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学院名气渐响,虽然学院弟子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架不住老师厉害呀。
老师这个词,据说是摩罗教主冥思苦想出来的,为的,便是区别师徒情分。
称弟子,称学生,称老师,称讲习。如此,有别于门派师徒。
特别是两位道尊及摩罗教主登坛法会之后,各路散修,更是络绎不绝。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这也促成了一个奇景,是古往今来,所有门派都不曾有过的。
弟子如此之少,老师如此之多。
一群尚未筑基的少男少女,无一能入老师的法眼。是故,虽然学院老师藏龙卧虎,但是,目前,还没有一对真正的师徒。
这么多老师在眼前晃悠,少男少女的评判标准,由开始的神仙,变成了后来的金丹真人、元婴真人,再到后来的小乘境界,就只差那么一点儿,把标准定在了五派道尊、摩罗教主身上了。
皇家学院院长,自然是明皇了。
只不过,迄今为止,明皇一次照面都没有打过。
反而是摩罗教主,来过几次。
诸位学子先是惊奇,堂堂国教,一教之主,竟然如此年轻,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后仿佛明白了,仙人青春永驻,自然不足为奇,如此失态,倒显得自己孤陋寡闻,故而强作镇定,私下里恶意揣摩着,不知摩罗教主几千岁云云。
学院管理极为松散,可谓放任自流。
要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各路散修,因琐事而起争论,屡见不鲜,斗殴亦是常有之事。
弟子虽然暂时不用管,可这老师,若还不管着,各路神仙打架,估摸着不出几日,就能将皇家学院拆了。
不得已,必须要商量个对策出来。
皇家学院,乃是天子所辖,非摩罗教一教之私。摩罗教,自然不好独揽。
昆仑、凤华山,一来是自视甚高,未必愿意与三教九流之散修攀上关系,二来,两派乃是摩罗教主相邀,摩罗教主不出面,也不好喧宾夺主。
只得奏请明皇。
明皇,白颖,白卓京。
白颖之所以一直未曾露面,倒不是心里没记挂着皇家学院,而是因为一个人,楚千浪。因为楚千浪在此,所以,明皇一直没有来。
话说这二人关系,当真乱如麻,且亲且友,且主且仆、且君且臣。
“参见吾皇!”修行之人,即便再桀骜不驯,也不得不在明皇面前低下头颅,默默施礼。
要知道,明皇一人,封印万仙古阵。
要知道,万仙古阵,可以困住五派道尊,半年有余。
明皇环顾四周,楚千浪不在。
不在,也好,虽然心里或许有些失落。
定规矩,本来不难。
难的是,如何让众人,服这个规矩。
所幸的是,这个问题,在白颖面前,不难。
为什么不难?
因为,明皇,乃是儒道大家。即便是五派道尊亲至,也不得不给三分薄面。更何况,明皇还是一国气运之主,凡俗之帝王。
明皇一言九鼎,约法三章。
皇家学院,乃是传道受业解惑之地。诸位老师,若有纷争,倘若因学院之事而起,便需依得学院的规矩来解决。规矩十分简单,两人择一弟子,代师决斗,胜者为王败者寇。若非学院之事,还请移步学院之外,自行解决。
小乘高手,跟元婴真人,教的弟子,一样么?
五派道尊,跟江湖散修,教的弟子,又会一样么?
看起来是弟子的比斗,实则是老师的比斗。
虽然是老师的比斗,也还得看这个弟子出不出力才对。
有人说,自行解决不好么?
