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 we be company ?
一支棱角分明的手按住一张A4纸在桌面，纸面错落着几个并不那么工整的单词。
“company是什么意思？”蒋一晓追问掉头就走的杨轲，杨轲头也不肯回，丝毫不给蒋一晓面子。想着还可以查英语词典，于是在桌肚中翻找，一本厚实的英语词典硬生生不见影子，蒋一晓才想起来，昨天把词典借给了杨轲。蒋一晓无奈，盯着纸张碎碎念“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成为什么什么——”
“1077页右上角”杨轲把闭合着的词典放在蒋一晓的桌角，转身，只留给抬头的蒋一晓一个背影，蒋一晓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翻到词典1077页，右上角company，这一看，只让蒋一晓更模糊想法，公司、合伙人？“公司？”朝头排的杨轲喊。
“往后看”传来杨轲细锐低沉的声音。
“伴…”伴侣，蒋一晓淡定不了了，立马把纸条藏起，把词典放回桌肚，像藏马上被宿管阿姨查的违规电器。
接连着好几节课下来，杨轲没有主动来蒋一晓的座位讨论题目或是炫耀些什么，就规矩地坐在原位。蒋一晓也没有多说过话，能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一个字，再者点点头、摇摇头。
李艳玲在一旁都觉得些许不习惯，隐隐约约，这俩人像失恋男女！
“快，上课啦，晓晓快点，hurry，hurry！”杨小心催促人时估读时间的能力真不是吹的，抹零头把13分说成20分就算了，43分直接跳到整点其实是常态。蒋一晓慌忙之中放弃吹干头发，随便梳理了几下缠绕打结的长发，披散着就离了寝室。
“快讲题啊，你愣什么啊？”李艳玲碰了一下杨轲停住的手臂。杨轲只是眼光投射到了门口，聚集在了刚踏进门的人身上。
这话落进了走在蒋一晓前脚的杨小心耳中，字句清晰：“肯定是看着我家晓晓披着头发漂亮呗！”抛给杨轲一个嚣张的眉眼。
蒋一晓慌慌张张回到自己座位，随手就拿起一支笔在草稿本上写画一通。杨轲也打发李艳玲回自己座位“快上课了！下次讲”。
大多数时候，一个小眼神、小动作，如果不是习惯，那就是有了在意的东西。
初三的学生，有那么几个会在寝室熄灯过后，借着走廊的灯写习题，就算知道：学也不一定会，会不一定考，也还是以写习题分分心情。宿管阿姨对这类学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领导来了，阿姨就会好好劝学生们躲一阵，毕竟本意还是护短。
“晓晓，班上最近都在传你喜欢杨轲哦”。
趴在阳台书写的蒋一晓停住手中的笔，看了看夜晚灰蒙蒙的天，着实也不好看：“小心，你怎么想呢？”
“我能怎么想，杨轲那小子反正我是不喜欢，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也不能讨厌，我能想什么嘛，关键的关键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喔哦~”杨小心难得温柔气。
“谁啊这是？嘿嘿，告诉我？”蒋一晓凑到杨小心面前，做出猥琐的威胁动作。两个女生在走廊疯颠了起来。
“外面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某间宿舍逃出一个声音，刺破黑夜的寂。
“嘘，我们进去了”杨小心做贼式拉着蒋一晓唏嘘道。
“略略略”蒋一晓做鬼脸姿势朝发出声音的方向。
“进来啊”杨小心低声说话，差点换做唇语。
蒋一晓躺在床上，杨轲的脸时而时浮现在眼前。收收心“他就是想让我喜欢上他，然后在成绩上打败我，嗯，是的，就是这个关系！”
刘班走到班级门口，驻留了片刻，扫视了教室一番。这在别班的学生看来可能再平常不过，可实际上只有班级内部才知道——有人要遭殃，不出意外，两手插兜，开口“杨轲，蒋一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现在！”
杨小心木纳地看着淡定自若整理习题的蒋一晓，班级内其他人都沸腾了。
“姐妹，你犯啥错了，唔，你保重呀啊~”说过，杨小心把蒋一晓的双手捧在了手心，活脱脱的上演姐妹生离死别戏。
“杨小心，收收哈，我又不是赴黄泉路——”
“走好~”没等蒋一晓说完话，杨小心哭兮兮地接过话。这可是千载难逢为难蒋一晓的机会啊，作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三好学生，蒋一晓可从来没被老师叫去过办公室。
蒋一晓只给杨小心一个侧白眼，便跟上了前面的杨轲。
