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树下的传说
“怎么不吃啊，好好吃……”
“馨儿……你先吃，我有话和老板娘说。”声音脱口而出，可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发觉这句话的感觉很压抑，很沉重。
老板娘听见枫的话，微微的点了下头，又冲我笑了笑。我看得出来，她在意示我安心，没事的。她一只手揽过枫的肩，眼睛瞟过枫的双瞳之后抓住枫手臂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我看到了。
枫，要对老板娘说什么？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老板娘和枫认识那么久，很长时间没来关顾，叙叙旧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真的只是这样么？我总觉得枫刚刚的表情和平常很不一样，很不一样。往常的柔和表情中有着那一缕的惶恐，受伤。还有老板娘发紧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等枫回来问一问他不就好了。这么有美味有食欲的面再不吃，不就浪费了嘛。张开嘴巴，把柔滑的面条送进了嘴里，入口即化的感觉。心理作用的作祟，觉得好像连面都吃不下了。买衣服时还很饿的肚子，现在已经很胀。
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食欲大开，心情豁然开朗。
望着眼前的的空盘子，胃口总算被填饱了。手摸着已经有些圆鼓鼓的肚子，满意的打个了嗝。本来想要边吃边等枫回来，可是过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到底去哪里了。
我拿起一张雪白的纸巾，把嘴角的汤迹抹了去。看看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得从眼前走过，但没有一个是我要等的人。他是那么耀眼，如果在的话我一定会第一眼看到他。可惜，他并不在里面。
我随着枫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走这条路，不是一个死胡同么？我应该没有走错路吧，心中的惶恐、惊慌感……嗯……下一秒我就确定了我并没有走错路，因为……枫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只是……声音的感情，呆着隐隐约约的忍耐和无奈。听到心里，仿佛是一把可以割破动脉的刀子。轻轻的划过，血就会无止尽的流直到……直到干涸为止。
“老板娘，真的拜托了。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帮我照顾……照顾好她。除了你，我……不知道我可以信任的人，还有谁。”
那个她……我知道……是我！
我走过去，脚步小心，一点碾过石子的声音静的都听不到。缓身的靠在墙上，用手捂住了嘴。我害怕我会忍不住的发出声音，打扰到枫的一片苦心。害怕枫知道我听到他说的话，他会又一次的心痛。
把头探出去，只可以望到枫身体的一个小角。我看见的他现在也靠在了墙上，眼睛紧紧的闭着。苍白的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准确无误的看在了我的眼里。重要的是，他的眼角……是湿润的！泪痕顺着眼睛到了下颚，成一条流线状，阳光照耀下反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第一次……正视的看到……枫的泪水。心中的疼痛覆盖了苦涩、酸痛。
我再一次咬紧嘴巴，差一点……声音就脱口而出。我想和他说“你这个……笨蛋’。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同样的眼角也有液体跟随着一起流了出来。加重了手握住嘴巴的力道，泪水模糊了眼眸。
两个人的泪水虽然距离很远，但在同时落下的那一刻在空中交融在了一起。心里……好像得到了一点安慰。那种滋味不是甜的，而是……苦痛。
我用力的擦去了遮住视线的泪，不想让他们挡掉我看枫的机会。努力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想深深的记下。“我……死了以后’，我知道枫的病情，一定加重了。不然他不会那么着急的带我出来玩，我总算明白了买衣服时他的那些细微的举动。
枫你掩饰得再好，最终还是被我知道了……你知道吗？你每一个细心都是残忍的往我的心里捅去。我不想……让任何一个除你之外的人照顾我，只想让你来陪我！没有你的日子，我……到底要怎么过？到底要我怎么办……
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这张脸，眼里流出的泪水布满面颊，风打过被浸湿的地方冷的刺骨。眼睛还是紧紧的看着他，想要把他看进心底，永远的记住。
身体啜泣的牵引下颤抖，模糊中看到老板娘惊呼的动作，她看到我了……我咬紧嘴唇，看枫的眼睛还没睁开，动作也没有变化。这样走，不会被他发现吧。