好,当然好。
只不过,摩罗教更加蛮横,你们解决没问题,但是,不许扰民。
所以,解决恩怨,你们猜拳争输赢,可以;酒量定胜负,也可以。唯独打,不行,扰民。
只要文斗,你们斗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所以,这解决方式,逐渐只剩了,弟子代师决斗这么一条路,至今喝酒猜拳什么的,看起来,没有人选。
阿杰,今天,已经胜了四场了,代表着四位老师,算是破了学院成立以来的记录。
阿杰,是一个男孩,不到十四岁。至于,为什么叫阿杰呢?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摩罗教仙师选人,达官贵人的要收,贫民百姓,也得看看不是么?阿杰本来是远方小镇的一个乞儿,凑巧遇上了皇家学院招生。更巧的是,这位摩罗教仙师,入世还不深,做事还是比较实在,没有被各路孝敬给冲昏了脑袋,还真的,有个念头,要选几个有仙缘的孩子出来。
所以,误打误撞之下,阿杰被验出了灵根,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灵根,但是,至少,入门是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这名字,阿杰嗯嗯啊啊的半天,也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儿好,因为之前,阿杰就没有名字。恰好此时来了一阵寒风,冻的阿杰直打哆嗦,“阿嚏!”一声,这名儿,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到了皇家学院,阿杰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幸运,金银珠宝给的少了,这名儿,压根就入不了摩罗仙师的耳,不知道在哪里就被截下来了。要是美人不香不美,那就跟摩罗仙师真没有仙缘了。金银珠宝,香车美人,阿杰,可是一个没送。
楚千浪一面扫着地,一面问冰灵道,“这孩子,是谁呀?怎么这么拼?这打法,只怕命不久矣。”
冰灵看了看,说道。“公子,这孩子叫阿杰,是个苦孩子,为了修行,是真的拼。明码标价,赢一场三枚罗石,输了不拿。”
“罗石?就是左秋芳想出来的那玩意儿?”
“对,左教主说,凡人钱财未免太过不公,索性用罗石代替,这样就没有什么富贵豪门了,大家都是贫贱兄弟。老师也是一样的。对了,公子,在皇家学院里面,你也需要用罗石哦。”冰灵解释道。
“什么情况?”
“因为,一日三餐,一枚罗石。公子,这吃上面,可是消耗不少哦。”
“吃饭得给钱。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总得要有工钱吧。”
“老师的话,只有传道授课,方可以获得罗石。公子仅仅是祭扫,所以,是没有的哦。”
“不对,这谁定的规矩?”
“左教主。”
“这什么破规矩呀?”
“那授课多少罗石?”
“得看弟子境界,也要看人数,算法有点复杂。”
“那有老师授课么?”
“有。”
“他们一般有多少罗石?”
“少的话四五枚,多的话十来枚。”
“等等,按这个价,他们能吃得起饭么?”
“修行之人,皆能辟谷。左教主说了,餐食之所以贵,是为了督促弟子们早日辟谷。”
“……”
“公子,怎么了?”
“我不是没有罗石么?这账怎么算的?”
“先记我账上了呀。公子,到时候要还哦。”冰灵难得的俏皮了一会儿。
……
楚千浪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不对呀,这个罗石,为什么你这么上心呀?”
“那是因为,左教主说,我是学院里最接近大乘仙师的炼虚真人,自然是没有人敢对我用强,所以,我负责学院对外支付罗石。公子,要领罗石的话,记得找我哦。左教主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只能我来做。”
楚千浪扶额,这哪里是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分明是看着冰灵单纯,好使唤。这么粗浅的活儿,元婴真人,都未必愿意做。不过看着冰灵做着丫鬟的活儿,也就释然了。即便再怎么掉价,也比丫鬟有身份吧。
“那你忙的过来么?”
“是有点忙,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公子记得照顾自己哦。”
“怎么会忙呢?这满学院弟子,不过二十三人,而且,这罗石对老师,有什么吸引力么?”
“用的地方可多了呢?学院里,只有弟子听课和藏经阁是不需要罗石的,但是,炼丹、炼器,以及一些天材地宝,都是需要罗石来换的。”
“炼丹,炼器,弟子是用不到的吧。所以,这所皇家学院的真正目的,是那些散修了?”
“也不是,左教主说,没有好老师,是不会有好弟子的。”
“所以,她就针对散修的软肋下手,散修可比不上道门五派,许多修行资源,都是欠缺的。不过,摩罗教还真是大方,这么多散修,养得起么?”
“养?想的美呢?我这是借的,要还。谁来养我呀?我自己都养不活呢?嗯,左教主是这么说的,原话。”冰灵学着左秋芳当时的口气说道。
“嗯,这倒是有点像她的风格。”
“那怎么还呢?”
“赚取罗石最快的方法就是捐献了,捐献功法、法器、天材地宝都可以。”
“有谁那么傻么?这一条,没有人用吧。”
“公子说的对,目前为止,还没有人。”
“还有呢?”
