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灵的涟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一叠连声地喊起来,并捂住自己的耳朵。发生了这件事,大家还能够风平浪静地做朋友吗?
“祺幸,你在逃避吗?”之桃正色道。明知这件事她本不应该插手,但是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她压抑的怨意已经使她越来越承受不住。
“我哪有在逃避?”乐祺幸沉下脸说。
“你觉不觉得你很自私。”之桃睃了一眼她,“明明你出轨在先的。”
“但是我也没有抢自己好朋友的丈夫啊。”她尖着嗓子叫起来,并胀红了脸。
“既然两人都这样,何不一人退一步。”
“我不是跟他分居了吗?两年以后正式离婚,到时他们随时都可以结婚。我哪有不让步。”
她眱着之桃的眼睛,心里暗暗地一沉。
“不要跟初之绝交好吗?况且她不知道实情。”之桃探出手挨在她冰冷的手上。
“为什么你还是站在她这一边?”她抽出手,怒视着她。
“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有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之桃,现在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说我还怎么跟初之相处,如果换作是你,你做的到吗?”
她忿然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包,走掉了。
她回到公司,适逢苏依叫她进办公室。
她向苏依报告了最近的工作进度。
苏依近来心情甚好,她以往总是穿职业装,如今换上宽松的衣服,而且近来人也微微发胖了。
“咦,你手上这条链子好漂亮?”她探出手,仔细地打量她腕上的链子。
“是么。”她的脸上显露出微微的意之色。
“智中买的?”
她含糊地应了一句,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腕上这条夺目的红宝石链子。
“以后我这个位子会交给程浠……”
苏依忽地说了一句。
“那么你……”她惊异地抬起头来。
“我怀孕了,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便告假回去了。”她笑眯眯地说着,并把手放在自己并不显怀的肚子上。
怪不得近来苏依常常穿宽松的衣裳,而且工作态度说话方式都软和了不少。乐祺幸顿时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五雷轰顶。
“恭喜你啊。”她随即恢复恭维的神色,形不露声色地说。
苏依笑着看着她。
乐祺幸走出办公室,迎头正碰上程浠。
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三步两脚地离开了。
程浠刚想跟她打招呼,却被她这人神共忿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拌了一大碗蔬菜色拉当作晚饭。她没精打彩地把盛了色拉的玻璃大碗重重在地放在桌子上,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
程浠最近常常晚上跟她同住。她原本以为他跟苏依的关系应该很僵。因为苏依近来很少出差,而他又常常彻夜不归。殊不知苏依还怀孕了。她越想越气,把勺子啪嗒插在蔬菜里。
这时她听到敲门声。她打开来,看到程浠站在门口。她到底心软,没有狠下心把他关在门口。
她黯然地走到桌前,心里一酸,滚下泪来。
程浠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在流泪。
“怎么了?”他抚住她的肩膀。
她呜咽不语。因为想着苏依是他的太太,就算怀孕也无可厚非,但是另一面自己这边却过不去,因此愈发委屈起来。
“说话呀。”她愈是不说,他心里越是着急,他手忙脚乱地揩她脸上的泪水。
她躲避着他的手,挣脱他的怀抱。
“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来问我啊?”她哽咽地说道。
“我做了什么事啊?”他一头雾水地说道。
“你是装傻还是怎么的。”她忽地站起身来,把他唬了一跳。她被泪水浸过的眼睛分外的清亮。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摊开手无奈地说。
“苏依怀孕的事你总知道吧。”她咬着牙说。哭过的脸上起着大块大块淡红的印子,像是给面颊上了胭脂似的。
他震了一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怎么知道的?”
“她跟我说的啊。”她脱口而出,旋即又乜斜着眼睛看他。“是不是她不说,你就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他摔开手,鼻子发出哧哧的声,冷笑一声:“她还真有脸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讶异地望着他。
“反正我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他扳正她的身子,“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跟她离婚的。”
这是程浠第一次郑重其实地对乐祺幸谈到离婚的事。以前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他会离婚。她也不知道如果程浠一辈子跟她无名无份的下去,她会不会离开他。
“是真的么?”她欣喜若狂地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把她拥入怀中。
她虽然高兴,但是心里也有疑问,为什么程浠说这个孩子不会承认,难道……
这天程浠下班回到家。他回来是想换件衣服打算出去的。他换好衣服后,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下巴的胡须没有剃干净,他凑近一看,镜内又出现了个人。
苏依一面走进来,一面把脚上趿拉着的麋皮平底鞋踢掉,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她光着脚走向他,微微隆起的肚子在紧身连衣裙下分外的显眼。
“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啊?”
