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开始看起来很困难,解剖开来一段段地看,就不复杂了。
一首歌是由一段歌词、一段旋律、一种乐器、一副嗓子组成的。对于一个没有音乐基础的人来说,完成整体是很困难的。但一刀刀地切开,一部分一部分地去攻克,用你自己现有的特长拼接,最后成品就是你的风格。
这个阶段的贵人:胡小路
每天正午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一缕阳光会通过窄窄的窗户,照进我租住的半地下室来。从2004年搬进来,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每天都是正午的阳光来叫醒我,睁开眼就又重复着每天相同的开始。室内弥漫着浑浊的空气,看着昨晚聚会的残局,剩菜的味道令我的胃有些抽搐,也不想再回忆昨日那些欢乐的景象。
朋友、事业、爱情,一切都飘浮不定。我出版的《月经》杂志也没有了新的创意和灵感来源,焦虑和烦躁,是我那时的主要心情。每天我都会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混下去吗?现在也许还有些混的资本,再过五年或是十年会怎样?我该走哪条人生的路呢?”但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可又不想去找朋友讨论这事儿,就决定先不考虑那么远了,还是自己摸索吧,只有找对了路,才能让人生活得更丰富。
首先审视一下自己的能力,然后再迫使自己忙碌起来。我现在会平面设计、粗通摄影、能诌几句诗,还能出个杂志,但现在这些似乎都遇到了瓶颈,很长时间了,也没有突破。那就从别的地方去寻求突破吧!再多学一些谋生手段,也许从中会有所借鉴也未可知。
我自小就爱好音乐,特别喜欢看人弹吉他,当然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为别人弹吉他唱歌。那就从学习和了解音乐开始吧。一首歌是由一首曲子、一首歌词、一件或几件乐器还有一副嗓子组成的。而我目前拥有全部的素材,歌词是用杂志里的文字改成的,自己有一副还说得过去的嗓子,有一把价值两百六十元的木吉他。
如何把这些组合在一起,使它们成为一首歌,这个就很难了。这除了需要乐理知识外,还需要有一定的乐器弹奏技巧,而这两点恰恰是我没有的,我只有一股勇气和决心。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隔行不隔理,不能因为乐理不通就阻碍了向前之路,仔细地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用数码照相机把灵感保存下来。我有一个相机,不但能拍照,还能录五分钟的视频,内存满后,粘贴到电脑里反复地听。
同样的地下室,不同的是现在我坐在电脑前,抱着木吉他,看着显示器里的文字。在手拨琴弦之前,先按下桌子上照相机的录像按键,每次有了灵感创作的时候,就对着它数数。比如:“第六根琴弦的第一格和第四根的第三格。”然后再哼哼唧唧地把旋律感觉录进去,这样以后再回放收听,我就仍然能知道当初写的旋律是什么。这个相机可以说为我后来制作唱片立下了汗马功劳。
像这样的音乐碎片,我创作了近两百个片段,虽然大部分是没用的废品,但总能从中挑选几个最好的加以整理,拼凑成一首完整的歌。这样的记谱方式我一直沿用至今,只是现在用的是手机,按下键就能录音。这样我在走路、吃饭或朋友聊天时,有突发的灵感,可以立即抓住,等下一个阶段有时间了,静下来整理一下,把不错的加以完善。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灵感不是随时都有的,但如果你瞬间抓住,并妥善保管,一辈子都是你的。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我不是建议人人都用这样的方法,而是想说明一个道理:路是可以绕着走的。我不是说因为后来成功了,才在这里讲大道理,而是当时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只有这样收集素材,才能把一首首歌组合出来。
像海绵一样,去吸收身边人的优点,和他们成为朋友,这样也是捷径。我冒充是摄影师,挎个相机到各个专业的排练室去看,去吸收知识。主动认识一些音乐人,拿为他们拍照作为交流方式,在旁边偷师。交流久了,就以聚会的名义把音乐人拉过来吃饭、喝酒,同时让他们指点几下。
我练了一段时间吉他,就请专业音乐人士来听,然而,他们的评论却使我备受打击。说我根本不具备弹吉他的条件和天赋,即使再弹十年也不行,没有做音乐的可能,劝我还是安心地做好设计这个行业。为此我很沮丧,心灰意冷地放下了吉他。
看来弹吉他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就换条路试试,改弹古筝。我把弹吉他的技术全部转用在古筝上,把筝曲加上歌词唱,用筷子敲打着弹。用透明胶带在古筝弦上摩擦,把电动玩具放在古筝上爬,又接了一个拾音器,再转个电吉他效果器。通过音箱传出来各种古怪音色,如果我这样弹的话,那只要弹三天,就能比一个吉他高手弹得好,因为他一天都没这样弹过,我不就能超越了吗?
