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找到夏沫的时候,看到她孤身一人坐在小亭子冰凉的石凳上,落在漫天的白色里,周围只有雪压枝的声音,他走近了,才看清对方的鼻尖和耳朵都是通红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电话也不接。到时候出发了。”
今天是徐阳亲自开的车,老王因为要回老家过年,所以放假了。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母女平安,”徐阳踩下了刹车,眼睛盯着闪烁的红灯,“验过了DNA,不是阿域的。”
“南家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对啊,出了事后,箜仪传媒怕沾了这事,一脚踢掉了南琪天,一下子一家倒了两个。想箜仪传媒当初打的主意该是想凭借这件事对徐氏进行打压,后来见事情转向了,人没有了利用之处,便把桥给拆了。”
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道了包间的名字后,服务员热情地给他俩带路。
今晚是一个庆祝晚会,苏杏拿下了今年度的“金马斯奖”——圈内非常高的一个荣誉,是对获奖人的全面认可,五年评一次。为了庆祝这个喜庆的事,苏杏摆下了几桌宴席,邀请了一些朋友,同时也正好快过年了,趁着大家还没有回老家去,聚集到一起热闹热闹。
“就是这儿了。”服务员伸出手示意了一个房间,然后帮夏沫和徐阳推开了门,他俩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喧闹声,更确切地说是起哄声,十分热闹。
夏沫好奇地朝声源看去,前面一盆大植株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慢慢往前踩了几步,那密集的树叶慢慢往后退去,直到她的眼前没有了什么障碍物。
场面十分清晰,她不用很努力的踮脚就可以看到正中央突出的两人,画面冲击着大脑,她的腿有些打颤,脚步也有些不稳,甚至不敢再向前一步。
两个相拥相吻的身影。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闹腾,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十分的静,静到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么有力过。
备受瞩目的那两人,身材很贴合,如天生一对。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自始至终。一直以来,都只是她在折磨自己。
为什么?
她活该。
“啪”
一个人不小心打落了桌上的杯子,红酒洒了一地,还淬着碎玻璃,可他们都没有注意,只是将目光看向那两人。
他们吻得更热烈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人发现夏沫和徐阳。一吻结束后,她听到了心也是“啪”的一声,像极了刚刚打下桌的杯子。
“嘿,老徐,还有夏小姐,你们算来晚了——啊!错过了十分精彩的一幕啊,哈哈!”
整个聚会下来,有什么内容,什么活动,夏沫全然不知,甚至不知道聚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直到徐阳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反应过来,现场只剩下了他俩:原来是聚会结束了。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在路灯的照射下,美得不可一物。
徐阳去取车了,让夏沫在饭店外等着,外面不比包间里暖和,夏沫裹紧了羽绒服,将围脖贴着脖子紧了紧,走到大柱子的后面,想借它挡住偏北方吹来的风。
“我爱你,天阳,表白不算太晚吧,今年就快结束了,就不抢这个时间了,明年,明年的话,我可以收到你的戒指吗?”
夏沫的身子僵了僵,她知道苏杏是爱乔天阳的,一直都知道……
徐阳取了车来,按了几下喇叭,见夏沫仍在发呆,只好打开车门下车。
“徐阳,我们……还能结婚吗?”
徐阳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怎么突然……想清楚了?”他的语气很淡,话间还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相处了这么久,不是还挺和谐的。”她原本只是他家的一个客人,但她将要在客人的家里度过余生。
“好,那,找个日子就把证领了吧。”徐阳准备发动引擎,却看到了雪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于是他偏转过身,手温柔地摸上夏沫的脸颊,掌心的薄茧沿着下巴一直摩擦到耳边。夏沫没有表示出任何排斥,因为她知道,眼前的人终将会成为她的丈夫……
徐阳温柔地吻上了她,夏沫先是怔了一秒,接着紧闭上了眼,伸出双手搂向对方的腰……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乔天阳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就恨不得把夏沫柔软的身子狠狠地压倒在沙发上。
乔天阳把苏杏送回家后,本不打算进去的,但喝多了的苏杏脚步不稳,才刚下车就不堪地差点跌倒,好在他动作迅速,拉住了。
被放在了床上的苏杏摸爬着站了起来,她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下,把上衣褪了下来,叫住了往前走的背影:“乔天阳,你转头!”
乔天阳停下了脚步,一转身,倒抽一口气:“你这是干什么?”
苏杏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扯下身上的衣物,“我要干什么?你很清楚。”
乔天阳像看到了怪物一样往后退,“苏杏,别疯了!”
“我没疯,今晚别走,好吗?”苏杏说完,扑进他的怀里,手伸向他的胸前,解开了最上面的一粒黑色扣子。
乔天阳扒开苏杏,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把衣服穿上!”
“我不要!我不要!”苏杏紧紧抱住他,妖艳的红唇委屈的高高撅起,眼泪已经到了唇边。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但她知道,她要输了。
乔天阳把苏杏轻扯出怀中,捡起地上的大衣,帮她裹起来,说,“我们长跑了六年,这些年里我们一直都在寻找问题出在哪里,你觉得是我对你不够上心,不够喜欢你,而我觉得是你不足够信任我,除了这些,我们还找出了一堆的问题,但却从来不去想,藏在这些问题后面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可能我们并不合适,”乔天阳用指腹抹去了苏杏不断掉下来的泪珠,有些话很残忍,但他不能不说,“我想,我们一直都错了,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就习惯地选择避而不见,选择短暂的分开,以为时间可以教会我们怎么解决问题,可以磨合我们之间的问题,但它只不过是偷偷的把横沟拉得更大。”
“我不听,我不想听!”苏杏把乔天阳的双手打掉,用手掌捂紧了耳朵,在剧烈的动作下,裹着的外套滑下去了些许。
“好,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乔天阳起身准备离开,可苏杏又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承诺今晚已经兑现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其他留下的承诺了,所以,放开吧。”
苏杏知道他说的是今晚聚会的事,因为当初他们打赌,只要她拿下了金马斯奖,那在庆功宴上,乔天阳就要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吻她,而这个吻的时长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把年这个单位改成了分钟。
后来苏杏看着乔天阳离开的背影,想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却发现腿软得没有力气。她怎么会知道,三年前,远离去英国的一个转身即是永别,又怎么会知道,许多的相见原来不过是为了等来今天的这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