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儿所说的火居道士,自然是那被烧了府邸,怒气无处宣泄的万谷真人。
“师兄不知,万谷真人宅府几里,高粱画栋,金砖玉瓦,好不气派!府中有他家眷宗族上百众,婢女雇工上千众,门下弟子几十人。他当家做主,好不快活。我隔山望去,还以为那是座小城呢!不过此人心胸狭隘,害怕别人觊觎他宝贝,来到谷中修士不知被他谋杀了多少。师兄教我这叫点火烧府的生意,烧得解气,焚得泄恨。我二人循着暗河出谷,他寻不得仇人踪迹,肯定气得龇牙咧嘴,辗转难眠!嘿嘿…”呆儿道,嘴角扬起来自内心的弧度。
张季辕点了点头,道:“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万谷真人即有杀我之心,也要做好被杀的觉悟。烧他府宅,盗他灵田,权当收个利息。日后我定找他,了结这段恩怨。”
呆儿轻笑,鄙视道:“师兄是贪念那灵田数倾灵药灵果,府宅几亩金银珠宝吧!别人以为师兄大义凛然,正正经经,师妹却心知肚明,你那心中隐忍不宣的无耻想法。”
“……”张季辕无语,呆儿对自己有些意见啊,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诽谤自己了。
“师妹切勿乱说,还请助我放筏,早早离开这里,回到宗门才可安心畅谈!”张季辕怒道。
呆儿见张季辕微怒,轻哼了一声,嘴上不知叨叨絮絮说着什么。
暗河湍流,有个几丈宽。二人将竹筏放到岸边静水中,遂撑篙而行。
这伏流不同一般大河,乃是波涛汹涌,水势起伏。静时安若明镜,动时十丈瀑布。河道蜿蜒,水波曲折。筏流如梭,二人惊心动魄,终是有惊无险,顺利出到谷外。
出了谷外,真是景色大变。哪里还有什么崇山峻岭,巍峨山岳,乃是一马平川的荒野,正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师兄诶,我们出谷,怎到了这么个地。”呆儿道。
“我尚不可知,回宗门后,找本地图时常记记,免得日后迷失了野外,乱撞入了绝地。”张季辕道。
呆儿听了深以为然,又道:“我们何处寻宗门,且不知宗门何方。”
张季辕听了便道:“师妹,那暗河自北向南流,就算河道曲折,大体方向也改变不了。我等往北走便是了,我怕的是那万谷真人,若是他发现我俩行踪,南下寻来,我们岂不是正好与他碰面,好让他轻松擒住。”
“师兄所言极是,我们便转个弯,往东行后,再转一遍,径直南方。”呆儿说道。
张季辕点了点头,道:“得行走快些,迟则生变。”
二人日夜兼行,饥餐渴饮,沿着荒石荒沙,走了两三日后,忽见前方有一沙城。
“师兄,前面好似一凡人城池,我俩去喝杯茶,寻匹好马,好赶路些。”呆儿道,三日未曾闭眼,脚不停歇,早是浑浑噩噩,精疲力尽。
“也好!”
二人见那城池不远,却行了数里才到。入了城,见那大街小巷,人也不多,却也不是冷清模样。二人进了家客栈,选了两间上好的房。
二人吃了饭,洗了风尘,各自好睡。
到了次日,东边发白,二人起来,洗了脸,收敛衣服,付了店家房钱,又问询了何处卖马,径身而去。
荒野戈壁,马是可贵的稀罕物,张季辕花了一颗金珠的价钱才买到一匹。
“师兄,此马价钱不菲,可体格不肥,肉少毛长,能承载我俩?”呆儿问道。
“买到已是不易,无需多言,骑走也!”张季辕道。
二人遂同骑一驽,呆儿在后,扬鞭逃去。正是车有车道,马有马路,二人苦走三四日,不如老马行半日。
一路平安,又行了两日,二人终于见远方天际有高耸的山脉。呆儿大喜,道:“师兄,前方便是宗门,已是尽在眼前。”
张季辕亦是欣喜,策马奔腾,归心似箭。到了山脉脚下,见那高山仰止,巍巍颤颤。
“师妹,你且熟路些,你走前方。”张季辕道。
呆儿也不推辞,带着张季辕回宗。
“也不知百秋纱是否还在雷音林守着,要不要去看看?”呆儿边走,边问道。
“还是罢了,若是遇到了柳如风,我二人难逃死劫,还是回到宗门,再做打算。”张季辕想了想,说道。
呆儿点头,又道:“暂且放过百秋纱那泼妇!现在我也凝气一层,不在惧她。”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人潮拥挤的曲堂门前。
张季辕扯呆儿挤进堂门,见那工人依旧忙碌,还增加了几人。作坊制作出来的泡面,众多外门第子早就候在门外等待购买。
老王堂主等人忙得脚乱,却见了张季辕,皆是停了下来。
“师弟!”老王堂主悲怮道,“我左盼右盼,日思夜想,时时祈祷,终于让师弟活着回来了!”
“师兄这是何故?”张季辕一时想不出老王堂主为何这样,几乎声泪俱下,难不成老王堂主对自己甚是在乎?
老王堂主拭了拭眼角,才道:“师弟之事,我已尽知。那百秋纱做出伤天害理,残害同门的事,我乞能不管不顾?我拜见了戴宗主部,已将她严正典刑!至于柳州风,却奈之不得。”
“幕后黑手正是柳州风,他若不除,师弟怎可安眠?不知柳州风有何来历,竟是宗规也无可奈何?”张季辕咬牙道。
老王堂主摇了摇头,早早付了作坊工人工钱,遣散他们休息去了。十人关窗闭户,才细细祥谈。
张季辕先将雷音林至荒野戈壁之间发生的事细陈一遍。老王听了惊喜道:“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正是师弟的造化机缘,旁人求之不得。”
七位师兄啧啧称奇,对张季辕活着回来,皆是满心欢喜。
“呆儿师妹与我同甘共苦,生死共患,乞请师兄免了她的作坊工作。”张季辕道。
老王堂主看着呆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那是自然,收益尚且分她一份!”
呆儿听了,连忙作揖答谢,从不推却。
“对了,还请师兄讲讲柳州风之事。”张季辕不忘道。
老王堂主答道:“柳州风是内门弟子身份,我外门刑法部如何能够处置,故此奈何不得。不过师弟尽管放心,宗门之内,管他是谁,也不敢公然对你下手。”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我若要除他,还需入了内门?”
老王堂主点头,拍了拍张季辕肩膀道:“师弟莫要烦恼,勤学苦练,后来居上,区区柳州风只是师弟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多谢师兄吉言!”张季辕道。
几人说道半夜,兴起,又搬来桌椅,买了酒,列了满盘香果,开了筵席。
“师弟,此会为你而开,便叫做个纪元大会!”
“好…”几位师兄皆是喝彩。
“真是个响彻天地的纪元大会。”
张季辕淡笑,道:“是否太过嚣张了些?”
呆儿抢过话来道:“师兄正是张姓,嚣张正好!”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几人饮酒酣醉,到了第二天正午五更时分,声部主部戴宗进了堂门,见了张季辕便喊道:“部下张季辕,还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