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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浩浩冥冥 尊号东王

一尊狮身、人面、豹尾的石像也在此刻复苏,虽然一直是石像的状态,但内蕴的神光与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随之传出的,还有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李!宣!高!”

那气势旁人察觉不到,但是同为异士的玄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玄烛瞬间坐直身体,盯着李宣高说道:“有意思,你连她都能惹到,若是她来找麻烦,必定从者无数,我却是够呛能打得过那么多人。”玄烛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眼底金光刚收的李宣高却好似也听到了西王母的怒吼,他刚刚复苏头脑还有些不太清醒,只觉得那声音入得耳朵,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

于是瞬间冲天而起,向着声音来处狂飙而去,激起罡风层层,白云涌动。玄烛也是一惊,追着李宣高而去。

不一会儿已经来到了西王母的所在的西昆仑,玄烛还没说些什么,李宣高却已经冲了上去。

“李宣高,你还敢来此处,就凭你这点点残魂?就算玄烛动用天赋,将你唤回,你也只是具有意识的残魂!勉勉强强维持个人形,还敢来此放肆?”西王母气急败坏,从石像中飞出一威仪女子,直接冲向了李宣高。

李宣高也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一切,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说道:“当年,我刚成仙,就敢冲入天庭,重伤玉帝,将你封成石像。今天,我即使是残魂,也能杀了你!”

说完周身光芒大放,宛若一轮大日高挂中天。西昆仑的积雪瞬间消融。从石像中飞出的本是西王母的灵体,虽说能在白天行走如常,但是怎么受得了大日灼烧。

瞬间便又飞入石像,但是李宣高所化大日却不依不饶,呈西坠之势,想要将西王母与整个西昆仑湮灭。

此刻早有其他异士感知到此地有大战爆发,赶了过来,但大都惊悸与李宣高的磅礴力量,不敢靠近。

虽然异士不在三界之内,不如五行之中,直接服务于虚无缥缈的天道,有不死不灭之能,但是此刻面对李宣高,竟然有种随时会死去的感觉。不,不仅仅是死去,而是烟消云散,没有半分痕迹的的消失!

只有玄烛没有半分不适,站在李宣高的身边。反而一脸嘲笑的看着围在四周又不敢上前的众多异士。

“除了河川,你们净是一群没有胆量的货色,幸好这次河川没来,否则他必定冲上来寻死!”玄烛毫不掩饰对其他异士的鄙夷。

“李宣高,你如此宣泄力量,不怕魂飞魄散吗!”西王母苦苦支撑,但是越发吃力,最后只能大喊,影响李宣高的心神,以期李宣高能收敛力量,这样便有机会和围在外面的其余异士一拥而上,瞬杀李宣高。

但李宣高却置若罔闻,反而周身的气势更加强大。仿佛孤注一掷一般!

西王母见此,也不再硬碰硬,而是瞬间遁入虚空,满含怒气的声音却隐隐传来。“等到天门再开,咱们再来清算当年!”

李宣高周身伟力倒流,重新汇入干瘦的身躯。周围的数位异士也全都四散而去。

玄烛也没有心思去阻拦,而是拍了拍手,赞叹道:“好一场大戏,不过既然你的事暂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和我说说了吧!”

“自然可以。”李宣高微微躬了躬身,以示尊敬。

“你是如何与西王母结仇的?”玄烛有些意外。

“一切都要从飞升之前说起!”李宣高的目光渐渐飘远。

当年雷峰塔下,李宣高苦思无果,不知如何让张玉函得以存活,毕竟天门一关,身死之后魂魄无处可去,最终难免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可那是李宣高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啊!他李宣高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所以不管多大的代价都可以,只要张玉函能活下去,哪怕是作为孤魂野鬼,也要活下去!

于是,李宣高便想到,既然人间无法,便上天去求!

