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久久,从生下来就没母亲,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
“我也不是一直没有母亲,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我父亲又找了个女人,好像是人贩子卖来的。那个女人长得不错,我挺喜欢她的,就是如果精神正常点就更好了,总是疯疯癫癫爱咬人,医生说好像叫异食癖。只是后来那个女人消失不见了,不过我并不伤心,当时后妈留下来了好多的肉,我吃了好久。”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染上了吃肉的习惯,几天不吃肉就浑身难受。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父亲变了。”
“我很爱我的父亲,真的。”
“方医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发誓我并没有想要害我的后妈,我发誓!真的。我父亲总在外面干活,我每天放学最依赖的就是我的后妈,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偷吃肉,被她看见了,后妈大发雷霆,然后就把我锁在了屋子里,我从猫眼里看到她站在门口,一手提着滴血的刀,一手掐着烟,就这样站了一宿。”
“接下来我被饿了十三天,刚开始觉得很饿,可后来反而没那么饿了,我就在房间里徘徊,不时就去猫眼看看,发现第一天后妈站在那儿,第二天后妈站在那儿,第三天后妈还站在那儿……一直到第十三天。”
“那是我第一次去医院,医生说我得了癌症,好像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意思。我爹花了好些钱,但医生言语里透露着治不好的意思。我刚开始有些焦虑,后面看我爹木着脸,好像我死了就死了他也不会悲伤的表情,就慢慢释然,我本以为我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接下来,却是噩梦的开端。”
“他们变成了布偶。”
“他们在对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这样。”
“来不及了。”
声音戛然而止,录音带接下来的部分被毁坏了。在长久的结尾还有一句女生的念白。
“Last-Love.”声音甚是平淡。
地上满是的烟头,这段录音我听了不下二十次了。刚开始听第一遍的时候我觉得不过是恶作剧罢了,后来翻看录像带毁坏的部分,我意识到“来不及了”后面应该还有成段的内容,应该是被人给故意掐去了。心里便稍稍有些疑惑,觉得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后面应该是吓人的内容,正该是努力保存的才对!
于是我就耐着性子继续听录音带里的神经病自言自语几遍,中间还特意用了慢放,可却始终找不到头绪来。另外,让我到现在都对这盘磁带耿耿于怀的是,这盘磁带是我一个朋友寄来的,我刚开始没在意,毕竟彼此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后来我再见到这个人信息是警方通告的失踪名单,而且是全家失踪!我这才渐渐警惕起来,然后特意去查了寄件地,竟然是格陵兰的不毛之地,布鲁德不知道是人名还是地名。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耷拉着脑袋将录音机按停,取下录像带装入内兜,然后踢啦着拖鞋去开门,之后我迷糊地揉了揉眼,看着小叔戴着口罩,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后面另外还跟着几个伙计,也都是如此打扮。
我揉了揉眼,没让小叔进来,而是问道:“小叔,你这是整啥呢?今儿不是过年吧?”
小叔方岩没理我,自个儿提起来了包,另一只手拍下我的胳膊,扭头招呼着外面的伙计们,“先把东西放这儿!把阳台拿纸箱子挡上,别透光。东西先放阳台吧!”
“大侄子,别愣着,赶紧去倒点凉开水。”
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堆一堆的东西不会轻,心里嘀咕,跟小叔混饭吃的人全都是一伙儿有功夫傍身的人,寻常几十斤的东西背起来就跟没事人一般,把他们累的够呛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重。
我先去厨房,直接把纯净水桶提了出来,说:“桶在这儿,你们想喝自己倒。”说着的同时,我抬眼发现不仅小叔穿着防护服,其他伙计们也是如此,在光天化日下另类而搞笑。
我也没问,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得打扫多长时间的卫生,结果小叔将东西往阳台一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一边指挥着伙计。
“岩爷,阳台堆满了。”
“还有多少?”
“二十多箱吧。”
“扔我侄子屋里去。”
小叔自顾自说完我直接傻眼了,勾头看了眼阳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艹!小叔你是往这儿带了多少东西啊?你啥时候拉走?我这儿可就这么大点儿地啊!”
“别急别急。”小叔气定神闲地道:“我给你妈说过了,你急也没用。”
我脸更黑了,眼瞅着他的伙计往我的屋里塞了几箱货,我又问:“小叔,你们一个个武装的跟防毒似的,箱子里不会是啥危险的玩意吧!”