我把食指放在了唇中间，拼命的摇头，希望她能看懂我的意思。偏在这时，泪水在用力摇头的同时也放肆的洒了出来。不去管，现在我不能去管，不能让枫知道我听到了他说的话。
在看见老板娘点头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我勉强扬起嘴角，感激的向老板娘点头。转身跑了出去。耳边全是他的声音和自己清楚的心跳声。跑回了那个可以盖住我的啜泣声的小吃店。
我们的位置已经被人占去了，看着那碗还没有吃的面被别人端走，什么都没有说。看着离我远去的面，觉得好像连枫也要离开我了，心里好空洞。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把头对着墙壁抑制自己的泪。等一下枫就会过来，被他看到了那我刚才又何必走呢？那只不过是变相的告诉他。
过了一会，它好像已经停了。我摸着发烫的眼睑，跑去了洗手间。把门反锁上，身体重重的砸在了门上。经不起我的力量，门发出了惊心的响声。耳膜如震动的鼓面“咚’的一下，脑子被敲醒了。
打开水龙头，把冷水放满了一水池。脸埋进去，池边的水顺着我的手臂流了出去。冰凉的温度和温热的脸相互摩擦，那种清醒、冷静的感觉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每次只要和枫有关的事情，都会失去我那令人骄傲的理智。终于，它被这冬天特殊的温度唤醒了。
在水里可以看不到我的眼泪，谁都没办法察觉出来，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所以我不想把头抬起来。过了很久，直到我觉得脑袋已经缺氧的快要晕倒，鼻翼里已经充满了水的湿润，身体的温度全部被它夺走时，我才舍得离开解救我的地方。
冷水不知不觉的已经被我的体温浸成了温水，我把头从中抬起来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刘海的发梢不停的有水珠滴出来，脸色颜色已经被凉的失去了红润。眼睛的红肿已经消失了，摸了摸温度也是不正常的冷。
拿起旁边的纸巾把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沾去，然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无害版的卢沁馨。无所谓了，除了他什么都不重要。忽然想到了，或许退出那个黑暗的地方，在仅有倒计时的时间里会多出很多来陪枫。
这个念头，到底应该不应该执行呢。
不能让枫看到我的破绽，我还是依旧的笑着，可是这种笑很迷茫，很苦涩，却不得不装下去。
看着一切都恢复的原貌，我才安心的走了出去。看到了那个坐在桌子上认真吃东西的枫，仔细的注意他的眼角，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老板娘，眼眶还是发红的。
层次分明，天上的云一层一层的变浅，在蓝色底子上勾起一丝丝涟漪。眼中的光斑像精灵一样，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算凛冽的枫吹着，没有带走大部分的人的心情的喜悦。
当作没有看到，我列出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一手托着腮看着枫吃东西的模样，淡淡的笑意盖住了眼里的痛苦。枫看到我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审视的看着我。两手拿着筷子的一端，不安分的敲着。
“你！去哪了？”
“洗手间啊。”沙哑只是这一个词可以形容我现在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是我在说话没错吧。我使劲的咳了咳嗓子，声音好像好了那么一点。
“嗓子怎么了？才一会的时间，就发炎了？”听到了我沙哑的声音，他马上把筷子扔了出去，转身那了一瓶水给我。
“嗯，吃了很多辣椒，可能肿了吧。”
“知道自己嗓子不好，还那么不小心。多喝点水。”
“好，吃完了吧，我们接下来去哪？”我打断了他的问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有我自己知道，声音沙哑的原因是什么。呵，辣椒……我的反应力还真敏快。老板娘根本就没有拿辣椒给我，我怎么可能吃呢？他再问下去的话，我可能就会语无伦次了。
所以，打断为好。
“其实……我想带你去玩的，可是我忽然想起来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枫站起来，看了眼老板娘。
“老板娘，我们先走了哦。谢谢你今天的照顾！有空……我们会来看你的。”
“嗯，好。有空……一定要来。”
我注视着老板娘的脸，看见她的眼里闪出了泪光。从她突兀的声音听出了她一直在忍耐，声音压得很低好像一放出来连眼中的东西也会跟着一起出来。我想她知道枫的病情，一定不能接受。