程浠自从她怀孕以后,对她冷漠了不少。
看着镜中的她,淡漠地说道:“结了婚连出门的自由都没了?”
“怎么心情不好啊?”苏依没好气地说道。她自从有了孩子以来,程浠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没有孩子之前两人尚算客气和睦。怎么转念之间说变就变了呢。
她站在一堆包装袋中,有些包装袋中探头探脑地露出衣服的吊牌,他认得袋上那大大的名牌LOGO!
她弯下腰把其中一个袋子捧在怀中,兴高采烈地扑到他的怀里:“别说我自己去逛街没有惦记着你。呐,这是给你的。”
程浠轻轻拨开她,连看也没看一眼那个袋内的东西,就把那个袋子随手搁在桌上。
“程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越来越过分了。”苏依气鼓鼓地说道,她耳朵上有一只小小的钻石耳坠,坠子是一颗心形钻石,随着她的举止,一闪一闪地摆动。“我给你买礼物回来,你一句谢谢也不说。”
“我有事急着出去。”罗宁逸的脸上浮起厌恶的表情,盯着他面前的这个女人。那耳环上的钻石发出的光泽使他觉得分外刺眼。“难道我还得奉承你几句,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逗你开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依叉着腰说道。谈恋爱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长的体面又体贴,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怎知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再加上她怀孕心情不好。她一向很有素养,也忍不住抬高了声量说。
“没什么意思。”程浠扣上外套的扣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边拿起车钥匙放进口袋。
“怎么你现在连跟我说几句话都嫌烦是不是?”苏依堵住门不让他离开。
“请你走开。”他不想理她的胡搅蛮缠。
“如果你今天出这道门,以后就别回来。”她气咻咻地说道。
他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
他把车开到半路之中,看到一个巷子口有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相貌身材都很像欧盼旋。她身边还有个打扮好似混混的人围着她,对她上下其手。
他停下车,走向他们。
“你放手,我要回家。”欧盼旋口齿不清地说道,并用力地推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涎着脸凑近她,试图去亲她。
她捂着口对着墙角呕吐。
“走开啦。”
男人逼近她,并把手放在她的裸露的背上。
程浠一个箭步止住他余下来的动作。
那个男人露出凶狠的表情:“你是谁啊?”
“我是她朋友,你警告你快点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
那个男人身形矮小瘦削,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在搞什么。”他最讨厌女人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仪态尽失,丑态毕露。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欧盼旋的身上。
这时程浠的电话打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啊?”
今天晚上两人本来已经说好去看电影的。乐祺幸已经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他半个小时。
程浠看了一下神智不清的欧盼旋,为难地说:“我家里有事,走不开,要不我们看午夜场吧。你买十一点的票好吗?”
程浠听到电话里嘈杂不堪,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那好吧。”她应道。
程浠抱起欧盼旋把她放进车里。
“我们去哪里啊?”欧盼旋半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
“回家。”他粗着声音说道。
到了欧盼旋家门口,她业已经站立不稳。程浠把她的皮包拿在手上,问她:“你的钥匙呢?”
