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劫
“你打的来的?”之桃又问道。
“有人送我来的。”伊初之难掩唇上那抹笑。
“你拍拖啦。”之桃喜出望外。
“没有啦,只是好朋友而已。”初之仍乐滋滋地说道。
“你真不够意思,还不肯坦白对我们说。”
“真的没有啦,如果有,我肯定承认的。”初之笑道。她修长的手指撩过自己的头发。
她们之间的对话乐祺幸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她手指发凉,心口微微颤抖。
乐祺幸回到家里,她迈入罗智中的卧室。她东翻西寻,罗智中的书籍物品都整齐有序地放着,她打开衣柜,也没见到罗智中新添置的衣服。而且原有的衣服上也没有可疑的痕迹。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于是把换下的衣服拿到盥洗室。她看到洗衣篮里有乐智中的换下的白衬衫,不知怎的她拿起来,闻到衣领上的香水,不是她平常用的那支。当臆测被证实的那一刻,她气极败坏地重重放回原处。
她把打印好的分居协议书放在他的桌上,自己呆在卧室里,心乱如麻地等他回来。
一直到了很晚,她才听到罗智中开门的声音。
然后她的卧室的敲门声响起。没等她开口,罗智中就兀自打开门走到她面前,直瞪着她,手上拿着那份协议。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不是答应给我三个月时间好好相处吗?现在还剩下一个多月,你就反悔了?”
“不是我反悔,是你不遵守。所以我要提前结束。”她铁青着脸说道。
“我什么时候不遵守了?”他睥睨着她。脸色很凝重。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是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跟你的情夫在一起了吧。”身后罗智中的话森森地渗入她的心房。
“你说什么?”她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惊异地看着他。
“你让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吧。乐祺幸,别以为你在外面的事我不知道。你真把我当成傻瓜了。”罗智中冷笑道。
虽然他还不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但是他看到她的脸色,他更加确定了这件事。他把手中的协议扔到了她目瞪口呆的脸上。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她气煞了脸,手指拽着椅子上的垫子,叩上面毛茸茸的绒毛。
“你没话说了吧。”罗智中冷言道,噬人般地看着她。
“罗智中。”她叫起来。“你别含血喷人,你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我问你,你今天车上载的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他一头雾水,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别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我今天都看到了。”她涨红着脸说。
他恍然大悟。今天下午的时候初之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刚巧经过,于是他就去接她要去的地方,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他辩道。
“我不想再听了。我们已经完了。与其痛苦地纠缠在一起,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极为不悦,捉住她的手:“你跟我在一起叫做痛苦纠缠吗?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活在煎熬里吗?倒是我为奴为婢了这么久。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放开我。”她甩掉他的手。“那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那好,我们干脆结束。”
他露出阴冷的笑,放开她,在房间里踱步。
“你别再逼我。”他啮道。眼露凶光。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请你放过我。”她看到她的手肘处已经泛红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现在罗智中像换了一个人似。跟昔日的他判若两人。
“我不会签字的。”他直着脖子说道。
“既然你觉得这么委屈,为什么不肯签字?”她反问他。
“我不能便宜了你跟那个男人。”他阴阴地笑着。
“你……”她抬起手朝他的面颊上打去。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以为我怕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反手推了她一把,她一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她听到脚踝处传来轻微的咯笃一声,痛楚感随即而来。
他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推开门走出去了。
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她知道她的脚崴了。泪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她颤抖着把手机捡到手中,拨通了电话。
“之桃,我的脚好痛,你能不能来下我家。”她疼痛难忍地说道。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半个小时以后之桃跟初之来到了乐祺幸的家里。
“你的脚怎么了?”之桃看到她那副惨样,大惊失色地嚷起来。
一迈入她的家中,看到她半歪着身子坐在床榻上,赤着脚搭拉在床底下,其中一只的脚踝处已经发亮肿大了。
“好像扭到了。”她脸色煞白,咬着牙说。
两人疾疾忙忙将她送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不久,伊初之的手机响起。
“喂,你上哪去了?”是智中的声音。他已经在酒吧将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步履踉跄地走到门口,被凉风兜头彻腮地灌进去,又清醒了不少。
她的心中一阵喜悦。
“我在你家门口。”他说话声音也不利索了。
她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在外面啊。”说这话时她还看了一眼守在诊室外面的之桃。之桃正抬起眼,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他充满怒意地喊道,手撑在虬结的树干上。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把自己纠缠在这段痛苦的婚姻里,却仍然牢牢地绑着不愿挣脱。
“我忙完了,马上回来,你等下吧。”她把手掩住话筒,小声地说。
“你快点回来。”末了这句话她听出了他浓浓的醉意。
之桃见她接完电话,鬼鬼祟祟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谁打给你啊?”
