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见李永珍和刘户长回了雅座就喊了周男上菜,他自己抱了一坛酒去斟。刘户长和杨耆长早把李神医推到上首坐了,李永珍也没客气,石头交代的他可不敢不听,架子要摆足嘛!刘户长和杨耆长左右坐了,贾宝下首相陪,不过李永珍见石头在门旁守着等添酒就不干了,他让石头也拿副碗筷过来坐,刘户长和杨耆长又忙夸李神医平易近人,他们也催石头快来坐。石头没法只好又取了副碗筷和二伯一起在下首坐了。
李神医先邀大家一起饮了一大口,刘户长感叹半年没在午时吃顿饭更别谈饮酒了,说他还是春耕时在王湾的客栈(脚店、小酒店)喝过一次。当吃菜时他更是赞叹不已,连说比客栈的菜还丰富、也美味多了,杨耆长尝了两道只说了声“好吃!”就不客气地甩开膀子干起来。李永珍心想:这可都是石头教胡大婶她们做的能不好吃吗?当周男仍接二连三地向桌上端菜二位长官可是受宠若惊,刘户长也不再装斯文鼓起腮帮子干起来。
酒过三巡二位长官才慢了下来,大家这才有时间边喝边谈。刘户长连说李神医费心了,竟用这么多好菜待他们,只有县城的老爷们才吃得上这美味,杨耆长也不住点头。刘户长又说这北方太苦了,南方现在可富了,繁华多了。随后他又吹嘘他专业掌握的情况:宣和二年(1120年)大宋税收白银就达到了1860万两,这几年更是稳中见涨;徽宗为帝以后,从元符二年(1099年)到去年宣和六年(1124年)大宋人口猛增到12600万人,足有2340万户。
杨耆长听了却发牢骚了“人多有啥用,光谈文人治国,我在厢军时的女真族十年前才建金国,现在这么少的金狗却打到了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刘户长反驳道:“可别乱说!我大宋虽钱多人多可马少啊!战马就更少了!那金狗马多又好,来去如风,他们入侵大宋又不带粮草,走哪抢哪,见壮丁就杀,就连马都用粮食喂,我们禁军一百人才一匹劣马怎么和他们战?”
石头早知道北宋时对各府正规军、主力军都称为“禁军”,州、县镇还有许多预备兵称为“厢军”,每个乡还有壮丁组成的“乡兵”,宋仁宗时“废里正”撤乡但“乡兵”还一直保留着。
刘户长怕杨耆长再和他争又忙向李永珍说:“听闻李神医愿到我们这小小的王湾落户,只要你说一声,刘某到这山上就能为你办好。”李永珍听了忙去卧室拿了他的户籍单,这还是十五年前他二十岁时师父在幽云给他办的,姓名只记了个李字。刘户长收好又问了他买的是学堂的宅子就说了更好办,他还说王湾还有两百多亩官地租给佃户在种,若李神医想买地他会帮着选些好地。随后他又说夏税和秋税每亩都是各纳一斗,南方产量高可是要纳三斗。李永珍不回话只是笑着点头并邀大家同饮。
杨耆长话少闷头喝酒吃菜,只偶尔来一句“喝!”“好吃!”刘户长那话就多了,东南西北到处扯,喝到兴头他又说到开荒的事。这北宋谁开荒可是要上报的,就是向管里申请,批准后开出来的地也还不归私人所有,开荒者种两到三季后就要由管里收回充作“官地”,这些地可卖也可租,官地租给佃户种不光要纳税还要收租金。刘户长对李神医吹道:“有些小人在说神医私自开荒,神医你尽管种,刘某一切全给你挡住。”杨耆长嗤道:“这深山里种点菜还算开荒?让他们种他们也不会费那力,谁知道啥时间就太平下山了。”
贾宝忙说;“李神医种菜也是要加进粥里免费赠给大家吃的,李神医说不吃菜容易生病,连续三四个月赈粥不多种点菜哪够。”刘户长和杨耆长听后愣了片刻才道了声惭愧,他们开始还以为李神医种菜是想过年时卖了赚点小钱呢,他俩在路上刘户长还说花那么大代价请人肯定要亏,若是山下太平安宁的早大家都走光了更亏得大。
李永珍又笑说只是区区小事仍劝二位长官尽兴饮酒,石头见刘户长这次饮后没再夸夸其谈忙插话道:“李神医是为王湾的乡亲们尽了一份力,刘户长和杨耆长那可也是为王湾的大众尽心尽力了,没有你们的操劳这山上哪有这么太平安宁?李神医可就是看到我们王湾民风淳朴大家井然有序才留下的,今年乡亲们能安然地度过一冬可是仰仗二位官人的功劳呀!”李永珍也忙道:“正是!正是!”二位长官沉默片刻杨耆长开口了“真是惭愧呀,神医放心,我们定竭力辅佐神医帮乡亲们度过难关。”刘户长也连连点头,并说有事尽管吩咐。
