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去或留,或是共患难。
顾云之没有拦着蓝云天离开,因为即便他留下来了也于事无补,最多和自己一样充当一个送人头的,那样还不如趁早退去,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安危。
他和自己不同,自已的家便是在师父这儿,如果师父没了,便也无处可去。
萍水相逢而已。
“他大爷的。”
但闻一声芬芳,顾云之抬头向上望,却见蓝云天站在二楼护栏边,手中则拿了一把长剑。长剑很熟悉,像是自己的“天芒剑”。
而后,又见他纵身一跃,从上而下,稳稳落地以后,便将长剑扔了过来。
“你的剑,接着。行走江湖之人,剑就不能离身。”
“蓝公子,你怎么没走?”顾云之接过长剑,拔出一寸之长,却见寒芒闪过,便知就是自己的“天芒剑”。
“他大爷的。”蓝云天气呼呼地骂道:“棺材是我开的,小二尸体是我扔的,让女尸饮了小二的血也是因为我,我这要是一走了之,太特么丢我蓝家的脸了,妄为我江湖大侠之名。”
顾云之“咯咯”一笑,蓝云天又道:“对了,方才我听那摇铃铛的人,一摇起铃铛来,女尸就头晕目眩,连脚跟都站不稳了,而且这铃铛之声,和我的《安息》之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就在想,如果铃铛加上我的《安息》之曲,或许可以压制住女尸。”
顾云之一听一愣,方才张元二摇动铃铛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女尸的异常,女尸在铃铛之音响起时,竟然仓促倒地了。随即,他急道:“可以,如果能帮师父压制住女尸,师父就有办法制伏女尸……我这就去捡铃铛。”
“回来!”蓝云天一把拉住顾云之,道:“你可要想清楚,那摇铃铛之人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女尸忌惮他的铃铛,所以率先把他弄死了。你一旦捡起铃铛,就成了拉满女尸仇恨的人,搞不好她会想方设法把你弄死。”
顾云之犹豫了。他摸了摸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如果是女尸突然近身要杀自己,他是完全没有办法逃走的,即便是身上没有伤口,他也受不起女尸的一招。
抬头望向师父,师父已经是举步维艰。只见龚至成转身横砍,白雾剑正击女尸颈部,在其颈部留下深深的伤口,但是伤口没有鲜血流出,只是鲜红的肉翻了出来,而女尸不甘示弱,举掌一拍,正好拍在龚至成的右肩上,将其震退三步。另外,三个镖头齐齐攻击,而女尸防都不防,但闻三声“铮铮铮”,三把大刀同时震飞。
“不能再犹豫了!”蓝云天催促道。
“知道了!”
顾云之咬牙切齿回应道,眸子中尽是怒火。而后,只见他蹬脚一跃,身子在空中翻滚两圈,正好落在阴阳铃前,一手将其捡起,再伸手去拿张元二身上的阴阳铃。
蓝云天见状,飞快抽出腰间的玉屏箫笛,箭步至顾云之身旁;又从腰间拿出一枚黑色药丸递到他嘴边,道:“吃了它,我的《安息》之曲有催眠的作用,没有内力根本抵抗不了,这是解药。”
“嗯!”顾云之毫不犹豫,拿起药丸往嘴里放,而药丸像是薄荷一样,入嘴时有抹清凉的感觉。
接着,蓝云天又问:“你懂音乐吗?”
顾云之摇摇头:“不懂。”
蓝云天骂道:“你大爷的,我起音,你合拍,跟着我的旋律来,要是不会合,小点声音摇铃铛,莫要乱了我的节奏。”
“好!”
“开始!”
说着,蓝云天便将玉屏箫笛放在唇边,轻轻启奏。一段优美动听的旋律悠然而起,细细听之,像是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又像山间泉水涓涓细流,余音缭绕,袅袅炊烟。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悠然的旋律中,糅杂了两道杂音,像是钟鸣之声,紊乱无序,如果没有这两道杂音伴随,恐怕真有种人间烟火气的景象。
蓝云天睥睨他一眼,好在他摇铃的声音不大,否则真要上去踹他两脚。
旋律一起,女尸像触电般颤抖,而后直接瘫坐于地。
“好机会。”
龚至成见状,毫不犹豫,举剑疾刺女尸。他也想过要用铃铛制约女尸,因为湘西巫教教徒向来以铃铛控制活尸,只要铃铛拿在手中便可限制女尸的输出,但方才一直就女尸纠缠不休,所以他难以抽身去拿铃铛。
不过,现在铃铛一响,女尸虚弱,正是攻击的好时机,一击将其杀死,以免后患无穷。
“大侠,我来帮你!”