“没事,朋友而已。”初之仓卒地说道。
这时乐祺幸翘着脚,一拐一拐地从诊室里走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之桃上前一步扶住她。
她呲牙咧嘴地说:“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
之桃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跟父母同住。而且最近在搬家,屋里东西放得狭仄得转不过身。收留一个人实在是很困难的事。
“那来我家住吧,我家有空房间。”初之蹉跎了一下说道。她不是十分情愿的,因为智中还等着她。
乐祺幸方才露出笑容。
与之桃道了别,乐祺幸坐上初之的车。
“祺幸,今天晚上我们家来了一个朋友,你不介意吧。”初之握着方向盘对身边的乐祺幸说道。
“不介意。你老实说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乐祺幸抚摩着自己缚着厚厚纱布说道。被包扎过的脚敷上了一层凉凉的药,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反正现在还不是……”之桃甜丝丝地说道。她的脑海里映出智中的样子。他有时木讷地说不出话的样子最吸引人。
“将来肯定是啦。”乐祺幸接上她的话说道。
初之吃吃地笑着,没有说话。
这时乐祺幸的手机响起来。
“喂,是我。”
程浠以往很少在这个时间会打她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他又问。口吻着透着伤感。
“我在外面啊。”她答道。
“我在我们的房子里等你。”他嘶哑着声音说道。
“什么事。”
“等你来了再说。”
乐祺幸张了张嘴,又阖上了。
“你先生?”
之初问她。
她点了点头。
“看来我今天晚上还是得回去了。麻烦你帮我开回到我家吧。”
初之松了口气。
“那好吧。”
她掉转车头。
初之将她送到了门口才离去。
她打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
“怎么不开灯?”她站在地上,受伤的脚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麻痹的疼痛贯遍她的全身。她不禁嘶嘶地呻吟道。
黑暗中只看到程浠模糊不清的脸,以及他衔着烟闪着小小的火苗在跃动着。
她跳着脚走到他身边。
“你的脚怎么了?”黑暗中一双大手将她按住。她坐在了他的膝上。
“不小心扭了下。”她扭曲着脸说道。
“别开灯。”他握住她的手。
她重又坐回到他身上,捧着脸,尽管看不清他的样子,搂住他的肩膀,仍然觉得好温暖。
两个人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
欧盼旋回来了。
他下午见到她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笑靥如花地站在他的面前。仍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长长的头发烫出波鬈。娇俏,婀娜,嘴角扬起温柔中带着小小的倔强。
“程浠,我没有死。”她如是说。
程浠看着她,煌然地说不出话来。甚至他把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的手悄悄地插入口袋里。
那架飞机明明失事了。为什么她还是平安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玄色的吊带短裙,光着的洁白手臂与大腿,也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我没有上那架飞机。”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猫一样慵懒的表情看着他。声音平静淡然。
“为什么?”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家里发生突变,我去了加拿大了。”她的手上有一颗夺目的戒指。
看来她结婚了。程浠有点酸溜溜地想着,隐隐地还有一种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以来你的手机号码还没有改变。否则我怎么可能找的到你。”她惊喜地说着。
他露出苦涩的笑容,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是的,他的手机号码一直都没有改变。大概是因为他固执地想留住过去的回忆吧。他一直以为她死了。他努力了很久,才从痛不欲身中抽身,想不到一转身,她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我还有事先走啦。”她站起身,甜甜地朝他笑着。
他抱着乐祺幸,头靠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有一种清淡的花蕾般的香味。他用力地吮吸着,想留住这种气味,这种气味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连欧盼旋也没有这种气味。
