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拿起姥爷的牙刷，看着上面发的霉，连同牙杯毛巾全都扔进了垃圾桶，本来想进屋帮姥爷收拾行李，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不用带衣服什么的了，您就把户口本身份证还有存折什么重要的东西带上就行了”
“啊？”老人耳背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直接上前拿过了他手里的衣服扔在床上，从枕头套的暗兜里把老人的重要东西都拿出来了，然后拉着老人就往外走
“你要造反吗？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刚出房门，舅妈柳芳就在客厅嚷嚷
余年充耳不闻，把老人送到门外：“您在这等我”，然后就又折步进了屋
柳芳见他回来了，冷哼一声：“呵，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得找我们要钱吧，我告诉你，要钱没…”
“嘘”余年把食指放在唇边，“听”
柳芳一脸懵“听什么”
“听我说”余年双手插兜，站在门前“你放心，我有钱，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今天砸了你的家，不好意思”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从钱包里掏出了两千块钱，直接扔在了地上
“既然你们不愿意养，那作为沈建忠的儿子，就由我来代劳，从今往后，你们跟我姥爷没有半点关系，是死是活，不用你们操心，开心了吧”
“小复！你怎么说话的！”坐在沙发角落一声不吭的舅舅看着满地狼藉，终于开了口
“你亲爹你都不养，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余年看着沈建国，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沈建国好不容易开个口，顿时又哑口无言
“有空看看我扔在厕所里你亲爹用的牙具，再看看你的好媳妇吧。”说完开了门就走了
余年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个装了姥爷必备用品的小袋子，姥爷跟在他的后面走的很慢，而且走一段路就要歇一歇，默默地，也不说话
这不是余年记忆中的姥爷
余年的姥爷姓沈，叫沈志，余年回到家进门看见姥爷的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这9月份的天，还热的闹人，姥爷身上却穿着一件长袖的秋冬外套，里面的衣服和下身的裤子黑的可以放光，见到自己也不说话，颓废的很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了车站，姥爷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是去哪儿啊”
“我去哪儿也不用你们管”这是周岁现在家门口说的最后一句话，然而出了家门才意识到自己傻逼了，浑身上下除了五十块钱现金就是家门钥匙，还有一部手机，而这五十块钱，吃喝撑死了能维持一天半
周岁在楼底下踌躇了一会，大步流星的走了
五十块钱怎么了！别拿五十不当钱！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能让五十块钱难死？！
周岁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火车站的，也不知道怎么下的火车，直到有个男的撞到他身上他才回过神来，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就走了，留下周岁一个人在火车站懵逼
五十分钟前他还在家，三十分钟前他还在火车站，怎么现在就在这里
当时他进了火车站什么都没想，直接买了最近的火车票，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上了车又下了车，这人生地不熟，兜里只剩...好吧，连50都没了，只剩5块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的往外走的时候，迎面又撞上一个人
今天怎么回事，谁谁都撞我？
还没等周岁看清人，那人先开口了：“你该庆幸的是你撞的不是我姥爷”
要搁往常，余年不会在乎这样的小事，可是今天自己很烦躁，并且眼前这人看起来更烦躁，忍不住就呛了一句，然后不等他说什么，就领着姥爷走了
周岁觉得莫名其妙，他双手一摸兜，发现兜里的五块钱不见了，他看着余年的背影，现在的扒手都带着姥爷组团犯事吗？可是自己要怎么找他，他现在去哪了啊？
“我在这儿”余年领着姥爷出来的时候，江晚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姐，这是我姥爷，姥爷，这是我朋友，江晚”
“姥爷好”江晚拿过了余年手中的行李，沈志只是看了一眼江晚，没说话，倒是自觉的上了车
江晚也不介意，随后两人也上了车
江晚是余年来到平洲之后唯一的朋友，今年25岁，比余年大了不少，但是跟余年很合得来
江晚结婚早，20岁就结婚了，丈夫是平洲大学的老师，两人没有孩子，小日子过得不错
“先住我那，周末再找房子”江晚一边开车一边说
“姥爷，这几天咱们先住晚姐家，我这几天找房子，然后咱们再搬走”余年跟沈志说，然而沈志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见
“姥爷！”余年对着沈志的耳朵大声的喊到
“嗯？”沈志这才听见，猛地回头看余年，
“我说咱们先住晚姐家，过两天再搬走”
“行”姥爷说完就扭头看风景了
“你和姥爷就先住客房吧，已经收拾好了”江晚把余年他们带进家门，“我还有点事，你也别客气，厨房什么都有，你们自己做点，不用带我的”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余年把姥爷带进客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兜里的手就就响了，他没有去接，“姥爷，您在这屋里睡一会，我晚上回来给您做饭吃”
沈志怔怔的看着余年，也不说话，点了点头，就躺下了
余年兜里的电话一直在响，大有他不接就不停的气势，余年倒是不着急，等出了家门才接
“余年，你在哪儿呢！”余年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老袁就吼上了。“小兔崽子，我让你走了吗，你就是这么请假的！我还没同意呢！给我滚回来！”然后啪地一声又给挂了，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余年没有回学校，现在已经快放学了，去了也没意义，他直接去了蛋糕店，去了之后李峰还没走“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还没到你班呢”
“学校没事，我就先来了，李哥你走吧，这里交给我”
“这...”?“没事，你不是还要陪女朋友吗”
李峰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那辛苦你了，我走了，拜拜”
“拜拜”
周岁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家，是不可能回了；走，兜比脸还干净，刚才还在嫌弃那五十块钱，现在连这五十块钱都没有了
周岁就纳闷了，看着那小伙子人模狗样的，还带着老人，连五十块钱都不放过，还真是不挑
掏出手机通讯录，也不知道找谁，这地方也没谁是自己认识的，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家西西蛋糕店
没看见不要紧，这一看见，肚子就饿了，整个人就走不动道了
没站一会，蛋糕店里就走出一个男孩，穿着蛋糕店的衣服，出来倒垃圾
周岁扭扭捏捏的凑到余年跟前：“那个...”
