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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变卦的封赏

与此同时。

汴京。

狄青班师回京,宋仁宗大喜,命人在垂拱殿置备酒宴,为其庆贺。一切似乎又要恢复往日的平静,然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

一天,宋仁宗与庞籍等官员议完朝事,忽然对庞籍道:“之前对平定广南的部分卿赏赐太少,所以朕打算任命狄青为枢密使,孙沔为枢密副使,石全彬先给他观察使的俸禄,等一年后再升任其为观察使;高若讷迁一官,加近上学士,置之经筵;召唤张尧佐回宣徽院。”

宋仁宗声色俱厉,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更像是命令。众臣愕然。

之前,广南捷书送达朝廷,宋仁宗对平定广南之乱的功臣皆有封赏,同时对于战争中牺牲的人将其尸体送回家,没家人的就葬祭之。侬智高侵略过的州县免除田赋一年、死事科徭二年;准备参加贡举的人免参加解试,直接参加礼部的贡举考试。一番赏赐下来,唯一让宋仁宗举棋不定的就是狄青的赏赐。他将庞籍唤至身边,道:“狄卿能破敌也有庞卿的举荐之功啊!”

庞籍道:“能为官家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宋仁宗道:“狄卿平定广南之乱,朕欲提拔他为枢密使、同平章事。”

庞籍大惊,拱手而拜,道:“还望官家收回成命。”

宋仁宗疑惑道:“为何?”

庞籍道:“从前太祖时,慕容延钊率兵一举夺得荆南、湖南之地方圆数千里,兵不血刃,不过升官封爵,赏赐金帛,也没有升为枢密使。曹彬平定江南,擒拿李煜,欲求使相,太祖没同意,说‘如今西有汾晋,北有幽蓟,你为使相,哪肯再为朕死战呢’,于是只赐钱二十万贯而已。祖宗重名器如山岳,轻金帛如粪壤,官家也应当效法。狄汉臣奉官家威灵,歼灭恶贼,确实应当褒赏。若任命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则他名位已达极点。我们无法预警寇盗之事,万一他日狄汉臣又立大功,官家欲以什么官位赏赐他?况且枢密使高敏之无过,怎能罢免他呢?不如且与移镇,加检校官,多赐金帛,亦足以报其平定之功。”(高若讷,字敏之)

宋仁宗道:“之前谏官、御史说高卿举荐胡恢书写石经,胡恢为人阴险,品行不端。还有,高卿手下在前面开路的人殴人致死,怎么能说他无过呢?”

庞籍道:“如今官员举荐人担任京官,如果没有成功出任,举荐者不必坐罪。高敏之举荐胡恢没成功,怎么能因为这件事罢免他枢密使一职呢?再说前面开道之人不幸殴人致死,高敏之当即命人抓那人去开封府正法,他有何罪啊!况且当时谏官、御史弹劾他时,您已赦免于他,如今又追责这件事来治他的罪,这不太好吧。”

宋仁宗思索着,狄青立下大功确实应该赏,可他已经位居枢密副使,除了升任枢密使无官可升,可朕真的很想升他的官啊!这该怎么办呢?庞卿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不还是算了吧,别的地方弥补一下好了。

参知政事梁适宋仁宗表情微变,似乎准备妥协,思忖着,官家,你可别放弃,一定要坚持己见啊!

宋朝平章事由两人或三人担任,以分相权,一人为首相,一人或两人为次相。一旦宰相之位有空缺就要枢密使补之,也就是现任枢密使高若讷补之,但如果枢密使是狄青就不同了。武官出身之人不能拜相,既然狄青不能拜相,就由参知政事梁适或者刘沆来补。梁适拜相的几率更大一点。

梁适密切关注着宋仁宗的表情变化,忽见其微微叹息一声,只怕要妥协,急忙道:“官家,王则只占据贝州一城,文宽夫攻而拔之,回来拜为宰相。侬智高侵扰广南两路,狄汉臣讨伐平定之,任命为枢密使有什么过分的呢!”(文彦博,字宽夫)

庞籍道:“贝州之赏,当时议论者已嫌其太厚。宽夫当时是参知政事,宰相有空缺也理应让他来补位,更何况他还有功呢。再者,文臣为宰相,人事变动无常,武臣为枢密使,非有大罪,不可罢免。臣不想让狄汉臣出任枢密使,不只是爱惜国之栋梁,也是想要保全他的功名罢了。狄汉臣起于行伍,突然提拔为枢密副使,朝廷内外都认为本朝从未有之。如今他立下大功,之前对他升迁之事颇有微词的人总算不提此事,如果再赏之太过,又要召来众人的议论。”

宋仁宗思索片刻,没有做出决定,而是对庞籍道:“容朕再好好想想。”

随后的几天,庞籍见宋仁宗犹犹豫豫,极力劝说多日总算说服对方作罢。宋仁宗虽然答应庞籍不再升狄青为枢密使,但只赏赐点钱似乎对其立下汗马功劳有所亏欠,总想弥补点什么,突然让他想到一个办法,于是将庞籍召至身边,道:“朕欲升狄卿儿子的官,卿以为如何?”

庞籍道:“昔日卫青有功,四子皆封侯。此事有先例,官家可以为之。”

宋仁宗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笑道:“就这么办,还是你考虑的长远啊!”

几天后,诏令下达,狄青为护国节度使、案宋史宰相表作护国节度、检校太尉、河中尹、兼御史大夫,枢密副使、依前宣徽南院使。

本来一切尘埃落定,可如今宋仁宗突然变卦要升狄青为疏密使。庞籍愕然道:“容臣等退至中书商议,明日再奏。”

宋仁宗厉声道:“勿往中书,只在殿门合内议之,朕坐于此等你们的结果。”

庞籍与众官员退至殿门合内,无不为之叹息。宋仁宗平时对朝臣们都很和气,很少露出今天这般果决严厉的姿态,可见此事已不容再议。大家商议片刻,觉得所说无益,就这么办吧,于是回到宋仁宗面前,表示同意此举。

宋仁宗听后容色乃和,命人着手起草诏书,枢密使、户部侍郎高若讷改任尚书左丞、观文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枢密副使、宣徽南院使、护国节度使狄青升任枢密使;判河阳、宣徽南院使张尧佐回宣徽院供职;枢密直学士、给事中、新知杭州孙沔为枢密副使,不日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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