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钱洛仪一觉睡到了九点多,等依昔拍着他脸叫他起床的时候,他才发现太阳已经直直晒进房间里了。
“哎呦,昨天晚上没睡好……”他惺忪地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早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快点换上衣服来吃吧。”依昔走出房间。
他伸了个懒腰,起来发现自己昨晚忘记合上课本了,就慢慢走过去把它关了起来。从房间里就能闻到依昔给他准备的早餐,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了桌子前,一盘香肠,煎鸡蛋;烤面包上摸着厚厚的黄油,还有一杯热牛奶,一碗粥。
“你还真是会做饭呢。”他表扬道。
“哪里哪里,这才不过是一顿早餐啦。”受到了表扬,依昔脸红了。
“那我们可以出发了。”他吃完了以后说。
两个人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谢媛伊,她也仔细打扮了一番。
“真巧,我刚刚要去找你们呢!”她说。
“那我们一起往那边走吧。”钱洛仪说。
皇宫还是和他第一次见到它时没什么两样,蓝天白云衬着满载岁月的淡黄色汉白玉砖,从低到顶无一处不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几十级高的台阶,近三十米高,三米宽的柱子。走进去便进入了皇城,跨过这近百米长的皇家前庭,过第二套柱子以后,就是金碧辉煌的大殿,皇帝就坐在建筑的尽头一箭多一点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单位是历史上好几位善用弓箭的刺客一同用生命所记录下来的数据。
从台阶低端到顶上,一共有三十六名卫兵,左中右分成三列,守护着这套阶梯。在大殿周围则有四座高塔。皇城的后庭整个由围墙拦住,围墙又十余米高,每个一段距离就设置一个塔楼,日日夜夜由严兵把守。
“哇,真是好大一个地方。”依昔感叹道,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门,由正规通道走进这里。
在后庭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就是钱洛仪他们第一次来时所看到的。这里才是皇帝与其他人居住的地方,但他们的视线现在被巨大的大殿遮挡住了。
“请将武器留在这边……哦,对不起,您们是魔法师。”一个卫兵走过来的同时退了回去。
“陛下说他们可以进来了。”一个卫兵走过来,和旁边负责的人说。
“这边走,先生和小姐们。”
三个人走了进去,这里面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光亮。这是因为差不多三百年前的一个皇帝决定将皇宫墙上的金子剥下来,以便发展城市内部的教育。
“想必你们就是吕大法师给我推荐的两个优秀学生吧?”
“是的,陛下。”钱洛仪和谢媛伊说。
“那你是谁?”他问依昔,后者紧张地一惊。
“我是依昔,钱洛仪的指引者。”她说。
“哦……”皇帝点了点头,“你是钱洛仪,你是?”
“启禀陛下,我是谢……媛伊。”
“谢媛伊?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一定是糊涂了。”
旁边的一个官员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那好,这个不重要;大法师有告诉过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吗?”
“启禀陛下,还没有。”
“那好吧,我直接告诉你们也罢。我的女儿,刚刚过完她的十五岁生日,但她现在受到了一种来源未知的诅咒,这种诅咒使得她开始出现噩梦和不明的恐惧感,尤其是对于刀剑这种东西,只要见到就会开始畏缩着哭泣。国家最高级的医师都没有诊定问题的来源,但他们倒是确定了两点:这种疾病只有居住在环山南部山脊上的圣泉先知才能医治,而且,这个诅咒将会在四十天内彻底占据她的身体。我们目前已经想方设法让她由法师队伍护卫着前往环山了,可是无论怎样,她都会在那些法师靠近她的一刻崩溃入绝望的哭喊。我在想,可能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和她年龄相仿的人护送她吧?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目的,护送公主前往环山南的医师。”
“我明白了,陛下,”钱洛仪说,“请让我们见见这个公主吧。”
一个执事带领着他们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三个人悄悄推开了房门。房间的光线很暗,只有梳妆台上的几根残烛依然烧着。可以听到一阵低声的哭泣,偶尔混杂着低语。在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孩儿,她正用一段丝绸擦着眼泪,用手轻轻抚摸着哭红了的眼圈。
“你好?”钱洛仪说。
她仿佛被下了一跳,突然转过身来,看到来者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似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警戒。
“你是谁?”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也是来折磨我的吗?”
钱洛仪注意到她的头发乱得像个拖把,脸上也毫无一丝血色。眼睛底下仿佛成了黑红色的调色盘,眼白上也布满了血丝。
“当然不是,”钱洛仪说着,又靠近了一点,“给你看个小玩意儿。”说着,他丢过去一枚硬币。
“嗯?”她像狗接住飞盘一样跳起来接住了,接着把它拿在蜡烛边上端详起来,“这有什么呀?”
“你转转它看。”钱洛仪说。
公主反复看了看那个硬币,似乎发现了一丝异常。
“这个面明明该是……诶额?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嘛?”
