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瓜迪荒漠位处紫金州北部开外,与奎克州的临界。古时候记载,那里曾有原始文明的痕迹,可是禁不住岁月的大浪淘沙,沙子早已掩埋原始的文明。拉瓜迪变成了人迹罕至的荒漠,尽管穿行也就不到几天时间,但是人们如果想前往其他州,往往会选择从东边的鸣夜镇绕行。
因为鸣夜镇是弗洛雷亚帝国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那里商业发达,是通商贩货是不二的选择,而且还设有恒河码头,只需坐船亦可东西往来,非常方便。
出了鸣夜镇向西再行几里,便是青山,青山地形奇特,像是一个倒扣着的月牙,好似被故意遗忘在那里,三面环山,向南敞开,山脚下紧临恒河水脉的分支,水气充盈。
当年,气宗的一代宗师途径青山下,发现这里天地之灵气皆汇聚于此,很适合作为气宗的道场,所以就和当时兽族的王,递交请奏,在此设立道场,起名为清修观。
自从清修观开设以来,这里的门生、修士便是络绎不绝。因为气宗的脉术,更讲究的是后天修炼,并非像瞳术需要血统、并非像仙术需要仙缘、更绝非魔法需要神的眷顾。
因此,脉术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人族的命运,他们也拥有可以与其他种族相抗衡的力量。不过当初,创建气宗的神通,曾留下了一个开宗时的训诫,那便是气宗永远不可招收异族弟子,脉术只能流传于人族之间。
故而,历代气宗的宗主皆秉持这一训诫,门下只招收人族修士,保护人族独有的脉术。可是因为前几年的学术大改革,使得整个弗洛雷亚帝国的学术界,发生了不小的震荡。
德里克的父亲也就是老精灵王,向当时气宗的老宗主索要脉术修习之法,想利用脉术,巩固帝国里不会魔法的精灵士兵。让这些精灵士兵修习脉术,在战场上也可以使用脉术,扫平蛮族。
正当老精灵王的如意算盘拨的直响时,索要脉术修习之法的提议,却被老宗主驳回了。气急败坏的老精灵王,以从世上抹除气宗为威胁,逼迫老宗主来学院城,当精灵士兵们的教官。
老宗主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不过条件就是,以自己换气宗的平安。在老宗主临走之际,他把宗主的位置传给了沈志良的师傅-杜聪山。希望自己这个得意的徒弟,可以延续自己的意志,将气宗发扬光大。
而老宗主到了学院城后,只有一句话“要学,自取便是。”,以一己之力在学院城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独自一人赤手空拳使用脉术,大战千百精灵士兵。直至将老精灵王的耐心耗尽,下令将老宗主绞死在学院城,事件才暂时得以平息。
可是等到德里克继位精灵王后,他便对气宗更是变本加厉,直接以开疆扩土征招壮丁为由,将气宗的宗主杜聪山发配到了神龙州,剿灭蛮族去了。
失去了宗主的气宗,名望渐渐淡了下来,很多观里的修士都因为宗主不在,自己修行又不得法,所以很难精进脉术。最重要的是,连年的征讨蛮族,使得苛捐杂税压垮了百姓,清修观的香火就惨淡了下来,修士们都因没有粮食,而饱受饥饿的折磨。最终几乎所有修士都散去各地,为自己谋生路去了。
唯独一名小修士-沈志良自愿留了下来,看庭护院,翻看师傅留下的藏书,想念师傅在时,观里人声鼎沸的日子。经过十年对藏书的学习,沈志良变得精通医术,也算是可以赚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
时间刚过申时,沈志良就提着一堆食材,匆匆赶回了清修观。日头斜打在院墙上,买菜蓝子就刚好在这院墙的阴凉之下,可以看出来沈志良花了好一番心思,购置了晚饭的食材。
在篮子的最底下,还被食材们掩着一小瓶竹叶青,看样子也就八两左右。这股偷偷摸摸地味道,弥漫着于心有愧,好像准备偷摸做什么坏事,怕被神通看出来,怪罪自己的意思。
到了后厨之后,沈志良撸开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可是锅刚一热,就又犯起了为难。原来这么多年,沈志良虽然医术了得,但是厨艺方面却没有丝毫造诣,作来作去也就是鸡蛋炒瓜片、鸡蛋炒柿子等,如果再高级一点的,也就只会鸡蛋炒韭黄、鸡蛋炒虾仁之类的,说来实在捉襟见肘。
正当沈志良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纠结要不要再创个新菜-鸡蛋炒排骨时,“咚、咚、咚!”清修观的大门被人扣响了。这使得沈志良吓了一跳,他生怕韩小九现在就站在观门口,看见他黔驴技穷的样子。
“快来人啊!”清修观的大门被疯狂地拍打着,门外传来了少女们惶恐的声音;