常常一起在教室讨论题目，却很少在教室外像这样两人走在一起，恍然间，蒋一晓觉得身边这个男孩好高，好秀气，自己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明明就只是普通朋友。杨轲也没吱声，不知不觉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合上了眼中这个女孩的步调。
来到办公室，刘班拿出电脑，不停点击键盘，验证着什么，滚动鼠标，翻找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转过椅子“我找你们呢，主要是了解一下你们想要考哪所高中，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法。我呢，还是建议你们读D中”。
“我上D中”杨轲斩钉截铁地回了刘班的话，冥冥之中以为蒋一晓会和他的回答一样，那样，一起上D中就是她给他最好的答复吧。
“我，我可以看看B中吗，老师”蒋一晓低声弱弱问刘班。却引来杨轲一个复杂的眼神。没再多说一个字，杨轲只身先出了办公室。
“蒋一晓啊，B中虽然好，可它已经出市了，你这样跨市，B中那边收分可能会提高，到时候你可能连一个重点高中都上不了。”刘班劝蒋一晓，没有给她看B中的资料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市外的，那你现在在我们班成绩拔尖，在那边却不一定啊，要知道D中每年在我们学校招的名额都少之又少，这边D中读书，我保证你上得了市创班，这样，我先和你父母交流一下，你先去上课吧。”
蒋一晓没回复刘班，出了办公室，关上门，才注意到门后站立着的杨轲。
“为什么——不去D中？”杨轲面对着蒋一晓，没有表情地问。
“我——”
“好，我知道了，不重要了，上课了，走吧”没等蒋一晓继续说下去，杨轲自己接下了话，下了办公楼。
回到教室，见到板着脸的杨轲和闷闷不乐的蒋一晓，杨小心连忙安慰蒋一晓“没事，没事，他刘班又不能把你咋滴，开除你可是得损失他好大一半的奖金，是猪也不会去做这种损己损人的事的嘞。”
“我没事，刘班就是找我们问一下我们考哪所高中，没别的了”蒋一晓淡然地拿出当堂课的课本。留给杨小心茫然地自语，没事，没事俩人丢了魂？
以后，杨轲和蒋一晓没再多过交集。杨轲感冒了，围了围巾，蒋一晓也只能看着。杨轲不像以往那样，在教室都可以闲逛出KTV的感觉了。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位置温习功课。
“晓晓，今天是平安夜，给你一个苹果！”杨小心从桌上一大堆苹果中，抽出一个最大的盒子，递给正翻看历史资料的蒋一晓。
蒋一晓摇摇头“不了，这些都是别人给你的心意呀，你转让给我了，人家怎么想。”说着把苹果盒放回了原位，继续细读那枯乏的文字。
“蒋一晓！给你苹果”顾及小跑递给蒋一晓一颗没有包装盒的红彤彤的苹果，拦住了蒋一晓的去路。
“我？”蒋一晓不自信地指着自己，一脸你认错人了的表情。
“对啊，给你的，全班都有，你难道不是10级1班的？”
“哦，这样啊，谢谢啦”杨轲擦肩而过，蒋一晓也从容接过顾及递过来的苹果。
下了晚自习，蒋一晓和杨小心一道回寝室，刚下教学楼，听见楼上有女生在呼喊谁的名字。接着，相向的杨轲在蒋一晓身旁愣了几秒，回往教室。杨轲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大一颗苹果，是刚才的女生举起来招摇的那颗。蒋一晓只是也只能看着杨轲一脸笑意地出校门，记忆中，好像没看到过他这样笑。
“杨轲，有女朋友吗？”蒋一晓小心翼翼地问杨小心。
“有啊，初二转学过来时，就有女朋友了，他在学校可受欢迎了，现在都换好几个了”杨小心忘了什么似的，毫不避讳开启了话痨模式，意识到不该在蒋一晓面前说的时候，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哦”。极其简单的一个字，回答的是了解了自己不了解的事；知道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事；清楚了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觉。
作为一个长期在他身边的女生，知道他的各科成绩，知道他的兴趣爱好，知道他的行为习惯，却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可笑的是，竟是从第三者口中得知他早有女朋友。不得不承认，这个年纪，没有谁敢说想和谁在一起，因为那样就会被列进长辈们的坏孩子名单中，谁又知道，这个年纪喜欢上的人，往往令人刻骨铭心。
所以，青春期的女孩太敏感，不要随便给她温暖。这样的处境，男孩怎样选择，对另一个女孩都满是伤害，蒋一晓一直都是：另一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