李宣高念及此处,便不再压抑自身,一身仙光透体而出,直接引得天门现身,李宣高纵身越入,一身法力越发可怕,凡躯渐渐退去,化作真正的仙体。

但是此刻正是天庭众神渐渐沉睡与隐去的时刻,李宣高的到来惊醒了他们。

在他们眼中,李宣高周身光芒之盛,叫人不敢直视,大多数成仙已久的的人物,都要微微低头,以示避讳。

李宣高也渐渐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从东天门渐渐向凌霄殿走去,一路上的仙神尽数惊醒,也尽数低头,而冥冥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等到他走进凌霄殿时,那冥冥中的声音已经大到每一尊神仙都清晰可闻。

“三界五行,诸阳之首!古今四方,紫气源头!东王!东王!”

那声音浩浩冥冥无孔不入,一声一声又一声,越发的宏大起来,而原本不知所以的众仙神,也全都明悟了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口中说着:“恭迎诸天紫阳元宗,恭迎东天华极帝君,恭迎东王公归位!”

除了玉帝与王母,其余众仙具是俯首低眉。

李宣高见到这个景象,却并没有如何开心,只是急切的想问问如何才能救张玉函,求得一个方法,然后赶回去,在天门彻底关闭之前,再赶回来。

可是却事与愿违!

诸阳之首的归来,让原本可以兼管的玉帝,失去了部分权柄,而失去部分权柄代表着部分能力的丧失,事实也是如此,玉帝的气势在一声声呼唤之中越降越低。这个结果不是玉帝愿意看到的。

王母也是一样,东王公不在,她就是王母娘娘,天庭主母。可是,东王公回来,那她也会变回西王母,不再是瑶池之主,而是西昆仑之主,不再统摄群仙,而是仅仅统摄女仙。

纵使她与东王公并无半分关系,可是这天地给予的诸神尊位,便将她限制的死死的,如同笼中之雀,不得自由!

正是由于诸天神位不全,为了三界的正常运转,才有了许多的“便宜行事”,才有了许多僭越的权柄,玉帝和王母才有了更加强大的能力。

于是,还未等李宣高张口问出办法,便各自出手,向李宣高杀去!

顿时玉帝周身九龙显现,手持神剑,洋洋洒洒之间漫天剑光,锋锐摄人,寻常神仙仅仅看上一眼,便会剧痛难忍,最终连同灵魂在内一起四分五裂。

王母也是祭起昆仑神印,神印上下纷飞之间,一片雄山连绵不绝,天下群山影影绰绰映在虚空,其中甚至包括再难寻到踪迹的不周山、大荒山等远古山脉。

天界的空间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出现层层波纹,而这仅仅是神印微微一动。

纵使真有担山赶月之能,也必定要被这神印压成一滩肉泥。

周围众仙见此,早已奔逃,哪还敢留下来,参与其中。

李宣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狼狈的躲开了王母的进攻,而玉帝的神剑却是速度太快,躲闪不及,被一剑划伤了胸口。紫金色的血液浸透了胸襟,但他却还是以为只是误会,一直不曾还手。

只是一面艰难地躲着二人的攻势,一面说道:“老道并无冒犯之意,只为求一个能够让小徒活下去的方法,如若告知,必定立刻离开天界,永不复来!”

但是玉帝和王母二人哪里肯听,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李宣高本来就满心悲伤,此刻更加急躁不安,又一次问道:“二位尊神何苦如此,老道只为救小徒而来,若有办法,老道愿散去仙体,永堕凡尘!”

玉帝和王母还是不答,那满天的剑光,生了又散,散了又生,玉帝护身九龙的龙首也越发狰狞。王母的昆仑神印更是光华大放,越发沉重,以至于整座凌霄殿都晃动起来。

李宣高在躲避之中也是一伤再伤,整个人已经如同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左臂也已经被王母的昆仑神印砸断,无力地垂在身旁。

李宣高见此竟是站在原地,任由神剑透体而入,昆仑神印砸塌右肩。

“噗!”李宣高一口鲜血吐了出去,还夹杂着仙灵之气,刚刚行成的仙躯也渐渐布满裂纹,若是平时瞬间可好,但是现在却被神剑镇压周身经脉,别说吸收仙灵之气反哺自身,就连言语都困难不已。

