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斗了两轮,罪刹才姗姗来迟,不过,他的落脚点并不在现场。
巡视四周一番,他才发现,此处是自己晚上偶尔消遣的地方,不禁随景而言:
“呦,现在年轻一辈还真是会挑地方决斗,希望他俩干起来后别真干起来,呵呵,这‘干’字果然博大精深。”
自行卖弄一番造词后,罪刹忽然注意到地上的物件——
两根半截甘蔗,一把剁刀。
这不由让人感觉有些违和,他继而寻迹而去,绕过几间花楼。
一看,人傻了。
居然有个猥琐糟老头在偷看着什么。
“来了?”张馆主依然注视着前方的空地,头也没回,“罪刹小友,好久不见。”
听对方这么说道,罪刹也不见外,挠头直言:
“还真是你吖!张老大,我都开始做正经生意了,你怎就不肯放过我呢?”
张馆主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小笑一声,“老夫曾答应让小友隐退,不会出尔反尔的,只是……”
话突然断句,这让罪刹的内心咯噔一下。
然而,张馆主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挥手示意小友靠近。
罪刹深知这糟老头心肠不坏,只是偶尔有点小算盘,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比张老大强上数百倍,便顺从其意。
“罪刹小友,老夫跟你商量一事,能否让你那无伤徒弟加入镖人行列?”
当他听见张老大有这样的念头,就立即联想起小粉葛曾经毁天灭地的天罡苍雷,遂回绝道:
“那小子资质太差,就算到觅知馆入了编制,也不见得有多大作为,算了吧。”
“少跟老夫来这套。”张馆主抚着腮须,回视罪刹,“无伤的资质若是这般差,你会收他作徒弟?”
“那是因为我比较喜欢教资质差的,张老大,你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罪刹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张馆主听后,不禁自叹一气,随即按着小友的肩膀,道:
“老夫本以为,‘杀刀’隐退后又另自收徒,为得就是帮觅知馆培育下一任镖人传奇。”
话间,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心窝。
“但被小友这么一说,老夫的心真的好生生痛!”
“张老大,你也少来这一套。你这般看重无伤,莫非你知道他的秘密?”罪刹忽然试问道。
这一问,直接令张馆主老实许多。
只见他下意识躲闪罪刹的视线,一直重复着“怎么可能”四字敷衍对方,最后索性溜之大吉。
跑之前,他不忘对罪刹再次重复一句:“小友,让你徒弟入编觅知馆一事,再考虑考虑吧。”
这糟老头……
罪刹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么简单的反问一句,居然能把那唠唠叨叨的张老大愉悦送走,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片刻后,他记起来这里的初衷,便顺着张老大之前偷看的方向,一探究竟。
一看,人还是傻了。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无伤与少女扭抱在一团,她被他的锁技限制着,而他则被她的左拳无情连打。
此等状况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但总结为一句便是,这两人暂时未干起来却先干了起来。
面对两人的缠斗,罪刹不怀好意地调侃道:
“流弊!我像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有点意思呵。”
地上的两人得知茂利掌柜到来,本想应话,但双方互相牵制着,谁也不肯谦让谁。
最终,少女被锁得实在难受,率先断续喊话:
“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再这般锁住我,我就喊人啦!”
“你大喊便是。”无伤强忍腰肋处的疼痛,更加用力勒住对手,“定会有好汉助我拿你。”
此时,若继续这般维持下去,少女定会事先昏过去,于是,她顾不上气节,泪眼向茂利掌柜求救:
“罪刹掌柜,我错了,救我......”
听见这丫头在求救,罪刹偷笑过后,心中也原谅她之前的胡闹,便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
“无伤,放开她。用这样占便宜的招式,岂不是在丢我无极派以及茂利的脸面?”
既然掌柜都开口了,身为徒弟兼雇员的无伤只好松开对手。
然而,少女顿时甩开束缚,趁机给小色狼一耳光,最后补上一脚,脱离了缠斗范围。
如此一来,无伤现在深知这女贼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只能露出‘我也不亏’的表情,退到另外一方。
罪刹见这两人如此各不妥让,便顺着他们的意思,怂恿道:
“居然能坚持到我来,你们的底子还真不错。今日,若不分个高下,你俩是绝对不服气的。正好,就由我来充当裁判,来见证到底孰强孰弱。”
按照掌柜的建议,场上双方都对眼一轮,默许再战。
见两人都在打坐调息,罪刹趁着空隙,独自分析之前的缠斗:
小粉葛所用的锁技可是我无极派独有的招式,在这世道上的各门各派根本不会。
嗯……
应该是师父的基友(无伤的义父)教他的吧
猜测之余,他转头望向少女,发现她的发型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场上两人渐渐恢复了些,未等罪刹宣布开局,无伤与少女两人就跃跃欲试。
女方此时回想起,这好色之徒曾以奇怪的锁技轻薄自己,突然就越想越气,不禁猛然锤地一下,再次摆出架势应战对方。
无伤呢,他则深吸一口气,并恳切地看了一眼罪刹,仿佛在哀求掌柜不要插手此事,随后开始舒展筋骨,摆出架势应敌。
见他俩急不及待要进行下一轮,罪刹趁势观察两人的架步,顿时细思极恐。
且不说小粉葛会些无极派的门路,怎么你这丫头也摆出我大无极的风格?!