想到此,我就大量地在乱弹中找到规律,录制下来,做成MP3,然后注册各种古筝论坛,在那里发表出去。我利用自己的设计强项,给每首歌都设计了很漂亮的海报,把视觉元素和带有传统符号的歌词,全部扔进画面。我的作品因为反传统,里面有弹有唱,大家不知道这是哪门哪派,在论坛里一经出现就立刻被划为异类。
但爱猎奇的人毕竟还是有的,他们纷纷留言,与我成为好友,我也因此经常受邀参加各种筝友会。每次筝友会上我都大出风头,炫耀地自封为即兴派系,当聚会和现场演出的一些照片被好友传出去的时候,我就被大家认可为是一个真正弹古筝的人了。
等我的其他作品陆续出来后,就受邀去各种地方参加音乐交流会。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上海参加一个古乐禅会,我愣是把一个本应闭目打坐倾听的音乐会,弹得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我估计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鼓掌叫好,一个是怕古筝断裂砸到自己。年轻人激动不已,年长者摇着头沉默不语,我知道,这就是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换成现在,我大概不会再用那种方式来弹古筝了。
弹了一段时间的古筝,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认可和赞誉,弹古筝的路,最终也没能走通。最后我总结时,感觉还是有些哗众取宠。于是,我又回归吉他,换一个朋友圈来学习,并在做音乐之前,好好地学、认真地练。学习的榜样是找到了,但要先做榜样的司机。就是说为了能融入这些音乐人之中,我经常提供接送服务,演出前去接,然后看他们演出,感受他们在台上的技巧,最后再送他们回家。一方面是可以节省他们的时间和打车钱,另一方面是可以多交流。
演出后我们有时去饭店里喝酒,会唱一些有生活体验的即兴歌曲。我就像一个小偷似的,即要维护好与这些音乐人的关系,又要从他们每个人身上窃取优点和特长。我经常大力地赞扬他们的优点,至于缺点一概略过,因为我明白,现在是向朋友学习优点,而不是学习缺点,况且哪个人没有缺点呢?
我选了四个离我最近的人当学习和吸收经验的榜样,他们每个人在音乐上都各有优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强项。比如,写歌词向钟立风学习,他写的歌词简单易记。演唱技巧学习万晓利,弹琴效仿小河。至于梁龙,只能领会他在舞台上的聪敏智慧和综合表现力了。我经常拉钟立风来地下室唱歌,去看万晓利的现场,和小河一起演出。梁龙是二手玫瑰乐队的主唱,我给他们做专辑封面设计,以便锻炼自己的唱片设计能力。就这样,我把这四个离我最近的好朋友的优点都偷过来为自己所用,再加入自己的想法,大量地去做实践作品,做着做着,就找到路了。
另一方面,我也清楚自己的弱点,没有什么乐理基础、不识谱、听不出音阶,甚至都不会调吉他的音准。看见放在那儿的乐器,就假装没看见,因为一碰乐器,我就露馅儿了。在我还没有找到适合的音乐定位以前,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当乐器,尽力把所有的声音组合在一起碰撞。
在音乐人中,只有小河最支持我的这种方法,并经常带我去各种场合和他一起演出。与他合作的很多场即兴演出,大多都得到了鼓励和认同,也积累了一些演出上的经验,那是真正的实践,对我后来形成在变化中又有统一的音乐风格,打下了很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