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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霸王盖顶

龙骧一直留意李万春动向,不等他下令进攻,抡起关公大刀,一声爆喝飞身扑进了照壁西侧的兵士人群,一记刘海砍樵,将一名持枪军士拦腰砍断,再一记左右逢源,斩断了两名军士的小腿,其后拦腰一记横扫千军,将欺身靠前的两名刀牌手,连人带刀斩为两段!龙骧眨眼的功夫连下杀手,一身鲜血杀气逼人。面如猛鬼现世,身如饿虎下山,刀似惊涛拍岸,正劈、倒砍、上撩、斜挂、拦腰横斩,抹、截、拦、挑、刺,一柄关刀势如疾风,隐隐裹挟风雷之声,刃之所指血溅五步!杀的西侧大家士兵一片大乱。

李万春从未见过如此悍勇之人,连忙绕影壁疾走避之。

宋康年、萧云林和王文曜几乎和龙骧同时动手,三人拉着杨全福,趁龙骧扑进人群,官兵陷入暂时的混乱,一路小跑钻进了观风楼的一层,好在一层并无军士把守。宋康年连忙招呼众人抬桌椅、搬板凳,抗木柜封堵楼梯,自己手忙脚乱扯字画、撕窗帘,挥镰点火。

观风楼二层十几名弓箭手和鸟铳手,本在队长指挥下,全神贯注寻找空挡狙击龙骧,一时不察竟被堵在了二楼。直到楼梯口浓烟滚滚,这才反应过来,少年白发的队长,连忙指挥兄弟们抗凳搬桌,顺着楼梯口往下扔,要砸开一条生路出来。

可如此非但没有砸出道路,反倒众人拾柴火焰高,观风楼不多时冲天火起,二楼的兵士们纷纷跳楼逃命,宋康年不费一兵一卒,去了观风楼的威胁。

李万春扶着影壁东墙,回身打眼望着龙骧骂道:“这孙子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悍勇”?

龙骧为了活命总算豁出去了,使出全身的本事毫不留手,左冲右突拼命厮杀!不多时便将西街的四十余军士砍杀大半,其余人见龙骧杀红了眼,弃了长抢弯刀,与围观的百姓挤成一团,拼命的夺路逃窜。

可这帮人还没跑出街口,便与一大队头缠白布,一身缟素的军士撞个满怀,领头的俊俏后生,见百姓和逃兵们涌来,拔出腰刀大喝一声:“此皆逆贼!杀无赦”!抬手便将靠近自己的一个妇人拦腰斩断!跟在他身后的军士乱箭齐发,李万春四五个手下登时中箭当街倒下。

李万春正心慌意乱,跺脚大骂:“万翠山,我操你祖宗”!却见龙骧拖着关刀绕壁来追,赶紧往西侧逃去,从观风楼跳下来的少年白发队长赶上前,拄着鸟铳挽着李万春胳膊喊道:“大哥!咱们快走吧!淅川守备营的人来,万翠山就是个疯子,咱们回紫荆关,让他们自己狗咬狗”!李万春的一个贴身侍卫,持刀护着他回头求道:“大哥,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李万春四下一望,见自己的弟兄,已在龙骧和万翠山的夹击之下死伤过半,气的直跺脚:“弟兄们,结梅花阵!撤”!李万春和侍卫们齐声大喊,招呼手下弟兄向自己靠拢,五五结成三才小阵,再以小三才阵结梅花阵,藤牌在前,长枪在后,弓箭火铳围在自己四周,背对着龙骧沿衙门西街缓缓退去!

梅花阵防守严密,龙骧根本无法近身。再看手中关公大刀早已缺齿卷刃,四下一望,捡了三根长枪夹在腋下做标枪使,单手抡着关刀原地转圈,大喝一声:“着”!关刀脱手而出砸断了两张藤牌,龙骧望见梅花阵露出破绽,将长枪奋力掷出,三发三中,中者皆长枪透胸而出,气的的李万春声音发抖,连连招呼弟兄们赶紧撤退。

李万春见龙骧死咬着自己不放,终于发了狠,接过两柄雁翎刀出了梅花阵,手腕一翻喝道:“不要逼人太甚,我李万春怕你不成”!迈步上前一记左右穿花,逼的龙骧退后两步,再接一记钟馗仗剑,双刀一前一后刺向龙骧面门,趁龙骧低头躲闪的功夫,一招翻身砍劈头剁下。

李万春的双刀快如闪电,逼的龙骧毫无招架之力,见大刀来砍,抬脚一搓挑起一杆长枪举手迎了上去,岂料李万春变招神速,脚未沾地,一记侧踹正中龙骧胸膛,龙骧噔噔噔退后了两步,李万春一收刀,闪身退回到梅花阵中。

李万春结梅花阵后退,俊俏后生万翠山,正结鸳鸯阵前进,两队人马交错,李万春挤出一丝微笑着拱手说道:“万家兄弟,小心里面那个大个子!十分不好惹”!

