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我可以进去了吗?”
昭华在门外吃饱喝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进来吧。”
屋里的人声音不比之前,沙哑了不少。
昭华走了进去,只看到浓浓的一锅汤,散发着整阵阵香气。
有时候,她也想喝一碗,忘却生前事。
只可惜,她舍不得这么做。
要让她忘记一切,她做不到。
“明日,继续做该做的事情,我有些累了,明天就靠你了,行吗?”
孟婆佝偻着身子,语气微弱。
昭华握住她的手笑道,“您说的话,我肯定得听。”
她搀扶着她回屋休息,若是以往,他们早就该睡下了。
唯独这一夜,她们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昭华学着孟婆的样子去找那几味材料,却发现,原来未加提炼过的,是这样苦。
唯独那一味,带着些清香。
“昭华,今日轮到你自己当差了吗?”
邪异按时前来送早饭,只见她一人,便问了起来。
昭华经过昨日的事情,态度不自觉缓和了些。
“嗯,孟婆年纪大了,我原本就是靠着她才能在这儿留下,这本来就应该我做。”
她从不会有怨言,对于一切都是平静接受的。
邪异见状,放下了东西想要帮衬她。
“你来生火吧,这种累人的事情我来做。”
他伸手想要夺过,昭华摇头。
“若你真的想帮忙,就来生火,就当做,帮孟婆。”
一向,都是孟婆帮着生火。
邪异只要昭华能接受自己的一点心意就很满足,没有怨言地帮着生火。
在人间待的久了,做了那么多菜,生活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
昭华喜欢吃民间的味道,他便一点妖力都没用过,做着和旁人一样的东西。
堂堂妖王,为了做饭学会生火,这要是传出去,也是很有趣了。
熬汤,是他们在熟悉不过的事情。
只是很少能有两个人这么平静地做这件事。
每天都会有新生和死去的人,冥界也一直从未休息过。
人类靠着这样的交替,不断繁衍后代,保持他们的繁荣。
“昭华,你去吃点东西吧,让我来就行。”
邪异起身,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那个曾经一顿不吃会饿死的女人,如今多少天没有吃东西,却不觉得饿了。
昭华摇头,“既然做了这件事,就得有始有终,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不想耽误他们。”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因为被汤的热气不断地蒸着,早就满脸通红。
可偏偏这样的她,也那么可爱。
来往的鬼魂男男女女,都会被昭华的容颜惊到,难免多看几眼。
但是很少有人会主动搭话,对于他们来说,异界的人是很可怕的。
昭华也不想让他们等着,也就没与他们多说。
也正因为如此,邪异才敢把她放到冥界。
她的容颜,世间少有。
放到其他地方太过耀眼,就会有数不尽的人去找她。
唯独在这里,他不必担心这样的事情。
昭华愿意在这儿,也是因为这里有片刻的宁静。
经历了那么多,最后才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妖王殿下,过来陪陪老妇吧。”
在里屋的孟婆发出声音,唤着他过去。
他有些犹豫,却还是去了。
如今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去也不太合适。
孟婆躺在床上,见他来了,虚弱地打了招呼。
“来了?坐吧。”
她招呼他坐下,却已经没了力气。
邪异知道问了不合适,却还是想问一句。
“孟婆,您的寿命是不是…”
到头了?
孟婆点头,“神仙寿命将至,你还没见过吧。”
很少有上等的神仙自然离开,大部分因为许多的事情毁于年轻的时候。
“最多一年,我的元神就会出窍,神仙死去,要么是回到仙岛,要么去往他界,我呢,想去人间。”
她这么久,就是为了去人间。
但是,这也是有代价的。
邪异不明白孟婆为什么和他说这些,问道,“孟婆想说什么?”
他总觉得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些。
孟婆确实不止为了这些。
“想要去人间,就必须找到人代替我,我想要昭华接我的班。”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昭华不肯回去,她就让她接班。
这也就表示,她得一辈子留在这里。
他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孟婆,您可以再换一个,不一定非要她不可。”
他的敬意,仅仅是尊敬。
碰到了底线的事情,他不一定还会像现在这样。
孟婆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却不惧怕他。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这么久了,她的心都没有松动过,不就证明了一切吗?让她留在这儿,对你们好,对六界也好。”
妖仙之恋,对六界来说本就是个祸害。
何况,落花无意流水有情,终究是空欢喜。
“孟婆,如今我敬重你是老仙,你也别太得寸进尺,我的事,还轮不到旁的人插嘴。”
他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
他倾心的两个女人,都是仙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是没有人敢说他,因为他是妖王。
“是不是这几日我太随意了,让孟婆以为我与阎王一样,没用又怂气?”
他以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孟婆冷笑,“我什么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知道。你们知道的,我也都知道。”
“原是想让你二人在一起,好好地。可是昭华不肯,便是天注定了就该如此。”
何况,昭华是他亲自推荐过来的。
这便是天意如此,谁都无法改变。
邪异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挥袖离开。
如今他收敛了许多,不想在这儿惹事。
却也不代表,她下一次能控制的住。
“孟婆,有些事情,你想都别想,你若是敢这么做,我也会有法子让她回来。”
他匆匆离去,连昭华一眼都没看。
夜晚,他也没有来。
不知为何,昭华竟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拿着饭菜进屋,孟婆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她却仍旧是笑着的,将她带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