沈志良听到少女们惶恐的声音,也顾不上已经架起来的锅,直觉告诉他,门外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大门前,抬开了门拴。
映入沈志良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瑞恩。瑞恩四肢松软地瘫在地上,周围站着艾什莉和那三名兽族的少女,她们身后还有一只兽化的泡芙,正被伊万夫牵着。
“你们闪开!”沈志良大喝一声,闪到瑞恩的身旁,一手挎着瑞恩的脖子,一手挽着瑞恩的腿,让瑞恩平躺在了双臂上;
行医之人的直觉告诉沈志良,这是一桩刻不容缓的病例,也没听艾什莉她们解释什么,就抱着瑞恩冲进了别院。经过一番简单的清理后,瑞恩被褪去了身上的血衣和裤子,放在了一个床榻之上。艾什莉也急匆匆地领着伊万夫他们,跟进了别院。
“沈修士!快救救他吧!”旁边的一个少女扒在门边,看着屋里,忙活的满头是汗的沈志良,和床榻上的瑞恩;
原来这个少女是宗属狼系的秋叶,就是沈志良之前寻觅已久的病人,她家里是鸣夜镇有名的大户,有着整个帝国数百家的药铺。而她父亲包办的这次联姻,是跟奎克州的大元-狄岐山,为的是巩固一下家族在奎克州的地位。
而刚刚瑞恩跌落泡芙后,秋叶见瑞恩实在撑不到鸣夜镇了,就只好带艾什莉她们,来了清修观。因为秋叶自己亲身体验过,沈志良高明的医术,悬丝诊脉、闻炁断病,这些高超的医术,是鸣夜镇的医生所不能及的。
“你们别打扰我!”沈志良的声音严厉,翻找着旁边的药柜;
艾什莉她们,被沈志良紧张的神情带的,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好似站在了刀尖上,一起体验生死攸关的时刻。
“快来帮忙!将这些粉末倒在伤口上,用手按住!我不喊停,不许抬手!”只见沈志良突然抽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掏出了好几包药,丢在了床上,不停地指挥其他人做这做那,仿佛这里才是属于他的战场;
艾什莉她们则是冲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撕开药包,将药粉全部洒在了瑞恩的伤口上,用手按住瑞恩的伤口。可是瑞恩没有一声的喊叫,失血已经导致瑞恩的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还有一丝孱弱的气息,估计沈志良早就告诉艾什莉,可以节哀顺变了。
“沈修士,这是什么啊?”艾什莉按住药粉的手,触碰到瑞恩冰冷的身体,脸上的泪痕瞬间又多了两条;
“哎!别哭啊!这是三七粉,别让眼泪融了它啊!”沈志良说着,就又掏出了一个布包;
艾什莉使劲控制着眼泪,妄图噙住泪水,只可惜眼泪不答应,还是不遂心愿地流着,惹得艾什莉只好仰着头,盯着房梁,似乎这样才能减轻一点悲伤之情。
“好的!你们把他扶起来,就可以出去了。”沈志良走到近前,用两根指头,轻压了一下瑞恩的脉搏;
艾什莉二话不说,和少女们将瑞恩扶起,盘腿让瑞恩坐在床上。随后就退出门外,将门带好,焦急地等待着。
“小姐,人家沈修士怎么说?”伊万夫从院中央的石墩上站起身来,凑到艾什莉的近前;
“没说,就让咱们在门外等着。”艾什莉眼神中填满了绝望,拖着疲惫的身体,抱起了石桌上的泡芙;
似乎现在只有抱着泡芙,才能让艾什莉感到一丝安心。这时的泡芙,也是累的不行倒头就睡,活像一个酣睡的婴儿,就躺在艾什莉的怀里。
另外两个少女也都纷纷坐在石桌周围,瘫软在了桌子上。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只有秋叶,还在院子里左晃右晃,似乎见过沈志良之后,疲惫就被帅气的脸庞一扫而光。现在更多的是对沈志良的好奇,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沈志良登门出诊,自己并没有来过清修观。而且每次沈志良给自己诊病的时候,都是隔着一层纱帘,根本见不得其容貌。
今日一睹沈志良的风采,秋叶心中早已掀起了层层波涛,盘算着回去之后,怎样让父亲退婚。想当初是年少无知,不知道自己心中所爱,所以父母包办的婚姻,也就凑活应下了。可是就在刚刚见过沈志良后,他的容貌已经烙在了自己的心上,每当想起沈志良拿药时候的神情,脸上就难免泛起一层桃红。
转悠了几圈,秋叶就发现了厨房里支着的锅:想必刚刚沈修士一定是在准备晚饭,但是我们此番打扰,恐怕沈修士也没时间做晚饭喽。
想到这里,秋叶不禁笑出了声,她怎么能舍得让沈志良饿着肚子呢。所以就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想着沈志良一会能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饭,身体的疲惫就根本不足为虑。
…………
