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当一切重回起点
我眼睛里望着他，伸手抚摸他飞扬的刘海，用温柔的声调说，“你又说傻话了……”这样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傻掉了，他说傻话，我却是那么高兴，高兴于他的挽留。
上官誊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只是痴人说梦罢了，并没有接话。
“反正我一时也不会走，咱们今天就这样慢慢的骑马回山庄，好不好？”我强迫自己笑着问。
“好。”上官誊低低地答应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一高兴，得意忘形，竟然转头对着他说了一个我十分想咬自己舌头的话，“乖。”
上官誊脸上的哀伤还没有褪，一时被我的话也弄愣住了。
我趁他还没有回过神，赶紧虔诚的道歉，右手举着挨着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老虎头上拔毛，狮子身上捉跳骚，说你乖的……”
上官誊被我弄的苦笑不得，微微一笑，我就又傻傻的望着他，心中慨叹，果然很倾城啊。继而又酸酸的想，上天在造人时是不是弄错了，把属于我的美貌给了眼前的男人？上官誊亲昵的用额头抵着我的刘海，语气充满宠溺，“你啊，总是有本事让我又想落泪又想笑的……”
我挑着下巴，满脸骄傲，“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夸我很厉害？”
上官誊说话的气息喷到我脸上，痒痒的，像小虫子咬着我的脸，所到之处立刻又红又烧。上官誊轻笑声传到耳边，“是啊，是啊。我的悠然最厉害了！”
我立刻钻到他怀里笑的乱颤。“那当然！也不想想小爷的名号！
上官誊紧紧抱住我，也不知是怕我摔下马，还是担心我突然长出了翅膀。
就这样，我们终于踏着星辉渐渐接近静水山庄。
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气，困困卷缩在上官誊的怀里。
上官誊专心看着路，不时替我拉拢一下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怕我受凉。可是在他怀里，有这么大的放热源在，我又怎么会冻着？
上官誊，你到底了不了解，即使是想着你也在我旁边呼着和我一样的空气，我也会禁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不知名的虫儿在耳边不停的欢快的叫着，我和上官誊彼此默默的倾听大自然的声音。
“悠然……”
上官誊忽然低低的唤了我一声，我保持着一样的垂头姿势，一动不动。我也决定不说离别，不说再见。
上官誊没有听到我回话，以为我睡着了，也就没有再出声。只是我总觉得头上凝视我的目光又幽暗了几分。
他在干什么？又望着我发呆了吗？我们两个似乎最喜欢看着对方发呆啊，事实证明，如果我们再在一起，难保我们不会成为两尊互相望着的傻傻的雕塑……
若是他现在看我的脸，一定会看到我在黑夜里也闪闪发亮的眼睛，上官誊，你真傻，离别在即，你认为我还会睡得着吗？
也不知道，龙旋风……现在怎么样了？
照说应该揭了喜帕了吧？在揭开喜帕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不是他想要娶的新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我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不道德！真不是个好人……
我忽而又蹙眉，皇后答应了我今晚他一进洞房就会将他们锁在里面，但是明天……
“悠然。”
上官誊冷不防又轻轻的叫了我一声，我正在乱想，唬的我差点破功。幸亏是骑在马上，我轻微的小动作可以被轻易掩饰过去。
感觉一只手温柔的抚着我背上的长发，上官誊慢慢的将脸贴在我头上。
“不知道你回去后，会不会逐渐忘了我……”
“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你会不会想起我……”
“不知道，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一如以往的开心的过你的生活……”
他说的很慢，每一句话说完都停顿了一下，可是，那话语间浓浓的情谊却又瞬间感染了我。
死上官誊，干嘛用那么多的排比！弄得人家的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上官誊却自顾自的回答，“不论你会不会想起我，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里既好想你在离开我后时时会想到我，又那么希望你能够忘记我，重新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如果你会不开心的话，我宁愿上天让我们的相识，我们的过去都成为一场梦……”
脸上一凉，我才发现这个语速很慢的人落了泪，我终于忍不住换上他的腰，“呜呜”的哭了起来。