“钥匙。”欧盼旋脸色绯红地说,“在包里啊。”她夺过皮包,手伸入包内乱抓乱翻。末了索性把包整个翻过来把里面的物件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啊。”他一面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一面又拣起地上的东西。
“找到了。”她挣脱他的手,趴在地上拿起一串锃亮的钥匙,得意扬扬地说:“我就说在包里嘛。”
周遭的邻居,已经有几个嘴里咕咕叨叨地拉开门来探个究竟。老的公寓隔音效果不好。一点点的声音就像在嘴边放了个扩音机,哇啦哇啦地张扬。
程浠红了红脸,快速地把地上的东西拢在一起,塞入包内,另一只手又拎起她,半推半就地把她带进屋。
“我认得你,你是程浠。”欧盼旋指手划脚地说,嘴里念着。
“拜托你快点坐好。”他把她安置在椅子上,但是她总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
他寻出一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
她咕噜咕噜地含在嘴里却不往下咽。
末了还吐了他一身。
不待他责骂她,她便不省人事地倒在床上。
程浠狼狈地看着自己的名牌西装上东一滩水西一滩分辩不了颜色的秽物。他皱起眉头,脱下衣服,冲进洗手间拭擦干净。
他又拧了把热毛巾,给欧盼旋擦脸擦手,又替她脱下鞋子,盖上被子,才把弄脏的西装反折在手上,轻轻地掩上门离开了。
快到立秋了,深夜的天气还是凉爽得有点冻人了。路边的梧桐树的叶子沙沙地作响。电影院的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了。乐祺幸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夏衣。她双手拢着肩膀,试图暖和一些。
程浠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她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他的手这么凉,而身上又大汗淋漓的。
“嗯,好了。”他朝她投去内疚的目光。
“怎么我闻到一股异味?”她皱起眉,环顾四周。
“是……是我的西装。”他虽然已经清洗了外套,还是难掩那股臭烘烘的味道。
“怎么回事啊?”
“苏依喝醉了,所以我……”他忍不住撒了谎。
乐祺幸心里虽然疑窦丛生,她还是选择相信了。
智中自从跟出版社老板谈崩了以后,暂时将出版书的愿望搁置起来。他改为报刊画四格爱情漫画。
刚开始虽然有绘画的基础在,但是创造儿童插图画毕竟跟漫画有一定的差异。他起先画得很慢,哪怕整夜整夜地创作,也只能画一些轮廓。好几次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伊初之甚是心疼。他还是咬咬牙坚持下去。想不到到后来渐渐地有了点名气,好多家报纸来约稿。
伊初之在桌上见到过他画的底稿。他的画工不错,笔触灵活又不失可爱。画出的小动物活灵活现。其中一个小女孩的形象很熟悉。那个小女孩圆脸大眼睛,披着头发,脑袋上有点缀着一朵小小的蝴蝶结。她隐约觉得这个人物很熟悉。
除了吃饭时间,智中基本上都呆在书房里,废寝忘食。她隐约觉得不妥,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智中大概很喜爱那个女主角。他每一次都用自己的笔为她换上各色各样不同款式的连衣裙。还给她取了个可爱的名字叫小优。以女人的直觉这个小优不可能是她。她长脸尖下巴,头发短短的,打扮也很中性。难道是乐祺幸?乐祺幸的确是长头发,圆脸,喜欢穿女人味十足的衣服。她这么想到,觉得有点凄黯。
智中似乎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在家里乐祺幸这三个字是禁忌。伊初之不敢提起这个名字。她已经找到一家店面准备开家婚纱店了。
这天晚上,她从外面回来。
智中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捧着一碗杯面。见到她说道。
“你回来了。”
她露出一个疲乏的微笑,算是回应他。
她脱掉外套,坐在餐桌前,看到桌上有一份新的报纸。他新创作的四格爱情名言小说正连载着。小优笑吟吟的样子,好像智中从来没有画过她痛苦困惑的样子,笔下的她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知怎么回事,初之看着觉得很刺心。
“心灵的房间,不打扫就会落满灰尘。蒙尘的心,会变得灰色和迷茫。我们每天都要经历很多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在心里安家落户。”
她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念出来。
智中用奇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眼,他把刊有他漫画的报纸攥在手上,垫在杯面底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一向不看这个的。”他咕哝一声。
“怎么我不能看么?”尽管智中的样子没什么,可伊初之觉得他似乎不喜欢她看自己的漫画。
“你说到哪里去了。”他又奇怪地看了看她。
“我的婚纱店也要营业了,不如你帮我画几个卡通人物让我做装饰吧。”她又缓了缓说道,坐到他身边。
他哧地笑起来:“大姐,你开的是婚纱店啊,又不是漫画社。
“不行吗?”她的声音提高了,略带愠怒地说。
“你今天怎么了?”他不解地说,“像吃了炸药一样。好吧,答应你就是了。”
“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的,还是不要算了。”她忽地站起来,正颜厉色地说,转身返回卧室之前,她瞥见智中垫着的报纸露出一小块小优微笑的脸,她愈看愈觉得像,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噎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