“第二就是奖励了,也叫门派任务,是学院发布的一些任务,都是明码标价的,各不相等。”
“任务内容是什么?”
“目前还没有发布过,左教主说,大致是,是门派大比之类的。”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讲课,没什么门道可以获取罗石吧。”
“老师是没有,弟子的话,可以在藏经阁翻抄术法经书,这个是可以获得罗石的。”
“抄阅经书,有助于提高心性修为,这么说,早晚课也有罗石了?”
“早晚课是没有的,不过,要是没做的话,是会扣除罗石的。”
“还有罚款?”楚千浪一脸惊奇。这什么破玩意儿,明显的入不敷出,这个罗石,能玩得转的?
“对了,冰灵,如果我去教阿杰,有罗石么?”
“有。”冰灵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算是老师啰,大概有多少?”
冰灵想了想,说道,“一枚罗石。”
“一枚,这谁定的价?”楚千浪有点郁闷了。
冰灵拿出一枚罗石,摊在手上,说道。“这上面写着呀。”
“罗石,上面,可以写东西?”楚千浪疑问道。
“嗯。”冰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突然之间,楚千浪觉得,也许,这罗石,并不只是一场嬉闹、一场游戏呢?
“阿杰,你为什么要去当打手呢?”楚千浪唤过阿杰,问道。
“因为,罗石赚的快。一次三枚呢。”阿杰老实回道。
“为什么不要五枚呢?老师们,可不太需要这个东西。”楚千浪继续问道。
“因为我说了三枚,就是三枚。多的,不要。”阿杰的回答,很实诚。
“那我给你授课,你想听么?”楚千浪问道。
“你厉害么?小乘境界?”阿杰反问道,眼神中有一丝期盼。
楚千浪摇了摇头。
“元婴?”阿杰眼中的期盼没有了。
楚千浪摇了摇头。
“金丹?”阿杰的希望又降低了一点。
楚千浪还是摇了摇头。
“那不听,我走了呀。”就连阿杰转身,都是那么的帅气,丝毫不拖泥带水。
楚千浪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我这是什么境界?凡人?仙人?大乘仙师?
算了,还是去藏经阁看看吧。楚千浪转身而去,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左秋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石,看起来,荒诞不羁,仿佛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之作,但底子里,却颇有几分内涵。表面上,老师们对这玩儿意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弟子们的花销是远远大于收入的,怎么也攒不够钱。
只不过,这罗石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太顺理成章了。先是道尊法会,吸引各路散修,再是争端斗殴不断,引出明皇约法三章,接着,罗石就出现了,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一点儿也不突兀。一个非常荒诞的东西,顺理成章的出现,这种风格,像极了左秋芳要搞事情的节奏。
所以,楚千浪对此,确实起了点兴趣。单单凭楚千浪对左秋芳的了解,就知道,葫芦里,肯定有药。
藏经阁里,有十来个弟子,忙的不亦乐乎,自然,也是将楚千浪无视掉了。
“同学,让让!”一位弟子言道。
“同学?这是什么称呼?”楚千浪乍听同学一词,不明其义。
“我们不是同在皇家学院,同为学子么,故称同学,怎么,你刚来?”那弟子言道。
“原来如此,同学,同在学院,有理,有理。第一次到藏经阁,还请诸位同学见谅。”楚千浪施礼道。
“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以前是个读书人?”那弟子继续言道。
“不是,以前是个捕头。”楚千浪直白地回道,也不拽文嚼字了。
“这就对了吧,捕头,不也是个粗人嘛,干嘛文绉绉的。”那弟子理所当然地回道。“才来的,知道这规矩么?”
“尚且不明,还望同学讲解一二。”
“又来?能说话直一点儿么?拐弯抹角地,不嫌麻烦么?”那弟子看着楚千浪,不满道。
“哦,我明白了,什么规矩?”