余年看着他：“有事？”余年从周岁站在店外的时候就看到他了，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今天在车站往自己身上撞的小瞎子
周岁半天也没说什么事，余年的耐心告罄，直接转身进了店
周岁看着余年决绝的背影，觉得这个男人冷漠极了。还有，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可不可以吃你一块蛋糕，不给钱的那种？看那男生的样子，估计会动手打人吧
可是这会肚子已经开始疼了，周岁索性就坐在了蛋糕店的台阶上
眼看就九点半了，余年要赶在十点之前赶回学校，不上晚自习已经是老袁给自己最大的照顾了，再不会宿舍，查寝自己再不在不好，他不想给老袁添麻烦
其实一般店里九点就没什么人了，九点就可以关门，可是今天门外有个小瞎子，要进不进，要走不走，到底想干什么
余年拿了今天剩下的蛋糕，把店关了
周岁看见余年把店关了，手里还拿着蛋糕，站起来不自觉跟着余年就走了
余年转过身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事，要买蛋糕吗，已经关门了”
周岁看着余年，觉得不好意思：“我…我不买，啊不是，我买，可是，我没钱”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小到余年听不到了
余年的耐心真的很有限，而且再不走，就进不去学校了：“说什么呢，大点声！”
周岁手按着肚子，被余年吼的话都说不出来，从小到大，谁也没这个吼过自己，头低低的，声音闷闷的：“我…饿了”
“饿了就吃饭啊”余年看着周岁的发旋，转身就想走
“等…等等”周岁忙追上去，“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身上没钱了”
得，合着不是小瞎子，是小骗子。周岁也知道任谁也不会借给陌生人钱的：“不借我也没关系，能不能，给我吃一口蛋糕，我…我饿的胃疼”
余年回头看他，周岁个子不高，偏瘦，也显小，长的很可爱。虽然余年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生
这蛋糕是蛋糕店剩下的，虽然没说店员可以拿，但是也没人管，因为剩下的也不能卖，总归还要扔掉的
“给你吃吧”余年把蛋糕给了周岁，周岁结过蛋糕，说了好多声谢谢，低头就开始吃，看来是真饿了
余年边走边掏出手机来给江晚打了个电话，但是半天也没人接，估计是在忙，又给江晚的老公秦昊风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哎，看来要辜负老袁了
“老袁，”电话接通了，那头却不说话，余年无奈，“袁老师，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的”
本来今天余年是要好好跟老袁请假的，但是老袁在开会，火车不等人，他就扔了张纸条就走了
“哼”老袁还是没说话
“这样吧，明天我给你带蛋糕补偿你总可以了吧”
余年做的蛋糕老袁最爱吃，这招屡试不爽
“晚自习不上，寝室也不回了？赶紧滚回来！”
“老袁，今天我有点事，不能回寝室了，明天给你两个蛋糕，再见，老袁晚安”余年飞快的说完然后直接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你还会做蛋糕？”冷不丁的一声给余年吓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周岁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余年身后，蛋糕已经吃完了，嘴角还有一点蛋糕渣
“嘿嘿”周岁看着余年嘿嘿的乐，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嗯，就是很可爱
“我没有地方去”周岁知道余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好相处，更何况吃饱了，什么都不怕了
“那也别跟着我”余年冷漠的丢下周岁，上了公交车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余年现在江晚的小区门口，这小骗子不会要入室行窃吧，
“我都说了我没有地方去，平洲我只认识你，”周岁越说越委屈
“不，我们并不认识”
“那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周岁，岁岁平安的岁”周岁好像永远都在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余年”
“现在我们认识了，我可以去你家吗”
简直得寸进尺
“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