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归钓鱼,陆瑜晴说的话,他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什么就死了。”陆瑜晴非常不满,气急地瞪了他一下。
“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就这么难听?”
你说没有了,不就是死了吗。可怜方甚只能心里大声辩驳着,却不敢再说出来。
“那是怎么了?”他小心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一回,陆瑜晴却没有回答他,就连他自己也不去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陆瑜晴的鱼钩旁也游来了一尾鱼,还是一尾通身赤红色的鲤鱼。
“唉,你喂鱼呢,怎么不拉钩啊!”
方甚急的都要站起来了,他亲眼看着那鱼在鱼钩旁游来游去,把钩上的鱼饵吃得干干净净不说,游走的时候还摆了摆尾巴,在水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而陆瑜晴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拉钩的意思。
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鱼在临走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还打了个嘲讽的饱嗝。
“你懂什么?笨弟弟,这是锦鲤。”陆瑜晴白了他一眼。
管他紧鲤、松鲤,不钓上来有什么用。方甚心里郁闷:女子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那你可以先把它钓上来再放回去啊。”方甚循循诱导着,钓鱼不就是图个兴致吗。
“那为什么要钓上来呢,让它好好地活在水里不好吗?”
陆瑜晴却是执着地坚持她自己的想法。
“嗯,对,姐姐说的太对了,既然姐姐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让他们在这里建一座祠堂,每天早晚三炷香,把这个锦鲤呀,好好地供起来,到了月初、月末,再请个法师为它唱道,到时候下帖子,姐姐一定要来哦。”
讲理讲不通,方甚干脆插科打诨算了。
听着他夸张的语调,陆瑜晴却是偏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二人就这样,各坐各的,各自钓着各自的鱼。
最终,还是自认为姐姐的,为了“照顾”弟弟,先开口说话。
“房弟弟,你的加冠典礼什么时候开始啊?”
他们就在这坐了一会儿,就看见不少的下人丫鬟来来回回地忙碌着,陆瑜晴随意地问道。
“快了快了,之前找的那个“半仙儿”测的日子,好像就是五天以后,什么主宾、赞宾也都选定了,现在就连我父王,也在作者准备,不日就要亲自登门,去请一些像你爹那样的重要客人。”
听他这么一说,陆瑜晴却被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方甚却还瞪着眼睛,空顶着一个脑袋,不知为何。
“什么半仙儿,人家巫先生是的全易国鼎鼎有名的占卜大师好不好,还有,那不叫测日子,那叫筮日,选宾客叫筮宾,亏你还是冠礼的主角呢,连这些都不知道,这也能随便乱说。”
原来又是无知的错啊。
方甚只能尴尬地挠挠头,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这都是二姨娘三姨娘在管着的,再大不了也有父王大人盯着呢。”
“你还知道啊,我来的时候,看见姑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钓鱼。”陆瑜晴咬住不放,哼了哼挺翘的小鼻子,指责起他来。
方甚谄媚笑着,低三下四地说道:
“那些礼仪都学得我够累的了,我这不是刚一学完,出来要休息休息,就看见姐姐你在这钓鱼,我怕你孤单,只好来陪你一起喽。”
他毫不客气,把所有的责任都栽赃到了陆大小姐的身上。
“房湛”
陆瑜晴突然之间换了语气,十分正式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在二人相识以来,尚属首次。
“嗯!”方甚很奇怪地答应着。
“你知道吗?就你这次典礼的流程和规模来说,是远远比不上你大哥房理的。”
“知道啊。”
方甚很自然地回答着,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
如今他要加冠,自然对房理举行冠礼时的仪程多多少少得有些了解。
还记得他第一次听说房理加冠大典时邀请的人数和规模,方甚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后来得知自己的层次要比那小上一些。
由此,他反而高兴起来了,他高兴的程度,与他的典礼规模的大小是成反比的。
显然,他也知道,这是长子和庶子之间的差别,彰显着二人地位的不对等,但他对这些一向毫不在意。
“我父亲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不要在乎这些表面的虚名浮华,真正发挥你自己的力量,做出些真正的事情,到时候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虚名什么的,对你自然也就不重要了,那时候,该来的自然会来了。”