“虽……虽不知……二位尊神,为何要杀老道……但是,但是,只要告诉老道如何让小徒平安度过人劫,老道必将回来……引颈就戮!跪求……二位尊神!”李宣高越发虚弱,跪倒在地,深深垂下了头颅,强提着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之意。

“魂飞魄散,是你和你徒弟最好的结局!”王母冷笑一声,再一次将昆仑神印砸了下来。

毫无疑问神印砸在了李宣高的头颅之上,但是想象之中李宣高化为一团仙气的结果没有发生,而是在王母与玉帝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李宣高缓缓抬起了头,双目圆睁,周身紫气与金光交替涤荡不休,周身的裂纹也缓缓修复,甚至把玉帝的神剑固定在了胸前。

“老道,百岁有余,死不足惜!可我那徒儿,不能年纪轻轻就枉死人间,魂飞魄散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李宣高双手托举着已经变成雄伟山脉的昆仑神印,艰难地站起身来。

玉帝见此,瞬间向前一指,喝到:“去!”

身后已经饥渴难耐的九条神龙登时便冲向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李宣高,九张血盆大口撕咬开来,仿佛是要将李宣高吞噬殆尽。

李宣高心中越发悲苦,面上越发愤怒。“这便是天宫吗?这便是凡间向往的仙神吗?”李宣高大声喝问,苍老沙哑的声音远远遍及整个天界。

好像再怒斥玉帝与王母,又好像在诘问自己,又好像在怒斥上苍!

李宣高状若癫狂,干瘦的身体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昆仑神印向王母掷了出去,整个人也紧随其后,向王母冲去。

“既然你那么喜欢太古神山,我便让你与它们融为一体!”李宣高也不管一旁的玉帝,任由九条神龙撕咬自己的本源,从自己身体里拽出一团又一团紫气。

王母本来就震惊于李宣高竟然没死,更被李宣高抓住机会扔出法宝,此时手忙脚乱之下,更是无从防备。

李宣高双手结印,指向昆仑神印,大喝一声:“归借土元,吞阴附阳!封!”

随着这一指,自身诸阳之首的本源尽数消去,进入昆仑神印之中,而王母本为先天之阴,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李宣高借着阴阳相附的法子,吸入了昆仑神印之中!

西王母若想逃出,便只有将自身的先天之阴散去或者比先天之阳更胜一筹。

可是若要散去,那西王母便会法力尽失,沦落凡尘,那即使脱困又有何用?若是要先天之阴盖过先天之阳,更是不可能。除非世界倾覆,天崩地裂,否则阴阳平衡,本源必定会共同增长。

而昆仑神印也随着西王母的进入,化作了西王母本体的样子。

一旁的玉帝见此,手下的力度却是更大了!

那几条化虚为实的神龙,从李宣高身上拖出了太多的紫气,李宣高的身体都佝偻了起来。

“既然你那么想要这本源紫气,那我全都给你!”李宣高强行站立住,主动将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本源全部向玉帝涌了过去。玉帝却是没有想到,李宣高如此决绝,将自身的两个本源全部舍弃,却是躲闪不及,被那团紫气扑到体内。

顿时体内原本平衡的仙力,翻腾不休。原本凝练如真的九条神龙也瞬间溃散。

“哇!”玉帝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体内仙力如同一团乱麻,稍有不慎,就是仙体崩溃的下场。玉帝也不敢和李宣高再做纠缠,而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只是跑哪里疗养去了。

李宣高此时也是跌坐下来,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原本隐没的裂痕也再一次爬遍了他的全身。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一直插在胸口的那把神剑也掉落了下来,伤口处鲜血喷洒,认李宣高如何努力,也是压制不住。

李宣高知道是自己赢得侥幸,玉帝与王母在数十万年的锦衣玉食、受人跪拜的高位之上逐渐腐化,完全忘记了当年是如何征战,打下来这一片神界的,否则只要二人反应快上那么一点,都是李宣高必死的结局!

