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尽尘轻轻抚着楚离的头，他想让他好受一些。但是楚离越感受到白尽尘的温柔，就越心痛。她没有办法像南伊姑娘一样潇洒，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所在，她觉得自己不值得。
楚离抬起了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白尽尘，他似乎总是可以被她的眼神吸引。楚离想起林妈妈的话：“你在闭上眼就思念的人，你见他笑也会笑的人，你见他悲伤也会伤感的人，你日日夜夜都不想离开的人。”
“世子殿下......楚儿似乎......喜......”楚离有些哽咽，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白尽尘瞳孔放大，他听到了楚离的“喜”字，他几乎有些绷不住了。
“你说什么？”白尽尘问楚离。
“无甚......”楚离答道。她慌张，世子殿下大概喜欢南伊姑娘吧，她又何必掺一脚......
她的确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没事，我可以等......”白尽尘轻声在楚离耳边呢喃，哈出的温热气流让楚离浑身一颤。
“世子殿下，这个动作恐怕......逾矩了。”楚离后退一步，和白尽尘隔着安全距离。
白尽尘眉头紧锁，他有些迷惑：“若是逾矩，恐怕楚儿在我的面前流泪首先是坏了规矩吧。”
“对南伊姑娘不好......”楚离声音很小。
白尽尘有些惊讶，她这是......吃醋了？
“我对南伊姑娘没有男女之情，何来对她不好之说？”
楚离猛地抬起头，眼里有惊讶还有惊喜。“可是，世子殿下从未纠正南伊姑娘的称呼......”
“她是羌国人，羌国没有世子，我不算是比她明面上身份高，她不愿称‘殿下’也无妨。”白尽尘回答的很快，似乎都没有思考。
“可是她救过世子殿下的命......”
“所以我给她差事，还包她的伙食住宿，甚至还给她发放俸禄，”白尽尘笑笑，“何况我也救过你，你难道就对我有男女之情？”
楚离被白尽尘反问的不知所措，但听到这个答案，终归是欢喜的。
“你哭就为了这个？”白尽尘又走近，脸上挂着笑，“楚儿，你该不会对我，芳心暗许了吧？”
楚离眼角还有泪痕，她装傻：“世子殿下你说什么？我似乎没听见？”
白尽尘嘴角又上扬起来，桃花眼里面似乎很深情。楚离总算是回来了。“楚儿，你大可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
楚离微弱的点点头。
“不必理会别人怎么说的。没几个人能猜透我的心思。何况，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楚儿比南伊姑娘更......”白尽尘故意没把话说完，眼中含笑的望着楚离。
“更什么？”楚离见他良久没说下去，追问道。
“大概就是楚儿刚刚咽下去的那几个字吧。”白尽尘抬了抬眉，避开了楚离的目光。他又慢慢回到轮椅上，一副自己是废人的理所当然的神情。
楚离脸又有些泛红。她不知道为何，似乎白尽尘总有办法令她害羞，他还乐在其中。
“茶凉了，世子殿下。”楚离把脸上的笑意忍住，后退了一步。
白尽尘有些无奈，端起来的茶杯又放了回去。
晚上，白尽尘出门办事，没有带南伊，也没有带楚离。
楚离在房间，把茶壶里余下的茶换下来，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望见了床榻上白尽尘摆放的很整齐的布包，打算把那个东西放在柜子里。
楚离拿起那个布包，看触感里面似乎是纸质的一些东西。
她拿着布包，她走的过程中，布包里的东西露出一角，她愣住了。
是一个像一朵云也像一团火的图案。
是出现在私盐仓库里的图案。
她心脏似乎漏了半拍，她直直地立了很久，盯着那个图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她该不该打开。
她把布包放回了床榻，在放回的一瞬间，她伸拿出了那个印着黑色图案的东西。
是一封信。
楚离又吐了一口浊气，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仔细打量了那一封信，是用蜡油封了口。她点燃一支蜡烛，小心翼翼地在蜡烛旁边打开信封。
信封外没有写是寄给谁的，依旧是空白。
似乎还是那个在密室里她所看到的信里面的字迹，书法很漂亮。
打开信封，里面写的内容让她惊愕。
“楚离，于梁历四十八年己卯月丁未日由其父罪名被株连九族；后被世子白尽尘所救，成为其贴身近侍；三月以后，楚离与白尽尘逢凶，危在旦夕；”
这大概说的是他们被何方陷害，白尽尘中毒，何方用剑指着他们。
“二人最后逢凶化吉；后二人回王城，于王城楚离发现双亲身亡真相；白尽尘帮楚离报仇；二人重新出使萧国......”
楚离看到这儿，脸色已经大变，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她不敢看下去，但也不得不看下去。
“在路上，二人诸事顺遂；楚离对白尽尘暗生情愫。”
写到这里，信的内容就完了。
楚离拿信的手都在颤抖。她在看的时候，猜测是白尽尘记录的这一切并揣摩她的心思，或是与他们同行或对他们了解甚重的人，写下来的恶作剧，但当她看到落款的日期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梁历四十七年丁卯月甲子日。”
整整一年前。
信中的事件说的一丝不差，甚至她被抄家的日子也说得清清楚楚。
她突然觉得如果是恶作剧反倒是最好的情况。有人知道发生的一切，还在最后假装批上去年的日子。但如果真的是去年所写，那这是什么，又该用什么来解释？
楚离拿刚点燃的蜡烛滴上蜡油封住了信封。
楚离觉得有些头痛，她把这件东西放回白尽尘的布包。
至少可以说，白尽尘早就看过了这封信。
所以，白尽尘的出现，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他被人指引？或者说，他留下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她想起信里面的最后一句话：“楚离对白尽尘暗生情愫。”
她有吗？大概是有的吧。但是她不确定在看了这封信之后，这种情愫会被不安与怀疑消磨多少。
她以为她在慢慢了解白尽尘。但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又去热了一遍茶，脑海里都是那个黑色的、像火、像云的那个图案。它的象征，是安详，还是毁灭？
夜深时，白尽尘翻身惊醒。
他床边的布包被他揉散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布包的边缘，有一滴凝固的蜡烛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