“术法的经书呢,抄起来费时,而且还便宜。像这种,道德经,抄一篇有十枚罗石呢?这本给你吧,算我照顾你了。”
“不用,同学,你抄就好,我先熟悉熟悉,到处看看。看书,不需要罗石吧。”
“免费的,放心吧,知道罗石不够用了吧。实话告诉你,这里,我就没看见一个不缺罗石的人,拼命赚罗石的可不少。”那弟子回道,“行,那你继续转转,我回去抄书了啊。”
楚千浪翻看着藏经阁的经书,一本又一本。
这,术法经书,既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也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无价之宝。
因为,它讲的,不是独门秘法,而是术法运转之理。
也就是说,你学了,可能一个法术也用不出来,也可能,通晓天下术法。
这种东西,即便小乘真人,也未必能够通透。大乘仙师,方能悟其精要。
放在这,楚千浪举目四望,稚子顽童唰唰作响的抄录之声毫不停歇,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大道至简,本是无差。
可这皇家学院,未免也太简陋了点吧,怪不得,各路散修,不愿意到藏经阁来。
至于心道修为,楚千浪翻了几本抄录之语,皆是牛头对马嘴,一片稚子之音。
诸位看官可能有所不知,心经抄录,乃是心中所思所想,想的是什么,抄出来的就是什么。
比如说,抄录道德经,可能最终结果,所有人并无一字相同。
楚千浪只能悻悻想道,如此抄录,只怕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唯一能够欣慰的是,如果无为教主在这弟子之中,绝对是木秀于林,鹤立鸡群。
“老师,这经书我抄好了,请过目。”楚千浪正思虑之间,被一番话语打断,仔细观之,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甚为清秀,声音更是悦耳。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刚才,还有人称我同学来着?”楚千浪好奇地问道。
“因为,一同进学的二十三人,我都见过。既然不是弟子,在这藏经阁之中,肯定是老师了。”那女弟子回答道。
“难得你有心,我嘛,勉强可以算半个老师,不过,抄录这事,我可不管。”楚千浪如此回道。
“既如此,还请老师指点一二,可有不妥之处。”那女弟子坚持到。
“敢问,为何执意想要我看呢?”楚千浪盯着女弟子,问道。
“因为…因为刚才,我看见老师一直在摇头,想必是有自己的见解。”那女弟子说话,很婉转。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些抄录,楚千浪一定是看不上的,既然看不上,想必,定有惊人的业艺。
楚千浪翻着抄录之语,字迹颇为工整、娟秀。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这是术法篇,可是没多少罗石呢?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
“因为,我们小姐想要。”那女弟子如是回道。
“你抄了,给你们小姐换罗石?”楚千浪问道。
“是的。”
“之所以选择术法,是因为,你们小姐,抄的心经,如果你也抄心经的话,很容易被看出来,不是同一人抄的,是吗?”楚千浪很快就推定了来龙去脉。
“是的。”
“那你为什么换了罗石再给她呢?”
“因为,罗石会记录每一笔交易。”女弟子如实答道。
“记录,有什么不妥吗?”
“学院有一些罚则,赚取罗石,需要亲力亲为,否则,不仅要收回罗石,还要加罚罗石。”
“那你抄术法给她,就算她亲力亲为了么?”楚千浪疑问道,修行之人,可容不得自欺欺人之事。
“这样,在罗石中,不会体现呀。”女弟子理所当然地回道。
这下,楚千浪无言以对了。
这道理,看似无理,实则有理。
修行,亦是如此。
天地间的诸多法术,都有诓骗天下之理,骗得了一时,那是假,骗得了一世,那还是假么?
例如说,左秋芳,假神之名,吸纳香火愿力。这是骗么?当然是被骗。可是,如果,她能还愿呢?这是骗呢?还是没有骗呢?
可是,这种道理,讲给入门的弟子,是不是太早了?
入门修行,不是应该讲求本心,对是对,错是错。
既然言明亲力亲为,就不该用这般歪门邪道才对。
倘若这点事儿,都要用这般心思,如何过得了心性考验?
这么说起来,皇家学院的教学之法,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邪派三宗,也不敢这么教。
“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楚千浪问道。
“不是,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儿?”
“纳兰依依。”
“那你呢?”
“我叫翠儿。”翠儿如实回道。
“我知道了,翠儿,这类经书,还是少抄,这些术法运转,你看不懂,抄出来的,是没有价值的。”楚千浪回道。
燕赵王朝之前,五胡作乱,是故,燕赵立国之后,胡人多受打压。不过,单看纳兰依依的丫鬟翠儿这一手娟秀字体,就可以推知,纳兰家族,家底颇为殷实,想必,是有几分能耐。
可是,楚千浪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纳兰依依身上,而是在罗石之上。
罗石,会记录交易?