上官誊一直没有出声，一直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无声的流泪。
他虽然没有出口安慰，但他的手却一直轻拍着我的后背。
看到静水山庄前的清冷的石狮子，已经是半夜了。
守门的已经睡了，上官誊拍了拍门，一个门卫一样打着哈气的声音立刻问谁。
大门开后，他立刻目瞪口呆的望着上官誊怀里的我。我应该感到庆幸，他在黑夜中看不到我的脸，要不然静水山庄私藏我的事就够老夫人头疼的了。
上官誊将我抱到他的卧室，唤了一个丫头为我梳洗。
待我躺到床上，方才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
“小姐梳洗好了吗？”
那个丫头细细的声音传来，“庄主，小姐旅途劳累，已经歇下了。”
上官誊淡淡的说，“好了，你下去吧。”
我闭着眼睛，听他的声音慢慢的靠近，心跳得像击鼓。
上官誊走到我的面前，长久的沉默。
他是想做什么吗？我只希望今晚点的灯不要太亮，上官誊的眼神也不要太好，因为，我的脸好像越来越烧了……我在被子底下的手越攥越紧，如果，如果他想做什么的话，我……应不应该答应？
在古代，按照上官誊的年纪，早应该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眼前突然一暗，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我睫毛立马颤了缠，倏地睁开了眼睛。
猛然对上我毫无睡意的眼，上官誊一愣，尴尬的收回要碰到我脸的手，轻轻的咳了咳，“怎么还没有睡？”
“上，上官誊……”我感到手心一阵虚汗，半天才艰难的张口，上官誊奇怪的看着我，我把头转向另一边，怕自己被自己急速上升的体温烧死。“如果你，你想，我，我答应。”
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磕磕巴巴的说，最后一句几乎微不可闻。
上官誊怔怔看了我一会儿，好半天才明白我说了什么，脸也微微有些发热。
他替我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不要乱想了，快睡吧。”
“你……”我还是不敢正眼看他，“你不想吗……”
“睡吧。”上官誊长叹一口气，直到望着我乖乖闭上眼，呼吸匀称了，才轻声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声音轻轻的，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他抚着我的脸，不能毁了你的人生，既然注定再无交集，又怎么能够害你……
“他走了。”突来的声音令我复睁开眼睛。
呆呆望着他最后的那幕背影，泪无声的流下。
“是时候了吗？”
老龙王点了点头。
我痛苦的再次闭上眼睛，脑中不停回想爸爸妈妈的笑脸，以及我那平凡又普普通通的小时候。唯有如此，我才能够下的了决心，才能够狠得下心肠。
老龙王走上前，递过来一条帕子，“傻孩子，怎么都是一样的傻……”
我缓缓坐起，接过来，擦了擦脸，看着桌子上的小瓶子，“那是什么？”
老龙王脸上立刻显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丫头，本王怕你回去会很伤心，所以帮你把那么难得的忘情水都准备好了！只要喝了它，回去后你就可以忘了他们，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嘿嘿，本王对你好吧？”
我沉默的看着那个瓶子，低下头，“老龙王，我……我不想忘记上官誊，也不想忘记这里的一切。”
“如果。”我抬头，眼睛里显出恳切的光，“如果可以……你能帮我除去他们对我的记忆吗？”
“你。”老龙王震惊的望着我，“你要知道，如果这样做了，你自己一生都生活的很痛苦，而这种痛苦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抗了！”
“我，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这样做？”
“嗯。”我坚定的点头。
老龙王来回踱步，似乎在考虑。
我站起来，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求您了！”
“快起来，傻丫头！”老龙王赶紧上前扶住了我，“本王只能答应你消去上官誊的记忆，至于其他人，本王却无能为力。”
“只要您答应就好。”我感激涕零。
“实不相瞒，这忘情水本王就只有这一份。本王到时会请月老帮忙再替他连一段好姻缘。”
“多谢龙王。”
“哎。”老龙王长叹一口气，“那你躺倒床上去，本王现在就为你施法。”
我依言去躺下。
“准备好了吗，丫头？”
我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老龙王递过来的小盒子，双眼依恋的环顾了上官誊每日睡觉的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别了，我心中的挚爱！别了……
瞬间，手上的小盒子发出耀眼的光芒，我感到身子好像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就像床往上升一样。