欧盼旋。他的心像被剐入一般,生生的痛楚感,提醒他自己这是真的,不是一个梦。曾经他多少次梦到她回来了。如今美梦成真了,他的心却纠结得不能自己。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欧盼旋对于他来说是个绮丽的梦。活在梦里可以永远不用清醒。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他是爱乐祺幸的。
伊初之下了车,快步走向自己的公寓。但是她环顾四周,却发现私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坐上电梯,对着电梯照了照发亮的镜子,检视自己的仪容,并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她以为智中一定候在她家的门口。但是当她走到自己的家门口时,发现门前还是空无一人。她正纳闷着,突然听到楼梯口那端传来轻微的打鼾声。她循声寻去,看到智中头倚着墙角,歪坐在楼梯上,呼呼大睡。
她推醒了他。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的酒意清醒了几分,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呀?”面对着他,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软和着口气说道。
他覻着眼睛盯着她,微微地露出笑容。
她打开门转动钥匙的时候,他猛地从身后抱住她,扳正她的脸,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唇。
他们自从发生过上一次以后,一直以来都没有逾越过半步。但是今天,她感受到他的霸道与占有。
“不要……这样。”她大吃一惊,断然拒绝,并下意识地躲避。
他伸过手箍住她,用力地吻她,好像要将她吸入自己的五脏六腑里。他的双臂紧紧地攫住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砰!”他用力地用脚踢着门,大力地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连一丝光也没有。只有门缝底下隐隐地透着走廊上昏暗的灯晕。
“不要……”她声音微弱试图地推开他。
他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攫住她的手。她像是被人固定在墙上,任人鱼肉,任意妄为。
她半夜醒来过一次,看到他木木地立在窗前,月光笔酣墨饱似的给他涂了一层淡淡的颜色。他显得若即若离。她迷濛地看不清他的脸。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做了一个宁谧的梦。
次日清晨她醒来,看到他还睡在她的身畔,她感到很安心,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她知道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她赤着脚冲到盥洗室,梳洗完以后,她看了看自己镜中略显苍白的脸,并顺手搽上了薄薄的一层粉。她又跑回到床上,睡在他的身边。
他醒过来,看到假寐的她,轻轻地松开她的手,在她的粉颊上亲了一下。她陡的睁开双眼,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你在装睡。”他笑眯眯地说,准备起身。
她拽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他只得重又回到床上。
“为什么你昨天喝得这么醉?”
自从认识她以后,她已经把酒给戒掉了。用酒精麻醉的生活已经彻底结束。她相信这个男是她生命中出现的另一个重要的人。
“我要离婚了。”他故意说得坦然,心里像被锥子戳穿一般。
不知怎么的,她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有点愉悦。她极力捺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我也早就离婚了。”她抿了抿嘴,犹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
“嗯。”他淡淡地答道,好像并不关心这件事。
她略感失望。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扣,他又把另一只手交叠地放在上面,暖暖的。
认识乐祺幸的时候,她只有十七岁,是个端庄娴静的女生。常常穿着白衬衫青莲色百褶裙,是他们学校的校服。细细的小腿上缚着黑色的半截袜子,脚穿搭袢黑皮鞋。她总是文文静静地抱着书,边走边看。他的确在迎接新生时有注意过她。但是那个时候他太骄傲了,风头一时无二。他的身边永远簇拥着各色各样崇拜他的女生。他的女朋友都是绝色,家境优越,对他唯听视从。他没有想过那个时候会选择乐祺幸。他连不经意地看她一眼,都会脸红的女孩子。
“你……有孩子吗?”她的发丝抵在他的下颌,手指在他半敞开的衬衫里抚着。
他捉住了她的手。
“有……”他凄楚地笑起来,“活到现在应该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