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蓝衣少年的身影在脑海里若隐若现,他那温暖的笑脸,他那温柔的话语,仿若就在眼前。
杜若泠心中呐呐道:李云辰,你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她拿出自己钗环玉盒里拿出那黑漆玉簪,每抚过这根玉簪,她的心就愈痛一分,绞痛难忍。可是,杜若泠却如着了魔般,不放开这簪子,似是有什么吸引着她。
她转头看向手中竹简,本从容的目光猛然一滞,这刘老大娘进这药堂的时间……不大寻常。
原来,这刘老大娘向来出门,要么是去集市,要么便是去采购女人家的物件,即便需要药物,却从未去过药堂,一般都是托人或者唤玉儿姑娘去将药物买回。
但这段时间,刘老大娘却频频出入这药堂。
还是在李家被灭门之后。
经杜若泠的人调查,可以完全得知这刘老大娘会于药堂亡死,也有那李大娘的成分——那碗水。可是,刘老大娘的死状……
还有李大娘虽是有杀人的理由,但是为何挑这个时间段呢?
还有,这刘老大娘明知这水有问题……却……
杜若泠眼底幽深,手不小心被簪子划出血迹,嫣红的很。
这时,她那被簪子划伤的手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抬起,是苏昼,他又悄声无息地来到杜若泠的闺房,像极了某个人。
她愣了愣,只道:“是你,你可是……”
正要问他来找她有何事,却见苏昼从袖口里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她那血红的指尖,还温声问她:“疼不疼?”
她的心依旧是冷的,连同着那簪子带给她的伤痛。
苏昼见她不语,也不生气,只是动作依旧温柔,开口却是:“小泠儿,你何曾使用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是因那人糊涂了么?”
杜若泠眉心的疲倦散了些,多了几分逸然。
她轻笑一声道:“呵,尊主,若是杀敌一千,敌早亡……”未说完,苏昼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覆在她耳边道,似是在说情话。
若是,你的后面还有敌无数呢,你当如何?
他的声音难得多了几分热血情绪。
杜若泠的手心里依旧是那根玉簪,她将簪子再次如初见那般,抵向他的心口,只需她用力,他的心口就会多个血窟窿。
我只求无悔,就好……至于敌,呵,我没有敌人。
听罢,苏昼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什么叫做没有敌人?她难道不是如他所想,为那老夫子完成那件事吗?
可他又道:“小泠儿,你现在也就只剩说狠话的本事罢。”
杜若泠不答,她只是转身,继续翻阅着那有关资料的竹简,这些资料难得,有的是许久以前的,有的是最近的,全是记载这刘老大娘的生平。
苏昼似是对她调查刘老大娘的死因并不感兴趣,只是拿过那被杜若泠刚放下的簪子,他道:“小泠儿,是不是我拿走这根簪子,我要求什么,你都答应我?”
“是。”
毫不犹豫。
他彻底噎住,缓缓放下簪子,一声微叹。
“那你还如此招摇地将这簪子拿出……”“尊主,我杜若泠纵是无德,也不会背叛,所以你的那份心思还是算了吧。”
她止住他那带有劝导语气的话语,将那簪子再次收回手心,放进袖口。
苏昼不急着抢回来,只是面容冷峻,他本儒雅的气息变得威严难挨,杜若泠看向他的如月美眸是金石难开的坚定。
他猛然出手,就要将那簪子抢过来,杜若泠一手伸出,迅速点向自己肩膀处一穴道,她忍住口中即将喷出的鲜血,就那么一瞬间,她止住了他的招式。
“杜若泠,你可真是个疯子。”
他不再亲昵地唤她小泠儿,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也一样吗?”
她的鲜血随着她的嘴角,落在她那素色衣衫上,蔓延,蔓延,一点、一点地绽放,像极了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苏昼并不着急,他收回手,淡然道:“你的拘束,我都会除去,你也要坚持么?”
他已跟她废了如此话,耗了如此多时间,已是仁至义尽。
“身为尊主的你应该早些认识到,大义面前,我不在乎。”
听罢,苏昼的发依旧是一丝不乱,他的唇依旧带着笑意,摇曳烛光下,他修长的黑影落在杜若泠那愈发消瘦的黑影上,良久,良久。
一人站立着看了她一夜,她却装作无事,却也未睡,看了竹简一夜。
杜若泠,你永远不懂这世上真正的情,你的所谓的大义都是冷的。
清露映着初升起的日光,闪烁,明耀。
已是春帷。
“烟,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烟耳边的玉珠晃了晃,她打着哈欠,懒懒道:“看戏呢,无聊死了。”
她就知道,这人间还是无聊透了。
他们二人站在客栈的二楼,烟扒拉着栏杆,看着一楼人来人往的人,百无聊奈。
而一楼,道士刚坐下,唤来小二点菜。而他身旁的李云辰也不说话,只一手端起茶杯喝茶,杜栎也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黏着李云辰,只小口地咬着糕点,圆润的眼里是一片空洞,像是失了魂。
“哎,二尊主又在招人啦。”
“是的啊,说是只要武功好的,无论贵贱,都可以做他的亲卫呢。”“哎呦,做二尊主的亲卫,这是何等荣耀的事啊。”
一楼的喧声处起,李云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招人?
他们已来大漠好几日,花费的尽是道士的钱,李云辰本也有不少钱财,但那些都是他曾经送给杜若泠,后杜若泠与他诀别送还给他的。
她说,他的情,她受不起。
他不动声色,只将这些奇珍异宝藏于一隐蔽处,不再见日,他也未使用这些财物一分一毫。
道士见他神色微变,便道:“怎么了?”
杜栎本低垂的眼,也看向他,依旧是诡异的光彩。
“我想,我们就此别过吧,虽说你是家父所托,但……我不需要。”
他不想依靠于他人为生。
道士点头倒是很痛快,他清晰地认识到,跟李云辰不得硬来,大不了他暗中保护李云辰便是。
他非言而无信之人。
李云辰见他答应的爽快,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淡定地喝着茶,想着那二尊主招人的事。
招武功高的亲卫,他倒是可以试试……也好有事可做。他无意瞟见杜栎安静的模样,他那眼底的墨晃荡着,可是,他真得照顾杜栎一辈子了么?
若泠,你做出这一切的时候,可真是不在乎我是如何想的啊。
思绪杂乱着,杯底的茶水也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