李宣高看了看这不像天界的天界,强行支撑起自己,拎起玉帝的神剑,身化遁光,向天门飞去,顷刻之间便又回到了人间!

一路上遇见的尽是之前匆忙躲避的仙神,这些仙神一个个姿态庄严,面容肃穆,却没有一个敢再对李宣高动手,哪怕他们都知道李宣高重伤欲死!

因为,玉帝与王母杀东王公,可以。但是,其余仙神杀东王公,就是以下犯上,先天阳气一动,这些敢动手的仙神,便立刻身不由己。

回到人间的李宣高带着一身伤痕,落在了雷峰塔前。

“你……”白素贞被见到李宣高如此惨状,顿时一惊,可瞬间就被更加震惊的事情盖了过去。

“你……竟然获得如此尊位?!”白素贞不敢置信地,发出惊呼。

“这是玉帝的神兵!你到底干什么了?”白素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李宣高又吐了口血,可鲜血却瞬间化作仙光,向天空飞去。天门再次显现,浩浩冥冥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三界五行,诸阳之首!古今四方,紫气源头!东王!东王!”

随即从天门之中飞下无数仙气,自动修补李宣高的全身,而白素贞在这浩浩冥冥的声音之下却是感觉天威浩荡,整个人在封印之下却也是保护不住,只能被压的变回原形,不敢动弹。

李宣高却是佝偻着身躯笑了笑,说道:“无非是揍了玉帝,封印了王母,也没干什么大事儿!”

毕竟他本源已失,除非现在返回天庭,取回本源,否则就像一个破漏的水桶一样,钻进来多少,就会出去多少,顶多是延长些时间,早晚还是要死的。

李宣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玉函,呢喃道:“怕是以后就见不着师傅了,也不知道你这臭丫头嫁了人还想不想得起我这个老头子!”

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身裂痕的李宣高抹了抹眼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嘿,这风沙太大了,迷眼睛!”

说完,顿了顿,用慈爱的目光不舍地看了看张玉函,又亲手将神剑插进胸膛,任由身体逐渐破碎,拱起手来,拜向四方。“老道李宣高,一拜上苍,祭我仙躯!化为护体灵光,以护小徒不受兵戈之灾!”说着拜了一拜。

“嘭!”李宣高的身躯化为飞灰,不知所踪!天门中传来的伟岸声音也逐渐停息了下来,天门开始隐去,并缓缓关闭。

“老道李宣高,二拜上苍,祭我三魂!化为护心灵光,为小徒分担苦痛,以替其沉沦业障!”

李宣高说完,灵魂瞬间暗淡三分,几欲飞散。

“老道李宣高,三拜上苍,祭我七魄!化为护魂灵光,为小徒遮风雪、蔽日月,以求其魂灵长存!”

声音刚落,李宣高的灵魂瞬间全部消散殆尽,但是神剑之下还有一点真灵未散。

“老道李宣高,四拜上苍,祭我真灵!愿生生世世,身受无间之苦,以求此剑斩小徒心魔,使其永守本心,得幸……安福!”这声音幽深空旷,即使是修行之人也没办法闻得半分,这是一种连鬼也听不到的声音!

哪一点真灵随着声音的消散而消散,那把神剑却钻入了张雨涵的体内,为其护道保生!

……

李宣高讲到这里原本成型的身体,再一次化作了点点金光,四散飞去。

玄烛见状连忙想再次施法,却发现毫无作用,有些泄气地垂下了双手。

“前辈莫要如此,能再看一眼这世界,已是泼天之兴!”李宣高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

“我李宣高若是想活,天上天下,无人、无神、无仙、无鬼、无异士可令我死!若是想死,又有谁能让我活!死生在我一念,不受神鬼管制,快哉快哉!哈哈哈……”李宣高的身形在放声狂笑之中消散,笑声甚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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