万翠山白眼一翻往边上啐了一口,晃着脑袋骂道:“谁是你兄弟?废物点心!还不赶紧死远一点,别他妈挡小爷儿的道儿”!

李万春身边一名侍卫见大哥受辱,张嘴骂道:“丫头养的野种!也敢对我家大人出言不逊!我日......”!话没说完,脖筋已被万翠山挥刀斩断!万翠山一边儿擦着钢刀上的血迹,一边儿冷冷的说道:“我大淅川,啥时候轮到你们陕北人撒野了?废物就是废物!别说杀你,老子就算剁了李万春,你们又能怎样?还不快滚”!

少年白发的队长,抱着侍卫的尸身两眼瞪的血红,怒喝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李万春拦腰抱住,大声劝道:“尹世才!快走!再不走来不及啦”!掉脸冲万翠山笑道:“翠山大爷,我就是个废物,您骂的对!骂的好!我这就滚!马不停蹄的滚”!说完带着手下弟兄灰溜溜的撤了。

龙骧捡了两杆长枪攥在手里站在街心,冷冷的注视着万翠山。杨福全和宋康年,一人抱了五六根长枪撵了上来,杨福全跺脚骂道:“可惜让李万春这狗日的给跑了”?龙骧嗯了一声:“还好走了,我真不见得打得过他”!

说完抬枪指着万翠山问道:“您老瞧瞧,这帮头缠白布的,是什么来头”?杨福全打眼一看,长叹一声:“完了!都披麻戴孝了!八成家俊少爷死了,你这回可算捅马蜂窝了。这小子是白家骏的小舅子万翠山!显然是带着守备营的弟兄,来给姐夫报仇的!当点心,这狗东西从小就是狗皮膏药滚刀肉!淅川没人敢惹他”!

龙骧四下一望,整个衙门西街已经遍地尸体血流成河,除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官兵,还有更多死在李万春和万翠山手里的无辜百姓,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龙骧皱眉叹道:“今天杀的太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打退一波再来一波,啥时候是个头啊”?萧云林又扛起了串着人头的竹竿,凑上前说道:“麻烦都是人惹出来的,把眼前这群人杀个干净,麻烦自然也就干净了!斩草不除根,迟早是祸害!今日放他一马,明日他却不会放过咱们”!

龙骧叹了口气:“白家骏是我杀的,要不我去找他们谈谈,我给白家骏偿命,让他放过你们,咱们就此打住吧”!宋康年见龙骧神情沮丧,叹了口气说道:“万万没想到啊!稍微遇上点儿挫折,你就想打退堂鼓!我他妈真是瞎了!你去自杀谢罪吧!我们几个只能认命了”!

龙骧回头望着身后的一老三少,叹了口气:“我从小便是如此,遇到挫折便打退堂鼓!而且我真心不想杀人,今天一口气杀了这么多罪过大了!若能就此了结,我情愿给白家骏抵命”!

宋康年龙骧如此说,十分沮丧,摇了摇头大声喊道:“来人可是万翠山?你是来给白家骏报仇吗?白家骏是小钻风杀的,他情愿给白家骏抵命,能不能放过我们其他人”?

活着的百姓和李万春部已退出西街,整条街被万翠山的军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处在最前的三组鸳鸯阵,进退行止训练有素,一个个如狼似虎严阵以待。

万翠山站在队伍最后,听见宋康年发问,忍不住仰天长笑:“真是天大的笑话!死到临头才晓得求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龙骧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为何不讲道理?俗话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白家骏杀蔺养成全家,我杀白家骏,你再杀我,一进一出你还净赚四个人头!这么好的买卖你不做吗”?

万翠山拄着雁翎刀,又是一阵仰天长笑:“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蔺养成和尔等皆是贱民,岂能与我姐夫相提并论!识相的,趁早放下武器引颈就戮!省的小爷我亲自动手”!