“嗯,我知道了,请转告陆大人,多谢他的教诲,房湛一定谨记在心。”
陆大人不愧是明正典刑的大法官,做起事来确实是中正不二,对他也算不错,屡屡有肺腑之言。
“咦,对了。”
说起房理,方甚倒想问一问:“那房理在加冠之前的这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他呀,房理他对相关礼仪都挺熟悉,可不像你是临时抱佛脚,他在那个时候可是很轻松的。”
说着,陆瑜晴竟是笑了出来,显然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他也和你一样,那个时候——都在这儿钓鱼呢。”
“啊,亏得自己还以为自己那个大哥多厉害,能做多少额外的事,现在看来,还不是没和自己没什么区别,一样懒懒散散的。”
方甚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诶,陆姐姐。”
说着,方甚厚着脸皮凑到了陆瑜晴的身旁说着:
“房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房理”“房理”的,你要叫大哥,真是没大没小。”
陆瑜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和他一起编排他老哥,当即没好气地训斥。
陆瑜晴一贯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方甚也就习以为常了,懒得争辩,而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你大哥啊……”
陆瑜晴扬起了脑袋。
“他文采不错,还会些武功,倒算的上是文武双全了,待人也很温和,在京中的诸多子弟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真是的,这我能不知道。方甚对她这些没营养的话一点也不感冒。
他对房理这个便宜大哥一直十分好奇,从外界得到的对其的评价,也一直呈现着极端的两极分化:说他好的,几乎把他夸成京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说他差的,嘴里的他,大概除了赌之外,吃喝嫖是无一不精。
只可惜,那些长辈们,方甚自然是不敢问的,那些下人对于大殿下也是讳莫如深,毕竟还没有谁敢以仆论主,就是说出来也是些虚捧之言。
因此他能问的,也只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姐姐陆瑜晴了,要知道,她算是房理的妻姐。
但显然,从陆瑜晴这里得到的,也不足以使他感到满足。
“那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姐姐你可知道?”
话一出口,陆瑜晴的脸色就变了,只见她把原本拿在手中的鱼竿往岸边一摔,同时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成了那个样子,实属是活该。”
什么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的方甚心里大感不乐意,说房理别把自己一起带上。
虽然说他们是实打实的亲兄弟,可方甚却没有给自己这个大哥背锅的打算。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陆瑜晴对他心中所想便能猜到一二,当下便用芊芊细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不屑地说道:“小弟弟,你可别就以为你就算是什么好人了,你只不过是以前没有干坏事的机会罢了。”
“姐姐我就告诉你,你现在回了王府,以后见到的漂亮女子多了,难保你不会起歪心思。”
说着,她目光撇了撇远处方甚的院子。
“不说别的,就是你那院子里的小丫鬟,等处熟了以后,你还能忍住不对她们下手吗?”
陆雨晴越说越生气:
“我就看着你以后变成你大哥的那副样子。”
事实上,男人确实鲜有不好色的,方甚也正是血气方刚,只不过从前的生活把他的心性早磨的差不多了。
这丫头真是太以偏概全了。方甚摇摇头,和愤怒中的女人争辩,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因此只有默然无声,不管她说什么都全盘接下来。
你们陆家家大业大,你父亲不还是只娶了你娘一个,生了你们姐弟三人。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面前,你还敢这样编排全天下的男人。
方甚却是忽然想到了专一的陆大人,就连房达也算得上是痴情,只不过由于身份太过特殊,而原配萧氏又一直无所出,无奈只得纳妾。
“哪有啊?”
方甚没了办法,只能装起了糊涂,他挠挠头,作出一副腼腆的样子。
“这种事情,还是要让父王和两位姨娘做主吧,我还等着父王在京城的那位大人家里,选个漂亮的闺女给我当老婆呢。”
方甚半疯半傻的言语,着实把陆瑜晴气得不轻。
“唉,有鱼,有鱼!”
方甚一边说着,一边还自顾自地钓着鱼。
这不,就在这说话之间,又有一条得有大半尺长的鱼,跑到了他的饵前,眼看着便要咬钩了,见此,他不由得压低声音,兴奋地叫喊着。
“扑通”一声,一枚石头从旁边被扔进了水中,那鱼儿登时受惊,身体打了一个转儿,尾巴在水中一摆,荡起一片涟漪,眨眼之间,便游到了水的深处,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