如果,这罗石,在修行世界流通,会是什么样子?
至少,杀人越货,会变得尤其艰难。
因为即便你杀的了人,罗石也不会在你的名下,还是在他的名下。
罗石会记录交易,自然会记录所有者。
到时候,你还需要解释,为什么,你拿出来的罗石,是别人的?
自古以来,大门大派,鲜有担心杀人越货之事,是因为,门派秘法众多,加害之人,几乎没有是瞒得住的,即便瞒得了一时,少则数月,多则百年,定然水落石出。但各路散修,一直颇受困扰,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毕生心血,皆为他人嫁衣。
如果说,罗石,当真能解决散修的后顾之忧,未免不是一件壮举。
规矩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左教主,这盘棋,好像下得挺大。
京都,皇宫。
“皇上,当真要微服出巡?”女官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随朕,哦不,随本公子走一遭。记着,不要喊错了,要叫白公子。”明皇换上便服,一身男装,言道。
“是。婢子…”
“嗯?”白颖一听婢子,不由得皱了眉头。
“哦,不,小的知道了。”女官也换上了男装。
“这还差不多。走着。”
“可是白公子,为什么我们要出去呀?这摩罗教主不在身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没有万一,本公子可不怕什么万一。”白颖打断了女官的话头。
看玩笑,儒道大家,可与大乘仙师并肩。除非魔族亲至,还真难有什么万一出现。这要是还不安全,那天底下,就没安全的事儿了。
“可是,白公子,我们为什么要出去呀?”
“你知道徐昭么?”
“知道,徐大学士。那可是声名远播。”
“他最近惹上点儿麻烦事儿,可我总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去看看吧。”看样子,白颖心情不错,难得解释一回。
“还记得上次我问你,你称我为皇上,怎么称呼承平帝的么?”白颖随口一问。
“记得,罗公公吩咐,双帝有别,不可乱了分寸。”
“如果你想过得安逸,就不要称呼三哥陛下,叫帝君,或许错不了。皇上、陛下,我与三哥,可没有上下之分。”白颖难得的说了一句。
“啊?”女官显然是没想那么多。
“看起来,你不怎么讨罗公公喜欢呀,否则,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不会不告诉你。”白颖又说了一句。
“奴婢多谢皇上提点。”女官感激道。
“叫错了啊,该罚。”白颖道。
“是,小的,多谢白公子提点。”
琼玉阁。乃是京都出名的一处文人雅号之所。
谈诗作赋,琳琅美食,应有尽有。
阁中的姑娘,也都是卖艺不卖身之辈,便是俗称的青倌儿。
“这地方,白公子,咱们不适合吧?”女官有点为难道。
“这不是青倌儿么?有什么问题?”白颖问道。
“这…毕竟还是青楼呢。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女官在白颖耳边瞧瞧说道。
“这里面可没什么艳曲儿,算是京城中难得的清净之地。再说了,醉香楼,本公子也去过。”白颖回道。“还有,徐大学士在这里,就算是荤的,咱们,也得进。”言毕,便想琼玉阁走去。
“小二,给我们,来间上房,我们公子今个儿,想听听曲儿。”
“公子,不好意思。小店的上房有限。”那小二一脸苦相。
“怎么?没了,这不天色还早呢?”女官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不是,公子,是这样的,我们琼玉阁,地儿小,楼上呢,就更少了。所以,去楼上,他有一个门槛。”小二看着白颖与女官一身贵气,实在不好得罪,措辞也委婉了许多。可能平时没这么说过话,语气都有点儿不顺。
要是平常,早就吆喝出来了,哪来的不开眼小子,敢在这放肆,也不照照镜子。
“哦,怎么才能上去?”白颖来了兴致。
“这个嘛,来我们琼玉楼的,一般都是文人墨客,才情是少不了的。”小二解释道。
“才情?就这个?”白颖疑问道。
“当然,若是什么皇亲国戚、将相候爵,我们也不敢得罪的,不是么?”小二又说道。
“哦,我听明白了,要么有才,要么有权优势。那有钱行不行呢?”白颖再问道。
“公子说笑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能来这里的人,多半不是吝啬之辈。”
“听着,也有那么几分道理,看来,光有钱,是不行的啰。来,试试吧,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份才气,够资格在贵宝地儿潇洒呢?”白颖言道。
“公子,可想好了?琼玉阁的难度,可是不低呢?”小二好心提醒道。看着这白公子如此贵气,想必身份不低,万一要是答不出来,闹了个没脸,那可如何是好?