葛镖头大喊一声,快速至其一旁,随他一起砍向女尸。另外,傲镖头与刘镖头则提刀走向顾云之和蓝云天。顾云之和蓝云天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到来,一心沉浸在优美的旋律当中。
“噗呲”一声,龚至成的长剑贯穿了女尸的心脏。不过,这一剑与此前的攻击不同,他凝聚了大部分的内力,而剑一入女尸心脏时,便升起袅袅白烟,内力在女尸的体内游走,并入侵她的十二经络。
女尸发出痛苦的叫声。
“七环大刀斩。”
葛镖头看准时机,双手紧握大刀,注入十二分力道,朝着女尸的脑袋横砍过去。不过,刀行至半途中,突然改变方向,朝着龚至成而去。
“嗯?”
龚至成始料未及,没想到葛镖头的刀会徒然转变方向,朝着自己而来。顿时,他身躯一弓,想要避开要害,但刀口还是划过了自己的腹部。
龚至成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他赶紧低头查看,腹部上被开了条大口,鲜血正在涓涓流淌,将灰色的长袍侵染。而后,他捂着伤口,忍着疼痛,问:“你这又是为何?”
葛镖头冷眼望向龚至成,道:“大侠,对不住了,你不死,我们就要完了。”
霎时,龚至成意识到,他和湘西巫教是一伙的。方才,张元二突然停下铃铛,目的是想要自己的性命,而现在葛镖头这么一手,同样也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便道:“你们走镖的和湘西巫教是一伙的,因为我识破了那个湘西巫教教徒的身份,所以你们都想杀我。这样一来,就可以死无对证了,你们的秘密也就石沉大海了,对吧?所以,方才才会我对手的。”
葛镖头点头道:“没错,本来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的,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押运的是活尸,但是你身边的两个小鬼头太手贱了,非得作死去揭开棺材,弄到这一个地步。”
龚至成闻声一愣,自己这徒儿真是闯祸大王,走哪哪不安逸,非得整出点事不可。接着,他抬头望向顾云之那边,却见两个镖头已经举刀,而顾云之与蓝云天还在忘情地演奏,浑然不知自己已在刀口之下。
龚至成想抽身前去营救,但中间隔着个葛镖头,而自己又被他打伤,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余光之中,却是闪过一道黑影,他也就安下心来。
“蓝公子,小心!”
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蓝云天顿时惊醒,却见头顶上两把大刀齐齐劈下,他本能地举起玉屏箫笛格挡。不过,两把大刀始终没有劈下,但见一具宽大的身躯挡在面前,而那个背影却是如此熟悉,让人不经意间回想起难堪的记忆。
汤单突然出现于众人面前,他左臂高高举起,以此格挡两把大刀,右手则紧握大刀,顺势而发,对准俩镖头横扫。只见三滩鲜血溅射,汤单的左臂被两把大刀击中,但俩镖头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他的大刀横扫过去,胸口各留一道刀痕,鲜血汩汩流淌。
“想要伤蓝公子,就从我汤单尸体上踏过去。”汤单怒吼一声,而后声线一变,温柔地说道:“蓝公子,小汤来迟了,让你受惊了。因为小汤答应过前辈,永远不能出现在客栈附近,但是小汤见你有危险,实在是心里难受,所以才闯进了客栈,不过你放心,等事情一结束,我自会找前辈认罪。”
蓝云天闻声一愣,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接着,汤单又道:“蓝公子,方才小汤偷窥了你们的打斗,知这女尸不好对付,你们音乐一停,她便是要恢复力量,所以蓝公子啊!请继续奏响你的音乐。”
“好!”
蓝云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感动了,竟然老泪纵横。他轻轻抹掉眼睛上的泪珠,点头应道,而后拿起玉屏箫笛继续吹奏。
顾云之自始至终都沉浸在音乐的快乐当中,对周遭事物变化浑然不知,更不知危险来了又去。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快乐,是对音乐力量充满了无垠的遐想。
汤单的出现完全扰乱了葛镖头的计划,因为顾云之和蓝云天不死,那么制约女尸的声音就不会停,他还想借女尸之手,除掉客栈内的所有人。而且龚至成已经身负重伤,只要女尸稍微恢复一些实力,那么女尸断然会杀了他的,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女尸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并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所以葛镖头要亲自动手,先将棘手的龚至成杀了,再将其他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