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灯光从木窗射出,屋里的人聊得酣畅。洪崖打开玄铁长链,使用药液配了半个药丸,让父亲服下,效果即刻生效,洪通的脸渐渐红润,往日风采恢复了几分。
洪崖在一旁等待,心中浮动万千疑问,一看到父亲消化掉药力,便开口道:“父亲,那次你是如何跟鬼兵战斗的?我第二天回去不见人影,还以为你被抓了呢。”
洪通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显出极深的内功,洪崖暗暗点头,心想:父亲拼命活下来,一身功夫没落下,这下可好,我领悟的功法,也让父亲修炼一番。
“那日我等你们离开,就找个地方坐下,心绪放缓,眼见鬼兵临近,得想个法子拖延一阵,让你娘俩走远点。”洪通说到这儿,脸色和缓温润,淡淡道:“你娘还好吧?你独自一人在外,她恐怕会孤单呦,我与她相处大半辈子,从没长久离开过,明日我们就回去,我想看看她。”
他说的简单,几乎听不出感情流溢,像是回忆往事,又像是对待短暂别离的妻子,语重心长,满是宠溺与关怀。
洪崖怎会看不到父亲藏在身后颤抖的手指,眼睛一酸,不敢说出真相,忍住不哭,笑道:“好着呢,好着呢,我离开时,把娘亲安置好了,父亲别担心,儿子与老渔夫还有事未解决,等过几天,我们就回家。”
洪通点头,说道:“嗯,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太苛刻了。”洪崖应了一声,让父亲继续说下去。
“领头来的是个白面儒生,手持纸扇,叫什么九王爷。那人绕木屋看了许久,频频点头,不知是何意?他甚至拿竹篮中的草,喂了乌棚里豢养的动物,细细端详,神态极为闲适。他对我看了一眼,冷酷阴狠,我立刻戒备起来,长弓控弦,一旦有变,便射将出去,正所谓擒贼擒王嘛。
可事态恰恰相反,九王爷站在门框上,伸头朝里看了一眼,随即踏步进去,在几间屋子里转悠,看了好一会儿,才出门。他回到队伍中,抬眼望向天空,神情悠然,很是向往某种极境。”
洪崖听到这儿,心乱如麻,九王爷这人名,他在追踪董父的路上,听那都统说起过。娘亲骤然失踪,难道与九王爷有关?此事不可不查,等此间事一了,去边境走上一遭。
“接下来就是战斗了,那些鬼兵脓包至极,三俩下被箭矢射倒,箭筒使空,鬼兵仅剩一半人马,一时间马嘶人吼,场面极为混乱。可九王爷骑着马,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倒令我警觉起来。
我没冲下去,静等鬼兵上来,兵法云:‘登高临下,势若破竹’。可没料想到,鬼兵竟扯动弓箭,对准这边,只等一声令下。九王爷挥手,示意弓箭手退后,十几个士卒持长矛,围上高地。
我手握柴刀格挡长矛,用力拍压,拉开空间,猛的一步跨出,刀锋横扫,几个鬼兵没哼一声,直接捂住断的喉咙,滚落下去。幸好我常年诵读经文,气力一时不至于枯竭,一口气解决掉二十个鬼兵。”
洪崖拍掌大笑,连声道好,问道:“那九王爷出手了没?看他样子,不是个简单角色。”
“当然了,九王爷藏得深,虽不会武功,护身手段还是有的。鬼兵被我杀退,把高地围了一圈,长矛指天,畏畏缩缩,却没一个上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鬼兵这般战力,还不如激斗过的蜀国校尉呢。
那三个校尉怎会倒戈投敌?任意一个都可碾压这鬼兵,我望向九王爷,心想这人手段使的妙啊。我不愿多想,多耗费心神,忙得默念经文,凝聚真气。
九王爷骑马行来,鬼兵精神一震,让开一个口。九王爷到了跟前,停下来,开口道:‘倒有些本事,不过也是个废物,如果早些遇到你,本王说不定饶你一命,眼下万万不能。’手伸入怀中,掏出一物,往高空一扬,便掉转马头,缓辔而去。众鬼兵见此,纷纷散开,唯恐避之不及。”
洪崖问道:“是个什么宝物?被打伤了没?”洪崖点头,说道:“我曾问过董父,说是‘皎月镜’,由鬼国幽都结界石打造,内蕴魔力,一旦发动,可致人晕眩,照射时间过长,则有性命之虞。”
“我一抬头,见半空有个圆盘,通身黝黑,边缘装饰紫金,正大发光芒,几个呼吸后,光芒怒绽,刺得眼睁不开。我低下头,脑袋晕沉,身体摇摇欲坠,扑通一声,直接栽到地面。
我以为死期临近,便不再挣扎,灵台清明之际,忽的见到一个身材极高极瘦的人影纵跃飞来,手中木棒点触,绿光摇曳,将‘皎月镜’击飞,圆镜呜呜尖鸣,落到一旁草丛。”
“老渔夫来得是时候,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洪崖深吸一口气,感到庆幸无比,要不是他,恐怕见不到父亲了。他想到这儿,对董父怒气少歇。
“没错,董父及时赶到,把我救下。”洪通幽幽一叹,又道:“我原以为修炼之人,性情冲淡,不谈名利,哪想董父偏不吃这一套,他一赶走鬼兵,就上前来,问我索要报酬。为父两袖清风,哪有钱财与他。
董父极为气恼,口中大叫:“‘今日倒了八辈子霉,一个个都是穷鬼,晦气,晦气’他连珠价的叫苦,竟似小儿般,又蹦又跳。
他怎会罢休,抓住我衣领,御风飞行,连续几天赶路,就到了此处,让我浇灌药园,一干就是很多年。”
洪通把事情说完,觉得压在心的苦闷一扫而空,又想起一个趣事,说道:“董父精研药理,在抓我回来的路上,硬是对我讲了一通,我闲暇时,细细一想,倒也不无道理。”
“哈哈哈,老渔夫啊,就是这样子,我可感同身受。”洪崖想不到父亲竟与自己有相同经历,于是把自己被董父擒住之事,坦然说出,两人登时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