“嗯,没问题,试试,看看什么样的才子,才配进你们琼玉阁。”白颖说完,便四处看看。
“这…”小二向女官使了使眼色,大意是,能不能劝劝你家公子,万一落了没脸,那多不好呀。
那明皇随伺的女官是何等眼力,能看不明白小二的眼色?不过,女官敢扫了明皇的兴致么?“还不快去。咱们公子要试试呢。”
“嗯,我就不试了,慧儿,交给你了啊。”明皇的话语远远传来。
原来,明皇这位随身女伺,真名唤作纳兰慧,三个字称呼起来确实不太方便,慧儿就方便多了。
第一题,烟锁池塘柳。
纳兰慧看着这题,这不是当日徐昭所对之题么?
当下不假思索,便对出了下联,墨染锦江灵。
幕后,琼玉阁阁主问那小二道,“你说那二人是什么来头?”
“小的不知。不过,那慧儿,看起来,像是白公子的仆人,不假思索就对出了这烟锁池塘柳,没有丝毫停顿。”
“烟锁池塘柳,虽然由来已久,不过徐大学士的墨染锦江灵,可还是新鲜的很,文人墨客或有流传,但达官显贵,未必会知道。最近,也没什么有名才子进京。所以,这位白公子,十有八九,还是京城中人。”阁主分析道。
“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可对不上号呀。”小二问道。
“不急,容我想想。既然不是达官,多半就是皇亲了。或是王府嫡子也说不准。先好生伺候着。除了徐大学士那间房,其他的,只要是空的,随便白公子挑。”阁主言语道。
白公子,皇亲国戚,这答案,似乎,不远了呢。
“那第二题,还出么?”
“当然要出,这过三关,是琼玉阁的规矩,稍微难一点儿,我想,应该没有问题。这位白公子,说不定,才高八斗呢?”阁主隐秘地笑了一笑。
“那阁主,您亲自出面么?”
“你去吧,只怕,我,未必够格儿。记着,伺候好了。”
“好咧。”
第二题,“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公子,这是何意呢?”纳兰慧看着这幅空荡荡的两句话,不知何意。
“琼玉阁,有点儿意思,这在试探我们呢?问我们,是谁?”白颖摇了摇扇子,回道。
“那怎么回呢?”
“就凭一句,墨染锦江灵,也能猜出来我们身份?有这么邪乎?我就不信了,我来回吧,拿笔来。”白颖不可置信。
“人生过客是匆匆,贫富贵贱各不同。阁主,您看,这是什么意思?”这番天人对答,不仅小二看不懂,纳兰慧,也是看不懂的。不过,琼玉阁主,想来是明白人。
“修行之人,怪不得,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皇家学院最近可是招揽了不少散修。怪不得只要青倌儿,想必是游历人世吧。”阁主自言自语,既然是过客,那便好办多了。
第三题,门前冷落车马稀。
纳兰慧拿着这半句话,看着白公子,一脸的不知其所以然。
四周,车水马龙,哪有车马稀的样子,这是何意?
白颖看了看,纳兰慧的样子,还是解释道,“琼玉阁的意思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繁华易冷,繁华易冷。”
“敢问公子,繁花易冷,所指何意?”
“佛语有云,红粉骷髅,便是此意。任他风华绝色,只不过是白骨皮肉而已。不畏浮云遮望眼,这便是琼玉阁主的意思。简单来说,便是,尘世浮华梦一场,曲终人散自断肠。这是给我们入世的警言。看来,这位琼玉阁主,也是修行中人。”
“这么说,需要…”纳兰慧做了一个示警的手势。
“不必,既然是醒世格言,自然是没有敌意的,不必如此。怪不得,徐昭会惹上麻烦,这事儿,好像变得复杂了。走吧,既然琼玉阁不欢迎我们,我们还坐着干嘛,回去吧。”白颖潇洒而去,算是坐实了琼玉阁主的猜测。
“看仔细了,以后,只要这位白公子来,皆是上座,万不可怠慢贵客。”琼玉阁主吩咐道。
路上,纳兰慧问道,“公子,为何我们要走?这一来一去,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呢?”
