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在过年之前我还要迎接一个重大的日子——肖玲的生日。肖玲曾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念叨:“在我们家乡,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都是满地跑了!”我听得出她对婚姻,对家庭的渴望,可是我现在我给不了。我既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和我共同承担各种压力,也不能让她在物质和精神面前痛苦的纠结,所以,我只能让时间逐一改变现状,再给她满意的答复。
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位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朋友,他叫关德军,是我家的邻居,年长我几岁。用他的话来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打心底里敬他为兄长,多年以来他对我的启蒙和关照不亚于这个称呼。肖玲没来之前,我时常会和他聚聚,有时还会带上阿发,我们三个一起说着家乡话,吃吃家乡菜,就像家庭聚会。这段时间我的确工作很忙,再加上陪肖玲的时间都不够,不得已拒绝了他再而三的邀请。今天是周六,肖玲和她的妹妹们秋游去了要晚上才会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并不再觉得自己是快乐的单身汉,于是,利用这难得的空档邀请关德军过来坐坐,再叫上“大病初愈”的阿发同志。关德军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还说以为我忘了还有他这位大哥哥,我说哪会,好酒好菜准备好候着呢!阿发每天闲得慌,我请他过来他还挺得瑟:“肖玲不陪你,就来找我啊!多炒几个好菜。”我呵呵地笑着,连声说好。
我正准备出门买菜阿发就来了,有现成的壮丁不抓白不抓。阿发被我拉到菜市场,一点也没了被迫的样子,想买什么就直接上秤,然后看着我等我买单。以后这种貌似不从的壮丁我可不敢轻易招惹了,他一不嫌贵,二不嫌我累。我警告他差不多就行了,正准备往回撤,看见了肖玲爱吃的西兰花菜,随即转身买了一朵,怕她晚上回来肚子饿要加餐。阿发在一旁摇了摇头:“有没有人告诉你,呆在你和肖玲身边很受虐啊!”我笑道:“有啊,你不是最后一个,其实你并不孤独。”
一回到家阿发就陪着我忙碌起来,我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目标,他说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孩子生出来像不像他。我说不像的话怎么样,难道去验下DNA。他说用不着验,他的基因这么强大,百分之百就是他的。我心想好吧,自欺欺人的人那么多,也不多他这一个。
一桌丰盛的家乡菜终于出炉了。关德军捣了两趟车过来,正好赶上了饭点。看见桌上不仅有他爱吃的菜,还有他爱喝的酒,小跑着到厨房匆匆洗了个手就出来直接上桌。我已经帮他倒好了酒,他兴奋地对我说:“好久没有吃到这种家常小菜了!”他远离妻女,孤身一人在外打拼,整天忙于应酬,难得在家吃个饭,也懒得开一次火,一个人吃饭没滋没味的日子我也是同病相怜的过来人。
“怎么,女主人不在家?我还没见过呢。”
“呵呵,没想到阿发突然效率这么高!”
“还用他说,这么久你都不打照面,看看你门口的女式鞋子,再看看你屋子里的变化!”
“多了个女人,家里更乱了。”
“少了个女人,心里就更乱了。”
我笑着称是,敬了他一杯。
“你是国庆节回的家吧,几个月见一次面,真难为嫂子了!”
“有什么办法,不赚钱更没法过日子。老婆、孩子、热坑头对穷人来说只可能是晚年的美好景象。”
“你是全部都有了在我们面前得瑟是吧,赶紧回去准备好你的红包。”
“那我恭喜你,更加烦恼的日子在向你招手。”
阿发说:“也是,结了婚就不再是一个人吃饭全家不饿了!”
“何止这么简单,家庭中的琐事多着呢!”
我觉得大哥这话说得有点夸张,我和肖玲在一起也算是过日子了,好像我们并没有为柴米油盐这类所谓生活中的琐事烦恼过,只要感情好,所有问题都可以共同面对,携手分担。
“生活中磕磕碰碰的事情总会有的,吵吵闹闹感情才会更好!”
大哥呵呵地笑了起来,用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我想得太简单了,是吧?”
“嗯,希望你对婚姻生活充满信心!”
“说来听听,给我打打预防针!”
“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听懂,还是顺其自然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越好奇了,不知道婚姻生活中还有哪些疑难杂症,非要他说来听听不可。关德军笑说如若我们得了婚姻恐惧症绝不能怪他,婚后复杂的婆媳关系、姑嫂关系以及妯娌关系等等,总之,简单的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
他的整个叙述都是声情并茂的,因为他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我和阿发默默地听着,虽不能完全理解,但他那偶尔伴随的声声叹息,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凝重。若不是听他亲口说出,真不知道他看上去幸福美满的生活,会有如此多的烦恼、无奈,甚至是无助。在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城乡差异、婆媳矛盾、妯娌不和,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归根究底还是物质基础薄弱。我反问自己是否做好了结婚的准备,现在我连一颗想结婚的心都没有了。
关德军终于注意到了我的情绪,话风一转,随即笑着说:“今天喝多了,找你们诉苦了。其实,凡事都有它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摆正心理就对了。每次我的女儿只要开口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狠不得拼下全世界给她。”看他满脸你爱的神情,我明白这段话不仅仅只是对我们的安慰。
晚饭只剩下我和阿发,关德军晚饭前就离开去赶另一场饭局了。肖玲来过电话,说已经回到济南,正在找地方吃晚饭,会晚一点回来。我和阿发各有心思,吃饭时也没有什么话,只能用酒交流。几杯下肚,我俩依旧各自苦闷,甚至自斟自饮。最后,还是阿发先结束了沉默:“怎么,连结婚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叹了一口气算作回答。阿发也叹了一声:“我连结婚的对象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勇气!”我俩又是一阵沉默。不知不觉我的酒已经喝得上头了,叽叽歪歪地开始和阿发唠嗑,阿发放下酒杯,开始聆听我的烦恼,接下来我们还聊了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阿发直到肖玲回来才离去,隐约听到肖玲问他我怎么啦,喝这么多?阿发只是浅浅地描了一笔:“几个兄弟好久不见,喝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