宋康年回头冲龙骧耸耸肩膀:“如何?弱者根本没有资格谈条件!这就不是一片可以讲理的天下!你若决心一死了之,我们哥几个陪你便是!可到了阴曹地府,你师姐追了上来,可别怪哥哥我没劝过你”!

宋康年这句话,宛如一记春雷,轰散了龙骧脑海中的迷雾,他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玉龙勾坠,咬牙一闭眼,宋檀的笑脸在眼前浮现,“暂去马蹬镇,归来与君同死”的誓言在耳边响起,当下再不犹豫!回身对四人说道:“天下不讲理?我便打到它讲理为止”!

“你们跟紧我”!龙骧说着从杨福全怀里接过七杆长枪,一步一掷,掷五枪杀三人,前排鸳鸯阵瞬间阵型散乱,龙骧弯腰俯身,蛇步上前发起了冲锋,万翠山忙令火铳手击发,噼啪一阵乱响,青烟散后,龙骧已经飞身跳进了人群,贴着街边的商铺矮身向前,连刺带削三五步赶到了火铳附近。龙骧枪交左手后退两步,一个冲刺蹬着廊下立柱,右手勾住了屋檐,腰腹一挺,翻身一跃跳到了鸳鸯阵的尾部。

只见他脚一沾地一记扫堂腿打翻了一名刀牌手,鸳鸯阵顿时露出了破绽。龙骧拧腰抬臂,左手一记横扫千军,右手一记夜叉三探海,鸳鸯阵中的四名鸟铳手喉咙喷血仰面栽到在地,龙骧眼停手不停,一翻身双枪齐出又使出了一记回马枪,鸳鸯阵最前排的两名刀牌手,后腰中枪歪倒在地,紧紧跟上的宋康年和萧云林连忙补刀,王文曜大喊一声:“小心偷袭”!

龙骧早已听见耳后风声,就地一滚,又是一记扫堂腿打翻一名挡路的刀牌手,拧腰回身左手一记鲤鱼脱钩,带偏了偷袭自己的铁枪,右手一记黄河逆转,一枪刺入了偷袭之人的喉头!左手抽枪回撑地面,借力纵身一跃,转身一记长河落日,将手中的长枪掷了出去,扎向了万翠山的面门,万翠山横刀一扫,砍断了白蜡杆,一声冷笑:“岳家枪!小孩子的把戏”!

龙骧右脚一沾地疾换左脚,一记侧踹踢翻了面前一名军士,左肘一弯,以枪为棍一记鞭杆,枪尾击中了左边军士的面门。听见万翠山嘲讽,忍不住怒火中烧,龙骧红着眼提枪转身爆喝一声:“青龙探爪”!噗噗噗连响三声,右边站成一列的军士被龙骧一枪串成了糖葫芦。

这一枪扎的太狠,竟一时拔不出来,龙骧干脆松开长枪,蹬腿后撤,转身一记高鞭腿,正中身后披甲壮汉的脖子,壮汉翻身倒地,龙骧伸出一双大手,掐住壮汉的脖子和脚踝,将其高高举起,奋力往后排的万翠山掷去。龙骧如此神力,让围困上来的守备军兵丁们忍不住一阵惊呼,两个避让不及的直接被壮汉砸倒,三人倒地的瞬间又带翻了四五个。

龙骧一心想着擒贼擒王,着急杀到万翠山身边。见这招有效,便赤手上前,左右双拳齐出打翻了两名军士,又抬肘下砸、提膝撞胸、左脚一记狮子下溪,右腿一记野鹿回头,一口气放倒了六个。龙骧左右手轮番上阵,如扔沙包一般,抓起倒地的军士奋力朝万翠山扔了过去。只四五下便砸的满街的军士七零八落,龙骧还想扔第六个,宋康年递上一杆铁枪骂道:“蠢货!你想力竭而死吗”?

龙骧喘着粗气,接过铁枪冲宋康年笑了笑:“你们三个各持藤牌短刀,跟在我后头,随我直捣黄龙”!斜眼见萧云林还扛着一杆子人头,骂道:“把那破玩意儿扔了!这儿没人怕你”!说完深吸一口气,一抖手中铁枪精神暴涨,提抢冲进官兵人群担枪左右突刺,大声数着:“二郎担山两个!泰山压顶一个!左右逢源两个!枪定中原三个!霸王盖顶!盖顶!再盖顶”!

