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末年。
炎国三十六州,府县之地恒海沙数,不胜枚举。
境内,巫山山脉,连绵群峰;北与梓州相连,南入荆州之地。
一条大江横穿其间,两岸岩壁直立,江面狭窄,大江流向与岩层走向斜交,形成巫峡。
《山海经》记载:
“大荒之中有山…巫山者。
巫山有药…不死药。
有鸟…名黄鸟,
黄鸟懂巫术…以玄蛇为法具!
寒露,九月初七,秋阳正照。
巫山山脉西南向,黔酩州翎江府。
城北化工厂内的烟囱持续冒着白烟,青黄色污水在渠沟内流淌,散发出一股股硫化氢气体;迎风而上,让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特有的臭鸡蛋加杂着硫磺的刺鼻酸味。
渠边杂草横生,张清河席地而坐,嘴中噙着一支快要燃尽的劣质香烟,眯眼瞅着一只黑色蚂蚁停在自己脚下。
拇指般大的蚂蚁扭转蚁头望向身侧的人类,头顶的触角微微颤动,很快觉得索然无味,踩着蚁步悠然离开。
张清河抬手错开蚂蚁在杂草中熄灭手中烟蒂,捡起放入外侧衣兜;一双明眸仰望湛蓝天空,身体享受着太阳光的照射。
就如他稀疏平常的名字一样,张清河出生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山野小镇。
他的老子曾和他说过,当时为了给他起这个名字,可费劲扒拉遍了炎国上下五千年的古诗词。
比如这“清”,是得自于宋代“人间有味是清欢”中的清。
而“河”则取自于唐代“耿耿星河欲曙天”内的河。
但张清河打从记事起就严重怀疑名字内的“清河”二字,是源于自家屋后那条清澈无鱼的“大清河”之中。
“轰···!”
远处城墙上方射出一道光束击中天空中的黑影,产生震耳欲聋的轰鸣,这轰鸣声让张清河神情一动,身体快速站立。
看着空中的黑影在坠落中不断扩大,他抓紧左手中的蛇皮袋,右手内浮现出一柄泛着寒光且锋利的手术刀。
“虎子听来的消息没错,晚上且有肉吃了!”
张清河吞下嗓子中的口水,判断出黑影即将落地的方位,身体便如脱弦的箭急射而出,两丈宽的渠沟被他一跃而过,身体朝着越来越大的黑影狂奔而去。
“砰——!”
随着如小山般的黑影落地,附近的地面都为之一震,还带着滚滚焦灼的黑烟。
张清河刚奔跑到近前,便看到一名少年扛着体积足有自身两倍,还夹带着一大片黑色羽毛的肉块跑进侧面的山林里。
望着四周不断红着眼、贪婪疯狂地向面前的巨鸟尸体汇聚的捡尸人群,张清河放弃了要和这名少年谈谈的念头。
捡尸三要素:割肉不带皮、抽筋不动骨、被抓绝不逃。
“去皮、割肉、快逃!”
张清河心中念叨着,身体已直奔到巨鸟尸体的鸟腿处。
手术刀在他手中翻转闪过一个刀花,拇指与食指紧捏刀柄刻痕处,采取握持式持刀,刀法娴熟的站在鸟腿上剥皮,快速切割掉一块与自己体型相等的鸟腿肉。
他顾不得往蛇皮袋里面装,拿起蛇皮袋往腰间一系,扛起肉块就向刚才那名少年相反的方向逃去。
在他的身影刚窜进树林,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府卫从高空直坠而下,重重的踏落在巨鸟的尸体上,强横的气势震慑着一群正埋头割肉的捡尸者。
其中有一名见势不妙想要开溜,可刚后退一步就被急射而来的子弹穿破脑袋,损命当场。
接着便有一队身穿赤色制服的府卫在一名队长的带领下奔袭而来,开始管控现场。
“李队,这次被驱赶过来的是一只迈入精怪境的金翅燕,被防空炮击中头部,落地后直接死亡。”一名赤色府卫向队长报告到。
当李队听到这是一只成精的巨鸟后,目光一凝:
“可有丢失?”
