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羽惑初见桑烟的那天，天空微蓝，阳光没有很烈。
那个淡粉黄衣服的小女孩儿坐在快断了的秋千上，她自己毫无察觉地轻荡着，晃着腿，目光有些出神，好像在思考什么。
她就是年幼时的桑烟。
她好像也没察觉后面有几个人悄悄靠近她，突然一个似乎与桑烟同龄的女孩儿抬脚踹向桑烟坐着的秋千上。
“啊——”
随着一声惊呼，几个孩子同时往后退，秋千不堪重负的绳子终于断了，把桑烟甩出老远，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很重地摔在地上，衣衫瞬间变得凌乱，带着掀起的尘灰和泥土。
刚刚安静文雅的女孩儿在这一会儿就变得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干得好，瞧她那狗样儿。”
“公子您看，她还在瞪您呢。”刚才踹桑烟的人笑盈盈地看着怕在地上试图爬起来的桑烟，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那个看着很狼狈的女孩儿没说话，长这么大受的伤挨的打也不少了，这样的恶作剧挺常见的。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目光有些淡，也有点阴沉，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谁让你们进来的？”
“哟，你真以为皇上封了你个安烟郡主你就是皇亲国戚了？我告诉你，在桑家，我才是嫡生。”桑家公子趾高气昂地走到桑烟面前。
“这里是桑家的地方，我想进来就进来，还需要谁允许？”
桑烟抿唇不语，她敛下神色，“抱歉……”
“你们在干嘛？”突然间一声厉喝从小院门口传来，是桑烟的父亲，姜国的丞相。
他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人。
那人微抬起头，目光第一个触及的就是桑烟那有些隐忍却不甘的目光。
同时桑烟也抬起头，两道目光相撞，穿过在场所有人映入对方瞳孔。
桑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低下头。
“父亲。”桑家公子跑到桑丞相那边，跟着他的人自然跟着他一起跑了过去。
一时间就剩桑烟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了。
“桑丞相，我只是来传达云衣殿的话，没工夫陪小孩儿闹。”那看着好像也不过是个不大的姑娘站在桑丞相身后，声音冷淡而且平静。
“啊，是是是。”桑丞相转过身连忙陪笑，紧接着朝那群小孩儿吼，“谁让你来这儿胡闹的，滚回去。”
一群人被他这么一吼，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了。
“父亲……”桑烟声线有些颤。
“你也回去。”桑丞相随便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
然而，桑烟却没有动，她目光有些平静，甚至是小孩子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冷漠，“父亲，我想离开桑家。”
忽的桑丞相身后那人冷淡地掀开眼皮，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她不怎么想注意的女孩儿，女孩儿的神色和记忆里某个人重叠，她稍微动了动嘴唇，但并没有发出声。
“你……”桑丞相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他惹不起的人物，声音蓦地沉了下来，“小孩子别胡闹。”
桑烟上前一步，身体突然间晃了晃，险些直接倒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才再次开口，“皇后前些天让我去皇宫看看，我只是想告诉父亲一声。”
桑丞相：“……”哦，原来他会错意了。
“好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去……”
桑丞相话还没说完，就被冷漠的一声打断了。
“等等。”
那人缓步走到桑烟面前，她微微俯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桑烟。”桑烟声音很小，小到那人以为她压根没说话——如果不是看见她嘴唇动了动。
“哦。我叫羽惑。”那人身体向前微倾，她几乎是贴着桑烟耳边说话，“你拜我为师，我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桑烟突然间神色一僵。她有些错愣地抬起头。
“嗯？”羽惑声线其实很冷，却也平缓。
“好。”桑烟坚定地点点头。
羽惑没太多表情，也就冷漠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语气淡淡地显得特别没诚意地开口：
“桑丞相，我看令千金与我有缘，特受她为徒，从此以后她就是我云衣殿的人了。”
“她，我带走了，丞相可有意见？”
有也没用啊。桑丞相暗自想。
“没意见，大人您随意。”
“那行，明日，我去见了有些人后来带走她，要是她有丝毫损伤——”羽惑面无表情冷漠地开口威胁：“桑府就陪葬吧。”
那个时候，桑烟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背对着她的少女。
有那么一瞬间，桑烟嘴角上扬，扬起一抹弧度，在阳光下灿烂得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