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沫赶到医院时,看到乔天阳站在过道上,背脊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一动不动看着那亮着的手术灯,他的周围散发着极致冷清的气息,这样的乔天阳夏沫从来没有见过,她从不知道乔天阳原来还会有这样的神情。
夏沫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旁站着,一会儿看着他,一会儿又看着手术灯,没有坐。
他们就这样等着,互相没有说一句话。医院的瓷砖地面,模模糊糊地倒映出他俩的人影,一个靠着,一个站着,明明只隔着不到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像王母娘娘用玉簪划下的鸿沟。
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
不久后,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乔天阳在签字栏签了字,边签边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我们会尽全力救她的。”医生说完,拿起合约快步走回手术室。
不知过了好久,夏沫的手机响起,她眼睛向乔天阳看去,发现对方没有受到铃声打扰,她才轻松地放下心来,拿出手机,是徐阳。
“出了什么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我……”夏沫看了一眼乔天阳,然后看了眼手术室,迟疑了一下,说,“苏杏刚刚……为了救我,出了车祸……”
电话两头突然寂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尽管是隔着电话,她都能明显感受到另一个空间中徐阳的紧张。
后来,她把医院地址告诉对方后就挂了电话。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夏沫抬头望去,是徐阳,身旁还跟着苏杏的经纪人——燕妮。
燕妮看到手术灯还亮着,急红了眼,“怎么会这样?今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了?”
夏沫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又看了眼她担心的脸庞,想着还是说出了口:“不好意思,苏小姐是为了救我,才被车撞上的。”
听了夏沫的话,燕妮转过头看向她,突然间就像炸了毛的狮子一样,“怎么又是你?为什么每次杏子碰到你都没有好事发生?你还要害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怎样才甘心?杏子到底欠你什么,你要这样对她?能不能请你离开她的生活?”她想到那晚苏杏哭了一夜,那杏仁的眼又红又肿,第二天上妆的时候,用了好浓的粉才压了下去,想着她就心疼了起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没有见过几次夏沫,但却知道苏杏的好多不痛快都是由这个人引起。
燕妮的愤怒突如其来,而且句句指责,夏沫本就要强,此时竟感到有些委屈,那委屈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却只让她压抑地说出一句:“我没有害她!”
“没有?”燕妮冷笑起来,“撇得倒干净,你敢说杏子躺在里面没有你的份吗?姓夏的,我警告你,如果……万一杏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
“够了!”徐阳再也听不下去,揪起燕妮的手出声制止。而乔天阳的手更是紧了紧,但又松了松。
“怎么?徐总,您也帮着她?”燕妮无法克制住内心的不信,问出声。
“这里是医院,大家安静些!不要喧哗!”闻声而来的护士,快步走近,提醒他们道。
徐阳松开了燕妮,后者狠狠地瞪了一眼夏沫,远远地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夏沫的脸色苍白,不是很好,一点红润都看不到。她一直以为肖肖没了,爸爸没了,妈妈也走了,一个人她会变得无比的独立、自强,可现在事实却甩了她好大一个嘴巴。她才发现她想有个人依赖,她想肖肖,想肖肖能像以往那样站在她身旁,用那张厉害的嘴杀他个片甲不留。她以为她更独立了,自强了,却发现原来她的性根子里还是那么脆弱。
徐阳走向她,手绕过她后肩,放在了肩头,有力地握住。徐阳靠近她,才发现她全身上下像冰块一样,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
过了很久,手术灯终于熄了,他们都担心地跑向前问着医生结果怎么样,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病人身体虚弱,最近不宜受到刺激,后来又说了些近期的禁忌。
……
“你大概不知道,能够一醒来就看见你的感觉是怎样的好,”苏杏已经醒了,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的乔天阳,心里的甜映在了眼中的笑里,“我在英国的那几年,就常常幻想着哪一天一睁开眼,就会有你……”
乔天阳一听到苏杏的声音,就已转过头看向她,听她提起英国的事,脑里竟不自觉地想象出苏杏一起床发现眼前没有他这个人时的失望。他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把苏杏枕的枕头调高了一点才递给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苏杏优雅地慢咽了几口水,就将它放到了床头桌上。
乔天阳见苏杏的脸色已然好转很多,但仍显露出疲惫之色,就俯身扯着了褶皱的被子,“你再多休息会儿。”
在乔天阳低身理着被角时,苏杏瞧见了微开门缝那儿的人影,所以在乔天阳理好起身时,她勾住了乔天阳的脖子,乔天阳起身的动作便止住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还要我吗?”
说着,不知苏杏想起了什么,眼里竟蓄起了泪,从眼角滑了下来,钻进乔天阳的脖子里,他觉得凉凉的。
乔天阳的眼中,苏杏现在就像一个想要糖果的孩子,他有些头疼,看到眼前的人身穿病服,他缓着声音道:“怎么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