“共丢失了两块,一大一小,大块的推断带了一根金翅羽,小块的是去皮后带走了纯肉。”
“取小块的是名老手,还真是好运;但取大块的要被这根鸟毛扎到手了,看看他这次能牵连多少人吧!”李队感慨一句,神情随即严肃道:
“根据翎江府新令、第10714条例:现两个时辰后发出追查令,凡这次接触、经手,参与盗尸贩卖的帮派、商家、平民、外民,一经查实,都要服刑满三个月的监管劳教。”
李队讲完,又低声对身边的那名赤色府卫说道:
“按照内部惯例执行!”
“是!”
赤色府卫躬身抱拳领命后,带领几人向山林内追查而去……
距事发地两公里外的树林内,张清河把扛在身上足有两百斤的赤红色肉块迅速分割成数十条后装进蛇皮袋内,拎起背在肩上,才向前方的高楼建筑群的密集处疾驰。
穿过树林来到大街上,他放缓脚步跟随着人流正常行走,在走过两条主街转进北区的一个偏僻杂货铺。
和坐在铺内的胖子打了声招呼后穿过内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就是翎江城内三大黑市之一的北角黑市。
张清河背着蛇皮袋直直的向黑市最深处走去,路过熟悉的档口有人打招呼,他都会和气的回应。
“张小哥,稍等下!”一位中年汉子看到张清河从自己档口走过赶紧起身招呼道。
张清河听到有人叫他,脚步没停,回头扫了一眼看到是有打过两次交道的郭老板后,才止住脚步停下。
郭老板见张清河站定,脸上一喜,从柜台内抽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条福荣牌香烟来到张清河面前,把香烟往张清河手里一塞,满脸堆笑的说道:
“张小哥!你看我这腿上的钢板您什么时间方便给取一下。”
张清河也没客套,把一条香烟往胳膊肘里一夹。
“多久了?
“今天刚满一年!”
“行,等会我过来看看!”张清河应了一声就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好勒!那张小哥我先去备点白酒。”
郭老板看到张清河在前行中摆了一下手,他就赶忙去仓库找酒去了,在这个靠吸收“源”进化的末世里,体内有个异物存在总归会让身体机能产生排斥,影响身体进化。
黑市最深处是一间商铺,与其说是商铺其实称之为茶室更为合适。
一位身着唐装的老者正半躺在藤椅上假寐,当张清河背着蛇皮袋踏进茶室的那一瞬间,老者的眼皮动了动后继续他的假寐状态。
张清河瞄了一眼藤椅上装睡的老者,也不搭理他,把蛇皮袋重重的往地上一放,拿起茶几上的茶壶摸了一下温度后就举起往嘴巴里灌,咕咚咕咚的把一壶水喝完才意犹未尽的把空了的茶壶轻放在茶几上。
从蛇皮袋内把已切割好的肉块一条一条的掏了出来,在蛇皮袋剩下四条肉块后就停止往外掏取的动作,顺带把那一条香烟丢进去。
起身接了壶冷水烧上,在口袋内掏出网络受限的手机坐在小方凳上玩起了俄罗司方块,当游戏积分即将突破一千分大关时,藤椅上的老者捂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似刚注意到张清河一般,开口说道:
“小河,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喊我一下,唉,人老了就是容易犯困!”
张清河见老者醒了,撇了撇嘴,收起手机:
“吴老若真有犯困的时候,那可就成了北角黑市的第一谬言!”
“哈哈——”
“来!让我看看小河这次带的什么好东西。”老者不失尴尬的一笑,岔开话题,起身查看起地上切放整齐的肉块,拿起一条掂了掂又放下。
“这次的肉质不错,含有丰富的源能量,已经达到了精怪级巨兽的标准。这样,每克一个信用点,这里是十六条肉块,每块有十斤,一共八万信用点怎么样!”
“你就抠吧!也就八百晶源币,还用什么信用点说价!”张清河鄙夷了一句,起身道:
“转我帐户!”然后拎起轻了太多的蛇皮袋,从里面取出一条肉块放在一边,
“老吴头,这是孝敬你的!”话音落下,他就背着蛇皮袋向郭老板的档口走去。
“这小兔崽子!”吴老看着张清河离开的背影笑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