沈志良摊开了布包,从里面取出几根银针。经烛火消毒后,就用银针封住了瑞恩的隐白和神门两穴,防止一会走气的时候,瑞恩的伤口又会血涌而出。
封完穴后,沈志良盘腿坐于瑞恩身后,运气于周身,汇气于两指。沈志良稍感两指的指间,略有微热之时,就将两指探出,抵着着瑞恩的督脉,进行以炁问诊,看看瑞恩的内脏是否完好,如果是内出血,即便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志良顶着满头黄豆大的汗珠,走出了药房,拿着一块深蓝色的布,擦着手,脸上显出了无奈的神情。
“沈修士!小瑞恩怎么样了?”艾什莉急切地冲了过去;
急迫的起身,吵醒了伊万夫,他睁开了眼愣了愣神,想将神志从美梦里的美酒佳肴唤出来。
“哎,怎么说呢。我觉得节哀顺变吧,我们都尽力了。”沈志良语气低落,不敢与艾什莉的眼神对视;
“沈修士为什么啊?小瑞恩的血不是止住了么?”艾什莉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起来;
“姑娘,我刚刚御炁,寻遍他周身,虽然内脏完好,血是止住了,就是流的太多了。现在补血已然是亡羊补牢,周期太长,时效太慢,远水解不了近渴。”沈志良摇着脑袋,向艾什莉无奈地摆了摆手;
“那输血呢?就是将另一个人的血,输给瑞恩。”艾什莉咬了咬嘴唇,心里拧成了一股麻绳;
“姑娘,输血理论上可行,但是实际上是行不通的,万一气血不融,这个人反而死的更快。”沈志良听完这个想法,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这个方法太过于冒险,而且自己也还没操作过所谓的输血;
“没事,沈修士,您帮我找下工具就好了,精灵的血就可以。”艾什莉回想起以前蔻蔻丁老师跟自己提起过,精灵的血受了神的恩惠,换种说法就是,精灵血也是一种灵药;
“姑娘,可是我们哪里找精…”沈志良刚说道这里,就被艾什莉的那对尖耳朵,吸引住了目光;
“对,我就是。”艾什莉也低下了头,仿佛自己在干什么坏事情,才导致瑞恩现在的伤势;
“可是精灵这个,不是违法的么?”沈志良有些为难,因为他也曾听闻,精灵血的神奇疗效,但是弗洛雷亚帝国明令禁止,精灵将血给异族使用,违令者死罪难免;
“没事的,你就把工具给我就行,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看来艾什莉对这件事情,已经有所觉悟,所以沈志良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就又进了药房;
功夫不大,沈志良就把包扎好的瑞恩,从药房抱入了自己隔壁的屋子。又整理了一下,屋子里基本的生活用品,将被子半盖在瑞恩的身上。
一回身,沈志良就看见了守在门旁的艾什莉,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哭肿了,眼眶还是红红的。可是她的眼里,劲盯着沈志良手里的一根空心双头针。
“哎,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姑娘可要思量清楚了。”沈志良走了过来,还是略表示有些惋惜,因为这件事情所承受的风险,连沈志良也说不好;
“没事,沈修士,我思量清楚了。”艾什莉坚定地说着,一把夺过了沈志良手里的双头针,一步就迈进了房间;
“小姐,我来帮你看一下吧。”伊万夫跟在艾什莉身后,小心地请示着,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因为自己还算是了解过一点,精灵之间输血的方式;
“嗯。”艾什莉点了一下头,就将沈志良让出门外,和伊万夫一起进屋,将房门关上了;
日头西下,清修观迎来了又一个夜晚。沈志良出了房门后,也没有闲下来,他立即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厨房,因为他想起了之前支在灶上的锅,应该还在燃着火。他担心与韩小九的第一次晚餐,就这样被他搞砸了。
可是当沈志良推开厨房的门那一刻,里面的景色却让他瞠目结石,只见秋叶拎着个大菜铲子,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将他准备好的食材,尽数放入了锅里,锅里红彤彤的一片,仿佛一道出自炼狱的菜,混合着各种食材,简直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尽管世上充满了来自炼狱的菜肴,可是做人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要尝尝,毕竟机缘到了,菜也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