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多天后,夏沫走进小区,看到了一群人,他们指点着某栋房说些什么,然后又移动脚步,拿出了卷尺,度量了一块空地的长度……她疑惑地穿过他们,走向了自己住的那栋楼,结果发现在一楼中央偏左的墙面上,有一个非常醒目的字——“拆”,是用鲜红的颜料写的,中间还有一条从右向左斜划下的横杠。
她心中的某种想法在回到房间后不久便被证实了,因为她收到了通知搬迁的消息。看到手机上的那条冰冷的信息,她想到了伊丽说的“李经理”,也弄懂了为什么那晚乔天阳和伊丽会出现,身旁还站着个西装革履但两鬓白发的中年人。
后来的几天夏沫过得浑浑噩噩,一方面是急着找房子的事,另一方面是工作的事。虽然那一笔搬迁的补贴费用很可观,但她也一时难以找到房租像这里这么划得来的小区,更何况她目前的收入来源是在这附近发传单的所得,也就是说一旦搬离这里,她甚至会连这一点微薄的收入也会一并失去,而她投出去的简历更是要么如石沉大海般不见回信,要么就是被直接婉拒。
她从未想过,在还没有弄清楚父亲的事之前,自己的生存反而成为了一个问题。
最后,她出现在了乔氏集团的大堂。前台告诉她乔天阳正在开会,需要等上半个多小时。所以,在半个多小时后,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乔先生,”她意料之中地看到乔天阳抬起惊讶的眼看过来,不过只是几秒,那惊讶便变成为了然,“不好意思,打扰了。”
乔天阳伸了伸手,示意夏沫坐在他对面的软皮圆凳上,“什么事?”
“我……”夏沫两只手端在腹前,说话时,紧握在一起,右手指尖掐住了左手的,“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你会看中老旧城区的那块地吗?”
“夏小姐,不好意思,因为涉及商业机密,所以关于这个话题,我不好多说,”乔天阳往后靠上椅背,右腿同时压在了左腿上,随着他的动作,椅子往后倾斜了些,“不过,既然买下了它,就总有它的商业价值。”
“哦,是,是这样的,”夏沫深吸了一口气,导致胸口起伏很大,“我找不到地方住了,不,不是,住所是可以找到的,但都不太合适,”说着,她低下头来,长而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显示出她的不安,“我想,乔先生信息资源很多,所以就冒昧地前来打扰,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其实,她最初是想来问,乔天阳好巧不巧买下了这块地,是不是因为她。但话到口边就变了模样。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块地确实有她所不知道的潜藏价值,那她这一番话问出来,岂不是讨人笑话。
敲门的声音响起,乔天阳说了声“进来”。
伊丽拿着一叠文件往前走动了几步,看到夏沫在里面,本走得肯定的脚步迟疑了下来,她再次看向了乔天阳,肯定了对方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后才继续向前。
乔天阳签完字后,将文件递还给了伊丽,并说:“伊助理,麻烦你最近关注一下房屋出租的信息,价格尽量折中。”
“好的,我会随时注意的。”伊丽说话时看了眼夏沫,心里多少明白些。
……
再一次见到乔天阳是在夏沫的家里。他将一份文件放到夏沫桌前,说房源已经找到了,价格方面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预付了一年,至于预付的钱,可以慢慢还。而夏沫目前需要做的,只是在文件上签个字。
夏沫签字的时候,看到她个人的身份信息被详细地印在纸面上,可乔天阳是从来没有向她问过这些信息的。她突然想,当初陷害父亲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是那么容易地拿到了他的个人信息,然后进行各种捏造。
“乔先生,你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可以帮上你些什么?”夏沫轻轻盖上了笔盖,将中性笔压在了文件的旁边。
乔天阳还没有回话,他身旁的马克便先开了口:“乔总,伊丽刚刚跟我联系过,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今晚的宴席她怕是出席不了了,既然刚好缺一个女伴,不如让夏小姐来吧?”
乔天阳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夏沫,夏沫知道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她本是不想同意的,做乔天阳的女伴出席,肯定会引来极大的关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可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拒绝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马克将夏沫和乔天阳送到了商业大楼,他并没有跟着两位上去,而是呆在了车里,借着这个空当,他给伊丽打了个电话去。
当时伊丽正在拉晚礼服背后的拉链,她听见电话响起,手慌脚乱的,一手仍奋力地往上拉拉链,一手折腾了好久才成功地滑下接听键,在听完马克的话后,伊丽与拉链做着斗争的手放了下来,“这么说的话,夏小姐去找过乔总了……今天……马克,我跟你说啊,当初乔总让我准备那块地的资料时,我还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但在那里碰到了夏小姐后,我就明白了……嗯,对的……不,这我就不同意你说的了,虽然是徐阳的女朋友,但我见她眼里也并非没有意思……苏小姐?天杀的,啊,我的礼服……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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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服务员将礼服、首饰、高跟鞋一一陈列在台子上,礼貌地看向对方。
夏沫来回看了几下,最后视线定在了鞋子上,“换双鞋吧,找双鞋跟更高的。”
服务员听了,上下打量起夏沫,见对方确实比较娇小,忙不迭地点头应好。
夏沫化好妆是两个多小时后的事,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才迈开一步,脚步就有些颤巍巍的,她低头看去,才想起穿的鞋跟是她没尝试过的高,这下,她才更多地注意到脚,注意着身体的平衡。
高跟鞋像是女性与生俱来的一样,刚开始夏沫还有些不稳,但多走了几步后,已能摸清要怎么使力才能走得实,走得快。
她穿的是天蓝色基调的的礼服,从胸口至下摆采用了渐变色格调,显示出颜色多变的层次性来,领口裁成了透色的花瓣状,围绕着修长而乳白的颈,倒有些像梨花衬出的花蕊——如果梨花的花心是奶白色的话,透色的衣领从两侧裁合到锁骨处,恰巧隐约地漏出精致的锁骨,而锁骨上是从颈后绕过来的项链,它在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
听见门开的声音,乔天阳从财经杂志中抬起眼,眸中的少女化着淡雅的妆,穿着淡色礼裙,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但这种淡反而透出浓浓的韵味,因为她那双多变而像猫的眼一样的眼眸,以及她散发出来的气质,像茶,初品只是淡香萦绕,细细回味却是久久不绝的甘与香。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在空中响起:“换双鞋。”
乔天阳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觉得夏沫的眸像猫的眼的人,在他之前的那一个,是陆齐风——最后不知不觉、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夏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