……
场上,由于少女吃过之前的亏,她便刻意与无伤拉开距离,并有意将防御手段集中于胸前,稳守中路。
无伤随即察觉到异样,立即以肘击压制对手施招范围,准备蓄力右掌,攻其腰腹。
可对手应接肘击时,顺势降低了重心,借肩背之势还击,以致双方再次拉开安全距离。
数番対式后,无伤频频被对手转守为攻的技巧所挫,每回都是踉跄败退。
无论他如何尝试近身,始终都被牵制在安全距离,皆因他没有发现少女在用『牵牛还身步』。
此消彼长,因策略上的差别,无伤一直蒙头吃亏,被对手的节奏所掌控,渐渐陷入无计可施的境地。
当下,焦虑与不安,也塞满了他的心房。
若最后敌不过这女贼,掌柜就不会授我高深的绝学,那义父的事情也……
无伤越打越急,内息开始逐渐絮乱,其步伐与进攻节奏开始不协调。
现在战况对男方十分不利,只需待其疲软之际,女方只要把握住机会,仅一式杀招,便可轻松取得本场的胜利。
一见自己的憨徒每每用败招,罪刹连连摇头。
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遂以呵斥的语气间接透漏其弊:
“『牵牛还身步』呀,小粉葛,你怎么就甘愿当犁地的牛哩!敌方有意与你拉开距离,你就不会‘以静制动’?再不济,你难道不会用远距离的功法破招吗?还不给我狠狠干她!”
无伤也不傻,瞬间悟到掌柜的意思,立即改变策略。
而少女见茂利掌柜在偏袒无伤,就气得七窍生烟,连连跺脚泄愤。
随后,可见无伤运功双掌,提气与架势五五消耗,使出对手曾对付镖人的招式——『追风云环掌』。
掌风隔空传劲,连绵不断。
少女见状,霎时斗心大起,继而用出同样的招式应对,似乎想一决此招的强弱。
一时之间,掌法的绵劲互融,双方中间产生了微妙的气流,导致他俩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罪刹一看,大喜不已,暗自赞许道:
小粉葛的悟性不错,瞬间就领悟了我的意思,可是,这丫头与他怎么会用我无极派的『追风云环掌』?我可没教他们呀?
且看场上,两人一直在比拼掌劲。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尺,少女如梦初醒,才知道自己再次上了小色狼的当。
如今骑虎难下,她现在若事先撤劲,定会被『追风云环掌』所闭穴,亦会丧失原先的优势。
权衡之下,少女觉得还是小色狼的锁技比较恶心,因而毅然撤销掌法。
结果,对手撤掌之际,无伤也不贪一掌之利,随之撤掌停招,转而伸手去擒拿少女。
少女料定这小色狼想故技重施,便马上左手拦住攻势,右手摆出架势,意图用『摧山掌』轰飞对方。
……
有时,缘,再次妙不可言。
……
就是这么一伸一拦。
刹那间,男女双方阴差阳错地十指紧扣。
与此同时,凌厉的真气,也随之在两人身上泄漏出来。
不知是何原因,在接触的瞬间,无伤与少女同时感觉一种莫名的觉悟。
这好比阴配阳,雌对雄,月有日。
正如在合适之处,画上一个完美的圆,立于生与死之边界,刻划一道均匀的线。
然而,潜伏在深处的一双“霓虹目”,顿时瞪向两人……
在窥视大道之际,少女率先反映过来。
她也不打算再用『摧山掌』了,趁着十指紧扣之便,腾空而起,身上的七彩真气隐约可见,其左腿忽然如快鞭一般,连续抽击对方的右脸七下。
但恰恰这时,无伤一个寒颤,左手突然缠绕着一股寻迹可视的透明真气,一招横掌如游龙,先背轰,后正推,两招打在对手的右腰处。
两股刚与柔的力道,犹如龙鹤互斗,対招所产生的螺旋力令双方都被击飞至数丈远。
因十指紧扣不再,两人微弱的真气也同时消散,化为一阵尘雾。
……
他们明明非「能人」,为何霎时那么神?!我惊雷了!!
目睹刚才的过程,罪刹目瞪口呆,墨镜不由戴歪,内心不禁乱嗨:
『鹤式七连迟』……
『游身八卦掌』……
我,无极派的功法,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