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喜欢开着窗子，只是闻窗外的味道，昼暖夜凉，遥遥人语，汽车驶过的时候轨迹从心中划过，她想象自己坐在顶上面，飞着去一个风大海狂尽是欢乐的地方。
漫长的暑假，有空的时候她经常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子前。或者看一本书，或者循环听一首曲子，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窗子前，看天空云朵的变化，迷茫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
肖念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家里还有保姆。她叫那个整天笑呵呵的丑女人做小妈，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或看电视，肖白燕会问问小妈家里有什么人。肖念穷追不舍地问：“妈，那我爸爸呢？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分的？”
肖白燕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小孩子家好好学习就是了，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小妈帮着肖白燕说：“就是，大人有大人的苦衷，小孩子家不要管那么多。”
肖念沉默半天说：“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想我有资格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肖白燕说：“你爸爸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反正就是死了，也许是飞机爆炸也许是车祸也许是生病。”
“你跟他结婚了吗？”
“没结婚哪里来的你？”
“那我爸爸的亲人呢？你们结婚他们没来吗？他的坟墓呢？你为什么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肖白燕一截血红的指甲陷进靠垫缝里出不来，冷笑说：“我连自己将来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肖念哭着说：“妈，你别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我好好地问你，你就好好地回答我嘛。”
肖白燕支起胳膊靠在沙发上，狠狠地说：“你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父亲是吗？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
肖念摇着肖白燕的胳膊说：“妈妈，求求你告诉我爸爸在哪里好不好？我想去找他，你们大人的恩怨是一回事，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个父亲。”
肖白燕又伏在沙发上抖着肩膀哭泣，那个样子叫肖念害怕。
小妈端来一杯热茶，肖白燕突然将茶杯一摔，愤愤指着肖念说：“你看看小妈，带你从生下来到现在，还在照顾你！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几户人家请保姆请到孩子十几岁了还在请？你以为老娘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纸吗？你可怜，可是你还有老娘和小妈全心全力地在待着，你想想妈妈有什么啊，我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我有什么啊？妈妈本来可以再嫁人的，可人家也有孩子，你又是个懦弱胚子，该强的时候不强，只晓得对自己人逞能，我看你有好日子过！妈妈为了你这一辈子个人幸福想都不想了你就知足吧！”
肖念恨肖白燕近乎变态的脾气。
小妈拍着肖白燕的肩膀，劝她缓缓情绪。
肖白燕突然抓住小妈的手，涕泗横流地说：“念啊，你小妈也是有子女的，十几年来一直在我们家，她家的儿女就不想要母爱吗？人各有命，你好好的，将来能够遇见个好男人也是你的造化；就是遇不见，你自己有个本事，也犯不着可怜巴巴地靠男人！妈妈为你付出这么多，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两母女哭了半天，肖念擦干眼泪平静地说：“妈，你说得对。小妈也是有子女的，我这么大了，确实不需要保姆了。但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我也受够了，我同桌李萧的父母离婚了她归她妈妈抚养，她爸爸还总是到学校来看她，她爷爷奶奶也总是给她寄东西过来呢！”
肖白燕尖酸地说：“那好啊！你愿意你让李萧的爸爸做你的爸爸啊，去给人家当女儿得了！”
肖念声音虽轻，却一字一句：“妈，我不过是你自私变态的产物，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自私和变态买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