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缘枕着双手，神情变得略微复杂，轻咳几声。
“你觉得在苏家过得怎么样？”
苏铭轩默默地将书合上，这是个难以有语言解释的问题。
有过无尽的痛苦，也有幸福美好时刻。
“过得还行吧。”
他的说话声只能勉强听得到，是人都看得出开来他对这件事的迷惘与不自信。
“苏小晓对你怎么样？”回顾丫头对他的举动，叹道，“我觉得她对你的宽容，只是建立在亲情，但也会有意排除现在的你。”
苏铭轩的左手牢牢地抵在右手臂的外侧，那是一块青色，是受伤的位置。
“那总不会是苏小晓打的吧？还是你苏家的那些顽固族人？”
苏小晓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打的人，肉体之间的碰撞，自己觉得没必要发生。
“天赋差劲就会受尽冷眼，这已经是我这一世的命数。”
可惜。
这小子太悲观，总有人可以逆天改命。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干脆当一个无用的书生。”
真的是无用的书生吗？
叶前辈所说的道理不应该是真的吗？
对于年少无知的苏铭轩，这是一件决定人生的选项。
方前辈变向建议自己修行，而她的丈夫却建议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哪一个才是正解？！”苏铭轩暴跳如雷，吼了出来。
方小缘却丝毫没有任何动摇，她不喜欢表达歉意，直到他的泪水纵横在眼前，守不住那最后的那一丝倔强。
“还请你原谅我吧……但我并不赞同叶纯阳的建议，将他的理念浇灌在你的脑海，这是这个世界的百姓是亵渎。”
方小缘的双手打在他的肩膀，再把脸靠了过去，那张美丽的面貌占据了苏铭轩全部注意。
他奋力地止住了泪水，不想在她面前漏出难堪模样。
方小缘掏出土灰色的手帕，塞进他的手心，再奖赏个和谐幸福的微笑。
“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不会没力气擦去眼泪吧？”
带有调戏语气的疑问，他的脸颊染上绯红，按照指令，立即擦去眼泪。
“我、我不知道选什么？该听哪位的建议？”
苏铭轩抽噎道。
每日受到族人的欺凌，永无翻身之日，如今摆在面前的逆袭，选什么最契合自己？
“这不是你做出选择吗？
你要是真心想成为读书人，拦也拦不住，谁也拦不住。
想成为修行者，我可以帮你。”
方小缘所承诺的选项，反而比成为读书人更加强烈，比起十年寒窗苦读，不如放手一搏。
从三妹口中得知，她的修为比叶前辈的修为还要更胜一筹，这又是个摆在面前的机会。
苏铭轩的目标产生了悸动。
他绝望过也希望过。
但就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将可以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真的可以吗？苏家人对学习可是提不上半点兴趣！您可以让我踏上修行之路吗？”
方小缘憨笑几声，抚摸着他的秀发，再将他的发簪取下，长发赫然在目。
苏铭轩瘦弱的身躯，要不是他身穿的男装，方小缘还以为是个靓丽的女子。
“你这样还挺美的！就是有点像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
方前辈做出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有纪念意义。
自己并没有将头发重新簪回，等待她的反应。
少女的脸色略微阴沉与苍白，似乎在回想某件事，但她不仅脸红，而且笑出了声。
“小轩，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按照内心所想而道。
“这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相信我可以让你成为修行者。”
我需要付出比叶纯阳，还要庞大的代价，那可是真心与信念。
“我相信你……”
方小缘心中窃笑，令别人误入歧途的本领，还是比叶纯阳技高一筹的。
失去了前世的女儿，自己的生活少许多光彩，早就想找一个徒弟或儿子来填平莫名的寂寞，而苏铭轩简直是天上掉的馅饼。
“哈哈～”方小缘乐着拍腿，“既然有意跟随我浪迹天涯！小轩！拜师学艺！”
怎么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方前辈还真是为老不尊，收徒这一件事就兴高采烈，我也不什么百里挑一的天才。
“师……傅？”经过一系列强烈的思想斗争，苏铭轩勉强吐出两次。
乐呵半天的方小缘，从兜里掏出素雅丹，直接塞进他嘴里。
“给我吃下去。”
苏铭轩照做，吞下丹药之后，感到喉咙中的一阵苦涩，吐吐舌头便好受些。
“乖徒儿～我可是把刚才的，三品丹药给你投食，不用多久便可以达到悟灵阶。”
苏铭轩回想起拍卖场的场景，刚认的师傅把这么重要的丹药，直接给我吐下，不怕适得其反吗？
“方——师傅就那么有把握吗？为何执意收我为徒？”
此刻的他是无比煎熬，需要被别人，需要发泄怨恨。
“陈水镇的天才戏称我为废品，没有一点天赋。
同辈的族人……有晋级至初开境的强者，我就连悟灵阶也触及不到。”
方小缘的心灵鸡汤不起作用，还得加大计量，多费口舌。
“你知道拜师的含义吗？”
方小缘接着从兜里掏出雅素果，并且狠狠地咬一口。
“师徒之间也就是主仆的关系，但也没有那么极端。
它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
用在方小缘与苏铭轩之间。
你是我的家人。”
家人？
苏家的族人们，哪把自己当作他们的一份子，这两个字竟然还是来自苏家之外的师傅说出口。
这苏家还有待下去的必要？
这一句如同利剑，刺穿疮痍满目的心脏，彻底颠覆他对家人的认知。
来之不易的亲情，自从娘亲去世就再没感到，师傅身上的味道，令人怀念。
“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方小缘一拳敲在他的脑袋，虽说不重，也不是很轻，对他不疼。
“以后我说的话都是对的！还有改掉你不自信的缺点！别老是问我问题！”
苏铭轩诚恳地点了点头，翻开窗帘，看了一眼外边的大街小巷，已经到苏家住址。
“少爷，我们到了。”
外边传来马夫的呼喊声，两人陆续走出阴暗，沐浴在下午的灿阳之下。
四面八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溜进苏家，穿过池塘与竹林，直到苏铭轩的房间。
少年将书籍摆回桌面，少女坐在木椅，享受着多余的闲情。
“你该进行拜师仪式，我们才是名义上的师徒。”
苏铭轩猛然间，跪拜在方小缘的正面，地板产生的撞见声，响彻整个房间。
咚——磕头！
“乖徒儿～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