李永珍不知说啥了只是不停地劝两人喝酒吃菜,石头又说李神医收的牛中有头干不动活的老牛下雪后要杀,正准备向刘户长申报纳赋呢。刘户长听后忙说:“尽管杀,若是神医嫌老牛肉炖不烂杀壮牛也行,刘某会登记为老牛的。”杨耆长也说:“这战乱一来哪还纳赋,金狗抢走的就不计其数,怎么登记?”刘户长又接道:“正是!即使太平时期有人偷偷杀了牛,然后才来报说病死、摔死逃避纳赋,我们也只能敷衍了事。”杨耆长气愤道:“还不尽是那些地主大户和奸商!”石头又说李神医早交代了一定要纳赋,绝不会让二位官人为难。一时大家才又热闹地说起那些大户、奸商的狠毒,石头也让二位大人暂时保密李神医赈粥的消息,让那些大户、奸商使劲囤,囤霉了才好。几人听了全高兴地笑了,刘户长和杨耆长竟发誓保证不外传。石头又讲了李神医在两山夹中盖了三间木屋已完工,这也是让乡亲们下山歇脚用的,刘户长和杨耆长又连忙感谢,他们年关上县衙汇报工作也不用夜宿雪窝了。
石头引导大家尽朝高兴的地方谈,一坛酒快完了他又抱来一坛。反正这酒没劲,一人估计喝十碗没事,现在他们每人喝的才是第五碗,个个神色并无异样,石头自己喝了三碗多已感觉有点饱了。石头见那汤盆猪肉凉了又端出去放煤炉上热,外边竟悄无声息地吃罢饭了,只剩下吴花、周男和胡大婶在守着。石头笑问吴花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喝点酒,吴花抱着石头的脑袋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让吴病陪你爹喝了两碗,余下的人都喝了一碗。”石头忙夸吴花这后勤部长当得好,吴花竟又脸红了,石头心喜吴花慢慢好了、懂事了,也经常害羞了,他呆呆看着吴花那粉嫩的小脸竟有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吴花被石头那深情的目光盯得也迷惘了,她没来由地感觉自己心中似有小鹿乱跳,她好想扑进石头哥哥的怀里,让石头哥哥紧紧地抱住她。两人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直到周男说菜炖开了石头才忙去了,吴花仍娇羞地低着头站了许久,她一时感到心慌意乱,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石头把热菜端上桌,正好李永珍又邀大家干了,石头忙又斟上酒。刘户长竟难得地说这碗斟了就好了,杨耆长也说喝痛快了。石头这下放心了也给自己添了半碗,他又出去看了下馒头和饼都放笼中热着呢。
饭后石头要给众人泡茶,刘户长和耆长忙说不必了他们也该回去了,这两天几个村的都有许多事,他们怕几个村长找不到人着急。石头忙把两块鱼拿过来,并问他们是用绳拴起来提着、还是用袋子装上。刘户长只笑着说太客气了,杨耆长忙说使不得,石头说:“这可是昨晚刚杀的大鱼,中午吃的鱼块就是,李神医说两位官人事务多太操劳,这鱼肉对大脑可算是补药了,从医馆带点补药回去很正常,李神医本来就对这些普通药是免费送给乡亲们的。”李永珍也说的确如此。两人这才仔细看了果然是大鱼块,二三十斤一块呀!刘户长激动地说:“太贵重了!神医费心了,快装起来!”杨耆长也瞅着心痒难耐,却不好意思开口了。
刘户长和杨耆长提着“补药”出了医馆,路上刘户长还高兴地说:“我以为自己就够会说话了,今天见了李神医这个叫石头的药童才知那才叫会说话,真是句句顺耳又顺心呀!”杨耆长说:“那还不是李神医教的。”刘户长笑道:“你懂个啥!你没看李神医一冷场石头马上帮李神医续话题,你再想想最开始石头夸我们做的好了李神医也跟着应是,后边哪次不是石头在前说李神医跟着应,李神医和你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唠嗑的人,我看石头教李神医说话还差不多。”杨耆长也笑道:“就你懂!就你会说话!”随后两个又互相勉励,一定要跟定李神医为乡亲办事,不辜负李神医的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