龙骧仗着铁枪势大力沉,一口气使出七招连杀十人,劈波斩浪一般,杀到了万翠山跟前。

最后一记霸王盖顶,砸断了万翠山手中腰刀,铁枪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万翠山两手不停的打颤,虎口流血,脸色惨白单膝跪地,如见瘟神般,一脸恐惧的望向龙骧,龙骧冷笑一声问道:“能不能讲理”?万翠山两唇颤抖:“能能能!爷爷您说啥就是啥!你说什么理就是什么理!只求爷爷您饶我一命,权当我是个臭虫,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龙骧手腕一翻,将铁枪抗在肩上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轻声说道:“晚了”!说话双手一错,长枪如电噗哧一声插进了万翠山的喉咙。龙骧右臂下压,用铁枪将其高高挑起,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蜂腰一拧,将万翠山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扔到了五丈开外!

首恶既除,余人皆如斗败的公鸡伫立原地,慑于龙骧的虎威,大兵们一动也不敢动。龙骧铁枪往肩上一横,左手揉着肩膀,扫视了一圈衙门西街问道:“还有谁要替白家骏和万翠山报仇?不妨现在站出来”!众军士们个个低头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与龙骧目光接触,整个衙门西街一片死寂。

宋康年上前站在龙骧身边,竖起大拇指得意的尖着嗓子喊道:“爷爷九头虫!这是我兄弟狮驼岭小钻风!乃是西楚霸王复生,真武大帝降世!若是不服的,现在就站出来!不想死的,把兵器扔了给老子滚蛋”!

众军士一听这话如释重负,叮叮当当全都扔了兵器,缓缓向街口退去。

萧云林又跑了回去,拾起挂满脑袋的杆子抗在肩上,见众军士退去,抬手高喊:“我是窜天猴!你们可别忘了啊”!王文曜也连忙喊道:“老子是金角大王”!杨全福老爷子低头一看自己的白胡子,跟着抬手叫道:“我是白骨夫人!大伙儿别走哇!不打架就是好朋友!随我去梁寿光家里,分银子领粮食呀”!

宋康年龇牙一乐:“我把正事儿差点儿给忘了”!说完抬手沿街高喊:“乡亲们,弟兄们,想发财的跟着我们去梁府”!

白骨夫人杨全福、金角大王王文曜进入角色很快,俩人一左一右沿街叫喊带路。刚开始只几个流浪汉跟着凑热闹,市民们只敢藏在家里,从门缝里往外偷看,去到养济院和漏泽园,放八百多流民以后,队伍瞬间壮大了起来。见龙骧等人与百姓秋毫无犯,还沿街嚷嚷给大伙儿分银子,淅川县城慢慢沸腾了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携家带口凑热闹,许多刚跟龙骧干过仗的守备军,也脱了衣甲,混在人群之中等着领粮分钱。

龙骧见宋康年擦干净手中利刃,小心翼翼的塞进一个细长布囊揣进怀里,笑着问道:“老宋,这把刀看着不错,哪儿来的”?宋康年把尖刀抽出来,将刀柄递给龙骧。龙骧打眼一看,此刀长约一尺,有绚丽水纹,厚脊薄刃宽约半寸,开两条血槽,脊上刻着蓝田刘锻四个小字”,龙骧笑道:“蓝田刘锻这个名字,起的挺别致啊”?

宋康年小心翼翼拿回利刃,鄙视的望着龙骧:“它出自蓝田锻工刘捷轩之手,刀的名字叫做妇人心!是我取的名儿,正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龙骧恍然大悟,搂着宋康年的肩膀笑道:“妇人心这个名字取的好!你是不是被女人伤过”?

宋康年收好利刃不结龙骧的茬,张口问道:“我看你功夫杂的很,你什么路数,用什么兵刃”?龙骧低头一笑:“我啥功夫都学了点,启蒙是本朝武襄公俞大猷的《剑经》”。

宋康年搓了搓手点点头,再回身一看队伍越走越壮,不免有些志得意满,推了龙骧一把问道:“杀贪官,分钱粮,杀上牛头岭,活捉梁寿光,咱们已经迈出了一大步,算是成功了一半!如此兵强马壮,多给劲!多提气”!

龙骧一翻白眼儿:“提气?我看是泄气吧!人家的山头都虎呀狼呀什么的,咱们这儿可倒好!一窝子妖精!叫金角大王我能忍,你说杨福全这倔老头叫白骨夫人,让我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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