“砰”的一声巨响，我侧头一看，一脸震惊的上官誊已将门踢开，瞬间就站到了我面前。
“悠然！”在光芒消失的一瞬，上官誊惊慌的奔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随我一起消失在屋子里。
四周都有光在流动，我和上官誊一下子像被拿掉了塞子的一池水一样，随着四周的光绞向了另一个空间。
“上官誊！”
“悠然！”
我紧紧抓住上官誊的手，上官誊努力的向我靠近。
四周的冲击那么大，好几次上官誊的手都滑到了我的指尖部位，但都被他硬着拉上去了。
上官誊一用力，我一下子就冲到他怀里。我们前进的速度也在这时停了下去。
老龙王的脸突然出现在四周，就像我们四周安装了许许多多的哈哈镜，老龙王愤怒的表情很搞笑。
“死丫头，还笑！”老龙王胡子翘了翘，由于我是环着手抱着上官誊的，老龙王把一个小瓶子塞到我手里。
“把忘情水给他喝下去，本王要送他回去！”
他明明没有张口，但我却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上官誊，他，他听到了吗？
我不安的抬头望着他。“放心，他听不到也看不到。”老龙王清晰的声音响在耳侧，“记住，快一点让他喝下，你没剩多少时间了！”
说完，他的脸又一下子消失在四周，上官誊只看到我抬头，缓缓伸手抚摸着我的脸，“悠然，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我也不想的……”
“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要不然，要不然就让我随你去你的家乡好不好？我娘还有小妹，她……”
“你清醒点！”我流着泪猛烈的摇头，“不要这么自私，上官誊，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应该明白，你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是谁也取代不了，就像我，就像我在我父母的心中谁也取代不了一样……”
上官誊落着泪，“那我呢，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就取代的了吗？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就能够被取代的了吗？”
我双眼凝视着他，心中说道，老龙王，你能将他定住吗？
老龙王平静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定住他了。”
我缓缓扳开他紧搂我的双手，背转着对着他，“不要，悠然。”上官誊在身后哀求，“不要离开我。”
我背对着他，打开了忘情水，慢慢含在了嘴里。
转过身，看着他，他虽然不能动，但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满含着焦急，忧虑，不安。在那棕色的瞳仁中，我也看到了我伤心的容貌。白悠然，不要不开心，我勉强抿了一下唇，闭上眼睛，将唇吻向了他。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吻的很慢，看着他瞬间睁大的眼睛，我知道，忘情水，他已经服下了。
“上官誊。”我伸手理了理他因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上官誊的眼神已由开始的执着慢慢变得迷茫了，看他这样，我的心一痛，“请你，以后一定要开心啊。”
再睁开眼时，我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心里既悲伤到极致，却又没有眼泪可以流。只是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傻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的某处，脑袋也停止了思考。
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夜的觉，早上醒来，突然忘了自己到了哪里。
上官誊，上官小妹，龙旋风，鸣竹，上官老夫人……
洞中初次看到的惊艳，上官誊温柔的眼神，龙旋风宠溺的笑，鸣竹和小妹的火爆脾气，上官老夫人生气的脸……
庄主梦蝶，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老龙王最后的声音还回想在耳畔，“丫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他们！”
看他们，这对于我将是多么大的奢望啊，也许永永远远也不会实现。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接着后母“高昂”的声音像雷一样响起——“宝贝——老爹老妈回来了！”
我立马坐起，眼睛看向旁边的镜子。
还是原来的衣服，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五年的时间真的就像一场梦，没有在我青春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