“这个嘛,我也解释不太清楚,总之,我用魔法让它有了六个面。”钱洛仪说。
“那你还能用魔法弄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嘛?”那个公主用梳子梳起了头。
“我可以让你的蜡烛变个颜色。”他说。
公主出神地看了看旁边的蜡烛,接着看了看钱洛仪,“那有点吓人,还是换一个吧。”
“那我可得靠你近一点才能给你看了。”钱洛仪说。
“那……”公主自我斗争了一小会儿,“你过来吧。”
“别急,你还要同意把这个房间里的蜡烛都点亮才行,这里面有黑又闷。”钱洛仪说。
“好吧好吧!”公主不耐烦地说,“我要赶紧看你变魔术了!”
钱洛仪把房间里的蜡烛挨个点亮,照亮这个应该金碧辉煌的房间。
“让我看看,”钱洛仪端详了她一下,“嘿。”他用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喂!”她不满地说。
“你看,这样的你可是漂亮多了。”他说。
公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整洁地排好,扎成了辫子;眼睛不再是那么可怖无神,反倒是露出了一丝水灵灵的意味。脸上也重新恢复了血色,和刚才的那个人相比简直脱胎换骨。
“……你,”她顿了顿,“你和那些魔法师好像不太一样,我感觉你要比他们安全多了。”
嗯,没错。他们人人都能一个法术炸死一群狼,我一个法术只能炸死一只。
“对了。”他说着,熄灭了房间里的所有蜡烛,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抓住了他。他在空中点亮了一丝荧光,发现公主正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地贴在他肩膀上。
“你怕黑?”他问,说着,公主弱弱地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把蜡烛全掐了呀?难道说那样不黑嘛?”
“诶呀,这个不用你管!”她说。
“不过你看。”钱洛仪说着,在空中用荧光画了一个火柴人。
“这个好玩儿,好活,该赏!”她说着就不那么用力抓着钱洛仪,反倒开始看他画画了。
“你也可以画。就像这样。”他用食指碰了碰她的手,接着她也可以在空中画画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她一直在画画,直到手臂举在空中太久累了。
“我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钱洛仪,公主殿下。”他回应道。
“别叫我公主殿下了,”她挥了挥手,在空中留下一条荧光色的印子,用淡蓝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叫我……莉莉就好了。”
“你们两个也进来吧。”他转身呼叫依昔和谢媛伊。
两个人摸着黑走了过来,半途中依昔还被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显然在黑暗中下了一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这是谢媛伊,这边这个趴在地上的是依昔。”他介绍道。
“哈哈……”依昔尴尬地笑了笑,“你好呀,公主殿下。”
“那我就直说吧,”钱洛仪说,“今天我们来找你呢,是因为皇帝陛下说要我们护送你到环山去治病。”
“好呀,我们走吧。”莉莉很快回应道。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呀,这个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不害怕吗?或者说……抵触?”
“当然不会啦,”莉莉说,“有什么该害怕的呢?”
第二天清晨,四个人坐上了皇家的马车,出发了。在他们之前一个小时出发的是皇家禁卫军的一部分,来确保公主在路途上的安全,但除非必要,不会出现在视野所及的地方内。
“这么说,你们都是魔法师?”莉莉问。
“我不是,”依昔说,“我只是钱洛仪的指引者啦,有点像随从吧。”她挠挠头。
“哦,这个样子呀,”莉莉想了想,“那你们平时都怎么消磨时间呢?”
“方法很多啦,”依昔回答,“我们可以去逛逛街,去喝点茶和咖啡,或者说呆在家里玩会儿扑克,不过钱洛仪一直赢,我觉得他肯定是靠着魔法出老千儿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因为自己弱就怀疑别人,更别说你从来都不会算卡。”
“略略略!你就知道狡辩!”
“嗯。不管怎么说,谢媛伊,你昨天晚上有在地图上观察我们这条路线的特点吗?”
“有,”她点了点头,“一路向北,海拔会以缓慢的速度升高,基本无伤大雅。但问题在于,我们会经过环山南的大沼泽,那会是这趟路途最危险的一部分,因为沼泽怪物会藏在湿软的泥巴里,从远处是无法被发现的,”她说,“只不过以咱们两个的魔法水平,这些低级的怪兽连眼都入不了,别说与之缠斗了。唯一可能有威胁的就是触手怪,它们……比较恶心。”
哦嚯,触手怪!钱洛仪想象了几个可能有趣的画面。
“咳嗯,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可以高枕无忧咯。”依昔在宽敞的马车里躺下了。
“喂,你们会玩斗地主吗?”钱洛仪问。
接下来,钱洛仪花了二十分钟教会莉莉和谢媛伊玩法,然后三个人玩了一下午。
“呜哇!你怎么总是赢呀,”莉莉把牌摊在了马车里的沙发垫上,“不玩了不玩了!”
夕阳从车窗洒落进来,为每个人的脸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橙色面纱。
“好累呀,在这车里颠簸了一整天,”莉莉说,“我肚子都饿了。”
“不用担心,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到前面的村庄了。”马夫说。
“太好了,我都要累坏了!”依昔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