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平阳的河流名为寒江,以水冷湍急闻名。
在江边有一条专门售卖早点的街道,是平阳最有名的美食街,但要说街道上距离寒江直线距离最近的早点铺子,非街道尽头的王麻子豆腐铺不可。
王麻子豆腐铺往里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由简单的矮墙围着,矮墙紧邻寒江,甚至底端被江水冲击的向内凹了一点。
铺子里是几张方桌和一摞马扎,正门口摆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摊子,摊子上是蒙着麻布的一角豆腐。
摊子后的墙上还斜斜绑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
百年老字号,王麻子豆腐,吃了都说好!
猥琐老头王麻子正在摊子前叫卖:
“豆腐喽~,卖豆腐喽~,又白又嫩的大豆腐~”
这时一个略微饱满的女人从豆腐摊前走过,王麻子叫得更起劲了,眼睛不老实的瞅着不该瞅的地方。
那女人感觉到灼热的视线,结果扭头看到是一个糟老头子,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不由加快了步子,可这样一来,晃动的幅度就更大了,王麻子见状更加得意,叫卖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待那女人走远了,王麻子突然就泄了气。
索然无味。
王麻子在表面上放荡不羁,其实内心特别传统,真要是有个大美女主动,他绝对会害羞,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类型。
不过人生漫漫几十载,年轻时是一只宅男,中年是一只社畜,晚年遇到世界异变失业却没发现什么特殊才能的他,只能捡起了祖辈的职业继续做豆腐,这辈子眼看就要过去,可别说妹子了,连个主动的大妈都没有。
现在他的择偶要求已经降到只要是个人且不是男人就行的地步了!
他转身回到院子里,一颗树,几张桌子,一轮磨盘,一口井,可唯独少了点什么……
是了,看着桌子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豆腐脑,唯独少了那个还没付账的板甲大汉。
王麻子气的直哆嗦,平时他都是先收钱再上菜,今天看在那个大汉这一个月每天都在照顾自己生意,今天又来的格外晚的份上一时耽搁,没想到这大汉这么没出息,连一碗五块的豆腐脑都要逃单!
可那大汉没从正门走啊,这院子墙后面就是江,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难道从矮墙那里翻出去了?王麻子想到这里快步走到矮墙边,探出头顺着寒江由近到远看过去,只见田七正扑腾着向他游了过来。
在诡异的沉默中王麻子看着田七,田七悠悠上岸来到了矮墙外看着看着他的王麻子。
田七率先打破了沉默,苦涩道:
“王大爷,我说我是因为吃豆腐脑吃撑了才跳江游两圈消化消化食的,您信不信?”
“游得不错”,王麻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全身湿漉漉的田七幽幽道,“如果你能先结了帐再去游泳,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大爷,我真的是忘了,再说一碗豆腐脑它值当嘛,我一个职业者,怎么可能会赖账!”
田七一边解释着,一边掏钱结账,王麻子笑眯眯的接过,让开了堵在矮墙面前的身体,田七这才得以翻矮墙。
田七转身遥望自己刚刚游过的寒江,想起那彻骨的冰寒,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王大爷,我能不能点一碗姜汤?”
王麻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但是站在原地一点没动,田七皱着眉看向王麻子,然后看到王麻子的右手拇指正在与食指交错搓着,这是一个国际通用手势,有丰富行骗经验的田七立刻识相的拿出了点餐费。
王麻子收了钱,见这钱够自己好几天的营业额了,高兴的收了摊子,准备给这个大客户好好熬一锅姜汤。
只是他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解开,隐隐的觉得大汉可能是个麻烦,王麻子眯着眼睛衡量片刻,一是没几天好活的糟老头子又孤身一人,早就不怕什么麻烦,一是好几天的营业额,果然还是应该要钱!
而在王麻子的卧室换好衣服的田七,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紧盯着他的那种危机感终于褪去,他也从中确认了那个冥冥中的存在不会让他从这次事件中脱身的态度。
想通了的田七反而不再那么慌张,既然那些自以为可以轻易碾死蝼蚁的大人物们执意要玩,那他田七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虽说做不到同归于尽,但让对方感到棘手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
田七摸了摸下巴,一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只不过计划想要实施,还缺几个人手,想到这里,他取出了一只机械鸟,摊开手,那机械鸟飞了出去,这是他在平阳半年来随手做的备用手段,没想到还是派上了用场。
就看局势如何变化了。
有所觉悟的田七默默点了点头,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王麻子还没把姜汤熬好,不由催了一声:
“王大爷,姜汤好了没有?”
……
街道的另一头,闷着头乱跑的小姑娘在阿非的指挥下又会到了这里,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刚刚翻过的大桥,带有怨气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阿非。
此刻的阿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路痴,明明没有转几次弯却又回了原点。
刚刚的悲伤和逃跑,已经让小姑娘的肚子打起了鼓,阿非听到这声音,索性建议道:
“不如去吃点东西吧,我也有点饿了。”
小姑娘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微微耸耸鼻子,眼睛一亮,就转身进入了这条美食街。
被小姑娘抓在手心的阿非静静看着,第一次见有人可以通过闻味找吃的,还蛮新奇。
虽然有些担心李猛猛,不知道李猛猛现在怎样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比他现在的情况糟糕,只是李猛猛可能会见他长时间没有回制甲师协会而寻找他,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小姑娘沿着街光顾一家家店铺,时而买一根糖葫芦,时而啃一只鸡腿,吃的满脸都是油腻,还有模有样的对其进行点评,一条长长的美食街街,楞是被她刷了起来。
看到小女孩吃东西,阿非突然有些好奇,像他现在‘纸片人’的状态究竟还能不能吃东西,如果能吃东西,那是吃正常的食物还是吃纸,饭量是原来的量还是只能吃一点点,这样想着,竟然有些期待了起来。
只是他等了好长时间,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吃完这家吃那家,就是没有给他也买一点的意思,阿非不清楚小姑娘是忘了,还是故意晾着他。
突然小姑娘的耳朵支楞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街道的尽头,好像发现了什么,嚼着烧饼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