她迟缓的走过去，含泪的伸出粗糙的手抱了抱他，那个动作就像是母亲在给予孩子坚强的力量一样。在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不忍心的放开了手。在说什么我听不到，但我能猜到其中的内容。
“呵呵，老板娘年纪大了连人都多愁善感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啊。想吃面老板娘随时欢迎你们。走吧！”我被这一幕灼的眼眶发酸，还是生生的将已经浮出来的闪光逼了回去。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正好她也在看着我。在老板娘的目光和我的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心里苦涩的的滋味又来了。我知道她在安慰我，只是她现在连自己安慰自己的方法都没有找到。又怎么去安慰别人呢？
“抱歉，我们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我在心里小声的念。
枫拉着我的手静静的走着，离小吃店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这一段距离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枫？你刚才说有一个重要的事是什么？”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枫见手中握着的人不动了，回头看着我。半天启开唇“怎么不走了？”
“不是啊，我说你刚才不是要和我说一个重要的事么？喂！肖凌枫，你和我约会还走神哦，你不怕我把你甩掉？”哪个重要的事应该……不会是……我恐吓他，谁知道他一点都没有被我吓倒。
“馨儿，你相信不相信传说？”一提到哪个重要的事，枫的眼神里疏的明亮起来，阳光的残角流泻燃起了一份希翼。凉风轻轻的吹过，加进了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撩起枫的银发，挡住了眼角的深邃。
“应该……相信吧！怎么了？”
“那我们去许愿好不好？”他的笑迷惑众生，所有人所有的感情全部沉醉在了他天真的笑容里。
“许愿？去哪里许愿啊？”其实不得不说我对这种许愿的事从来都是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我会这么出乎意料是因为我以为他要说的事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韦伯曾经告诉过我啊，情侣把他们用心写的愿望记下来，然后放在一个玻璃瓶里埋在他们最喜欢的树下，是永远的埋下去。那样他们的愿望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现实。而且他们的愿望会得到永远的保护。即使……即使他们分散了，那愿望也会帮许愿的两个人找到彼此。”枫的表情像是对未来的一种绝望和无奈，说的愿望是那么的向往。平静的诉说，那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那我们就去许愿啊！我有一颗最喜欢的树，我带你去。”
“是么，好啊。先陪我去拿车。那棵树对你来说有什么意思？”
“装满了我童年的记忆……”
是……没错。这棵树，我是多么的熟悉。曾经陪我度过了漫长无味的童年，我经常爬上去仰望天空的那棵树。看上去和我一样孤独的树……
上次来这棵树还是高大但没有了春日一般的茂盛。只有那枝干还在逞强的坚持，在枝干上枯黄的叶子还没有完全的脱落，风吹飘过时落下几片，在空中周折几番后，飘落在地。
今天又是一个变化，枝干上的落叶完全脱去，连残肢都没留下，被无情的风吞噬了，周围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影子。随着秋天的结束，它的生命也进入了短暂的休眠。苏醒后它的叶子还会张全，它依旧会茂盛，因为它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它的孤独只是……暂时的。
“叶子怎么都秃了？”枫被它的样子怔住，很不满意它的长相。
“你是不是冻坏了？难道！你不知道！冬天叶子是会掉光的么！你白痴啊！”咬，牙，切，齿！现在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感受！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在逗我开心。不管怎么样，这种轻松一点的感觉能够暂时让人忘记痛苦。
“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骗你的。纸条和笔给我！”给了我一个板栗……
“我很痛！给你，自己拿着。”
我把纸条找了出来，看着还停留在我手心里的黄色小纸片勾起了心底的荡漾。在这个纸片上许上愿望真的会成真么？那我希望……枫不要离开我，永远。他说这个愿望能够成真，我会把这个新信念坚信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