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同赏烟花一别,又是数日不见,司空涉羽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是没有问到言若冰的住处,她不想说,他便不再追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司空涉羽总是突然出现,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还好,苏唐苏温也是认识他的,万一日后被苏唐恰巧碰到,依那小子的性情,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自己还是不要经常出门的好。
司空涉羽这几日常常不着家,向予怀暗中端详着,八九不离十是想见那个姑娘了,今日却难得没有出门,怕不是这几日没有寻到,忘却了?
斗胆上前,道:“将军”
琴声没有停下,只是淡淡应了一句:“讲”
向予怀道:“属下随将军来邬陵时日已久,却不曾见苏氏后人半点踪迹,属下猜测,或许二人并不在邬陵”
司空涉羽没有应答,琴声如行云流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神态。
向予怀继续讲道:“属下认为,不如就此回国都去,另议此事”
仿佛任何人与司空涉羽一同行事都有同感,司空涉羽总是听下属的意见,使得他的部下往往积极主动,这性情以至于侍从都敢对他发号施令。
“公子,今早的粥没有了,您喝点热水将就将就?”
“………好”
“将军,今日刘副将有急事用了您的轿子,您看,要不您今日先自行走回去?”,其实就是嫌抬轿子累…
“………好”
天底下找几个敢如此跟主子讲话的?认准了司空涉羽性情温和,从不发火,其实司空涉羽只是不屑琐事,军中之事也是不愿掺和,奈何父命难违,觉得合理便答应,好在他的军中部下也就向予怀一个有见解的。
司空涉羽没有应答。
向予怀急切道:“将军!”,又缓下音来,猜到可能是言若冰的缘故,才不愿回去的吧。低头,眼神看向一边,蹙眉斗胆道:“莫不是,因为那薛姑娘?”
琴声戛然而止,司空涉羽缓缓抬头望向她,淡然的脸色看不出有何情绪,似是在等她继续说。
向予怀看他终于正眼瞧自己了,心想果真是因为她…道:“并非属下有意冲撞将军,只是,在外做事,不可轻信他人,眼下还是……”
“你这是在,训斥我吗?”,司空涉羽的语气冷了几分,平静的脸庞带着几分薄凉。
“属下不敢”,向予怀惊讶,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神情。
司空涉羽收起琴,拂袖准备离去。
向予怀又上前急切道:“将军,属下认为,这位薛姑娘断不像看上去那般单纯,只身在外,还望将军,不可失了警戒之心,”
司空涉羽驻足,道:“为何不像看上去那般?莫非你调查过?”
向予怀低头道:“是……”
司空涉羽道:“可有何不寻常?”
向予怀道:“未曾有,邻里都对她称赞有加,只是,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两个孩子,说是亲戚,属下认为……”
司空涉羽背对着她,抬手打断向予怀的话,道:“如此说来,你知道她的住处……”
走在路上,司空涉羽心中一阵欢喜,脸上浮出一抹笑,开始,他只想找到她,表达自己的心意,片刻不停留,告诉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地印在他心里,他喜欢,从未有过的喜欢。然而向予怀的话,司空涉羽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真的似乎对薛姑娘一无所知,但他坚信薛姑娘绝不是什么邬安阁的人,那两个孩子,也一定只是普通的弟弟妹妹。
快到胭粉佳人,他反倒迟疑了,自己该如何解释找到这里,堂而皇之地进去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跟踪她的罪名,想来不妥,直直的立在路中央,严肃地思考该怎么做,才最自然……
正想着,迎面来了个卖糖葫芦的,苏温带着一群她刚认识不久的小伙伴跑过来截住他,买了几串,一个叫语儿的男孩道:“二宝,你看那个人,他好像在看你呢”
来到邬陵后,几人考虑到不能直呼苏唐苏温的名字,干脆直接叫两人大宝二宝,大宝便是苏唐,二宝便是苏温。
苏温转头一看,司空涉羽距离几人几步之遥,且他神色认真地直视着自己,自己可是认识他的,乌氏的大坏人,他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她倒是没有害怕,言姐姐说过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有事,那就是不会有事喽,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抢我们的糖葫芦?”
另一个小孩道:“你傻呀,他是大人,怎么会抢小孩的东西”
语儿道:“你才傻呢,怎么不可能,上次我还亲眼见过他和绑架二宝的那几个小孩打架,他都能和小孩打架,为什么不能抢小孩的东西?”
司空涉羽满脸写着尴尬,自己何曾与孩子打过架,既然看到自己了,索性走上前去,这倒真真的吓坏了苏温,语儿抓起苏温就想跑,惊慌道:“他,他他他,该不会要打人吧”
其他几个孩子纷纷开始后退,“快跑啊,打人了…”
眨眼间,一阵风在苏温耳边吹过,司空涉羽拉住苏温的胳膊停下。
语儿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司空涉羽望着苏温柔和说道:“你,阿姐在何处?”,典型的明知故问,其实就是想找个契机,光明正大的进到胭脂铺里去,正好体察一下,这个姑娘有无苏氏后人的气息,好在,没有,眸色便愈加温润和煦。
苏温心想,不是来抓自己的?找言姐姐做什么?不能告诉他,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便开始抹着眼睛哭。
语儿到底是男孩子,见苏温哭了,便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道:“你敢欺负二宝,我可告诉薛姐姐去,看她不打扁你”
言若冰听到吵闹的动静,缓缓走出来,正瞧见司空涉羽拉着哭哭啼啼的苏温,急切走上前去,惊慌失色道:“住手!”
打开司空涉羽的手,把苏温语儿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冷冽直视着他,“公子这是做什么?”
司空涉羽没料到苏温会哭,不过看薛姑娘如此急切地护着苏温,却仍感受不到强烈的元神变化,也感受不到剑灵,心里如一块石头落地,面色平静温润道:“薛姑娘误会了”
未知全貌,绝不可在他面前表现出异常,言若冰转身对二人莞尔一笑道:“二宝,先回家去,语儿,你又偷偷跑来玩,你娘亲在铺子上忙不过来,该罚你了”
语儿听罢连忙回去了。
言若冰直起身,端正颜色,微微蹙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深不可测,或是戒备,或是正式为敌…
抬眸,冷冷地直视司空涉羽,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静柔和,如水般温柔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自己的影子,又瞬间觉得对他冷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