小叔摆了摆手,“想什么呢。都是些吃的东西,好东西,大补。我琢磨着专门给你拉来补补肾虚的毛病,你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特么说的太无厘头了吧!
我直摇头,根本不听他瞎扯淡,说:“你别拿我妈当大旗,占阳台我就不说了,放我屋里你得告诉我啥东西吧。你不告诉我,待会儿你走了我就拆了,网上倒卖了买皮肤。”我和小叔年纪差的没那么大,有时候还会联机开黑,所以说话并没有太显得尊卑和代沟,主要原因是他太不着调,几次要带我去烟花巷陌,但我坚决的杜绝了。
小叔咳嗽两声,见瞒不过去,对我挤眉弄眼道:“外面确实是大补的东西,里面的是玉石。你小子可别真的给我拆了卖了,你不知道这玩意儿价。”
可我总觉得他没说实话,真要是说了实话,哪会对我挤眉弄眼,肯定是要塞大红包的。
我没吭声,拉着他往屋里走,决定先唬他一唬,诈他一诈。那盘录像带我一直摸不明白,小叔做的生意天南地北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听出来个什么道道,万一听不出来也没关系,门一反锁,不给个红包今儿是别想离开我家,送上门的皮肤没有不收的道理。
本来录像带的存在我并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毕竟和前女友相关,而且内容来说杂七杂八,看不出什么头绪,但我这人天生敏感,觉得总有什么事要发生,最近心烦意乱的。
二话不说,我拉着小叔的手就拽到了我的屋子里,然后我对外面的伙计摆摆手,“东西先扔客厅里。”说完把门啪嚓一关,顺手反锁。
这时也由不得我小叔再推三阻四,我插入录像带,点开了文件。录像带只有声音,图像内容从始至终都是漆黑的,先是开头几秒刺拉拉的杂音,接着便进入正题。
“我叫秦久久……”
小叔刚开始申请还有些懵逼,不过听到一半他脸色就变了,我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一直困扰我的难题在小叔这儿有了眉目。我没吭声,一遍放完他的眉头已经锁了起来,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这玩意你哪来的?”
我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重要吗?”又连忙再咳嗽一声,老不自在地如实说:“时雨寄来的,发件地是远东的布鲁德。寄来差不多有一个来星期了。”
“端木时雨?”
我红着脸点点头,感觉脸都烧了起来。我还以为会从小叔表情看出一些嘲笑的端倪,但并没有,他发出一声嘶的轻叹,右手食指中指有节奏的在来回敲击,“事情麻烦大了。”
小叔扫了我一眼,扔我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他吸烟的时候眼睛是半眯着的,特别有味儿,想了想说:“我怀疑,你女友当初离开你,是卷入了跨国人口拐卖案件——很可能是贩卖器官的。”
我倒吸了口凉气,“真的?”
“不确定,但差不离太多。”
小叔说完这句话,把我卧室的窗帘拉上了,看样子有一番外人听不得的话要对我说,我连忙站起来看看,再次确定门反锁了,示意小叔接着说。
“首先,可以排除你女友是精神病,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她的举动是有内在含义的。我们根据信息慢慢来推,秦久久这姑娘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是她父亲养大她的。第二段话则很长,乍一听没有蹊跷,唯一的疑点在最后,后母留下很多肉,秦久久吃了很久。注意,这段话相比而言有必要说吗?你小子哪天吃得肉不多?所以这句话一定是在重复,她在暗示我们信息。”
“我们接着往下,染上吃肉的习惯?这句话很别扭!但还是必要条件,时雨不是个精神病,我们不妨假设如此荒诞的言论是真的。下面那句话跳过,再下面一句,‘我发誓我并没有想要害我的后妈’。她后妈死了,她杀的,再往前听上面,她很爱的她的父亲。”
“这里隐藏着两个逻辑。她很爱她的父亲,所以她杀了她的后妈;她很爱她的父亲,于是杀了她的后妈。”
“越往下越荒诞,死人会站十三天吗?活人能饿十三天吗?很显然,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能够成立的话只有一个原因,秦久久不是谁,而是一个指代,目击者。”
……
“我的推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