬到别的地方,别在这里挡着。”瓦莎说到。
几个村名指了一下地上的两人,示意瓦莎先看一下情况。
瓦莎走过去。
埃弗顿和另一个村民躺在地上。
两人表情极其痛苦,不停的扭动身躯。
瓦莎询问村民,怎么回事。
几个人纷纷摇头,一个高胖男子站出来,他说本来要去看看埃弗顿给他家打制的斧头怎么样了,但在铁匠铺没看见他的身影,找来找去,在他的杂物间发现了他。
当时他瘫倒在地,浑身出汗,神智也不大清晰。
把他抬到床上时,无意之间把他的衣袖捋了上去,这人便发现不对劲。
埃弗顿的胳膊上的肌肉遍布淡黄色,扒开他的衣服,发现胸膛直到脖子全都是这种情况。
在把埃弗顿送来这里的路上碰见了几人抬着另一个病人,也基本是同样的情况。
瓦莎上前查看二人的情况,果然如他所说。
同时,她也发现,这两人正是昨天一起搬运尸体的两人。
“快,先把他们两个单独搬去一个病房。”
瓦莎拽住一名医生:“准备几副手套,让护理这两个人的医生护士全部戴上。”
瓦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来到停尸房,取了尸体上暗蓝色的血样,放到了自己屋子的抽屉里。
然后她自己一人朝屋兰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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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兰村前,一名英俊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几个村名忙向前拦住了他,现在村子里人心惶惶,这个陌生人这时候来,村民难免怀疑。
领头的一个青壮男子先说话:“你是谁啊?这里现在不欢迎外人。”
“几位,不要激动,我是来这里完成我的学术任务的。”年轻人款款的说。
几名村民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学术任务,朋友,你现在来这跟找死有什么两样。这个村刚发生了什么你恐怕不知道吧!”
年强人表示出好奇。
几人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在年轻人惊恐的表情前,几名村民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哪里的人?来这干嘛?要是没什么事情赶紧离开!”
“我就住在威诺堡,我的艺术科老师让我去村落,升入研习慕奈的绘画风格和技巧,他说只有去到人际稀疏的村野之中,才能跟深刻的体会…………”
还没等他说完,领头的村民就打断了他。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想告诉你,我要是一个杀人狂,我肯定先对你这种文质彬彬的女人一样的小伙子下手!所以,如果你不是来送死的,赶紧跑回你的家,躲进你暖和的被窝里吧。
之前给两个神职人员递上钱袋的年长村民带着一个和这个年轻人年龄相仿的女孩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不要没有貌。”年长的村民说到。
之前几个不友好的村民看见他马上退到了旁边。
“你好,年轻人,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罗德欧,我几个孩子没礼貌,你不要介意。”
年轻人轻轻一笑,深鞠一躬,表示敬意。
村长随后指了指跟自己来的女孩:“岱娜已经告诉我了,你们两个在一个学院学习,都要完成自己的学术任务,我们这偏僻的村子竟然能为懂艺术的年轻人提供灵感,真是很好。”
“越是偏僻的村子,越接近自然,越是纯真,我自己是很喜欢这种环境的。”年轻人说到。
村长带点诧异的看了年轻人一眼,笑了起来。
岱娜站了出来,很是不耐烦的说到:“村长,现在我们村子什么灵感也给不了他,让他赶紧离开吧。”
年轻人听到这话,从包里拿出一枚金戒指,对村长说到:“尊敬的先生,我只求用着没小小的戒指在这村子租一个破屋子,住上几天,我会尽快完成我的事情,然后离开!这期间有什么意外,我会自行解决,绝不连累各位!”
村长看到他手中金闪闪的戒指,给了旁边几人一个眼色。
一个村民立刻站了出来,我家之前空下来一间破屋子,没人住,我可以租给你。
说完,一把拿走了年轻人手上的金戒指。
年轻人高兴起来。
“那真是感谢你,先生。当然,也感谢村长允许我住下来。”
村长点了下头:“不必客气,年轻人,但你要自己注意安全,想必你也听说了吧,那件不好的事。”
“当然!”年轻人说“我很遗憾,同时,我自己会注意的。”
几人准备离开,村长对那个租屋子的村民说:“把他带去后,来我家一下,拿些吃穿的东西给这位年轻人。”
“劳烦您了,先生”年轻人又鞠一躬。
“不必客气”
说完他们便散开了。
岱娜也忿忿的离开了。
这时村长转过头,朝年轻人问了一句:“对了,小伙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路易,”他说到“叫我路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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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村长罗德欧正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的端详一枚金戒指,他带在手指上,转了又转。戴上眼镜,看了又看。
最后,他摘下来,轻轻咬了一下,放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木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