“这趟水,比我想的深。徐昭这事儿,摊上了修行,摩罗教来处理更为妥当,我出面,有点不太合适。”白颖说道。
“可是,皇上不是节制天下么?为什么不合适呢?”
“你有过修行,是么?”白颖反问道。
“回皇上,是的。”
“不至元婴,未结金丹,先天境界,可有误?”白颖笑了笑,说道。
“回皇上,筑基已一年有余。”
“也是难得了,凡俗之人,修行不易。纳兰家,也是因为你,才免去了灭族之祸吧。”白颖继续问道。
“不是。婢子不过刚刚筑基而已。”
“也对,燕赵成立七十余年,这么说,纳兰家,出了一位金丹真人?”
“是的,祖父正是金丹。”
“可有望结婴?”
“婢子不知。”
“既然是修行中人,多去去皇家学院吧,对你有好处。家族中,可有人在学院?”
“有的,舍妹,纳兰依依。”
“多去看看她吧。修行不易,自当结伴而行。”
“遵旨。”
皇家学院,炼丹炼器之所,虽然不少,却也不多。
散修,自然是要争的。
如何争呢?便是需要弟子出战,胜者为王。
所以,阿杰的生意是源源不断,受的伤,也是源源不断。
好在楚千浪医毒同修,才没出什么乱子。
“楚老师,今天又麻烦您了。”阿杰一脸歉意。
“怎么又叫老师呢?不是不听我的课么?”楚千浪回道。
“不听,是因为老师境界不够,感谢,是因为老师辛苦了。”阿杰倒是分的很清楚,黑是黑,白是白,泾渭分明。
“这个理由,我挺喜欢的。”说实话,阿杰这种个性,倒是对了楚千浪的脾气,一点儿也不觉得阿杰迂腐。
要说,楚千浪在皇家学院,也够失败的。
目前为止,就两人理他。
一个么,就是眼前的阿杰了,身上的伤一多,不理不行。
另一个,便是藏经阁遇见的翠儿了。纳兰依依倒是见过一面,不过见面之后,就是一副“翠儿,你被骗了”的模样,想必,让纳兰依依理会楚千浪,是有点难度的。即便如此,翠儿还是对楚千浪颇为心服的,丝毫没有被纳兰依依左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楚千浪如今神通不复,泯为凡人,但至少,眼力还是在的。
再说了,当年在南荒之时,以凡人之躯,指导元婴真人炼丹,亦是风华。这份本事儿,可不会落下。只不过,现如今,空有一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地。
扫扫门前大街,足矣。
扫地僧,扫地僧,不扫地,怎么显得深藏不露呢?
阿杰经常帮忙打扫,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给不起罗石,或者说,不愿意给罗石,毕竟,这些罗石,都是他用命挣来的。不过频频治伤,心中总是过意不去,故而,有事没事,会来帮助楚千浪打扫大街。
翠儿嘛,因为忙着抄经书,时间本来不多,再者,纳兰依依强势拦阻,就更不方便了。不过,即便如此,翠儿还是会抽空来帮楚千浪的。
冰灵是见过阿杰和翠儿的,阿杰和翠儿,也是见过冰灵的。
这不过,两者相差太远,一个是炼虚巅峰,一个是筑基未成,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再者,冰灵看起来,像是楚千浪丫鬟,就更不会引起两人注意的。
只是,阿杰和翠儿私下纳闷,这楚千浪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丫鬟呢?容貌气质,看起来,着实不凡。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阿杰来的次数多了,多多少少也能偷学几招。楚千浪看的兴起,便索性讲开了医毒之道,翠儿,也便跟着沾光不少。
医毒一道,看似旁门,却非左道。
要知道,医道大宗百草园、万花谷,皆有大能。
可医毒一途,太耗时间,修行尚且如此不易,哪有闲情逸致专攻医道,是故,天下修行之人,粗解或是了了,难以窥得大道。
诸位散修,更是如此。故而皆有求于百草园、万花谷,故而成全了百草园、万花谷如今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