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尽尘被一行人带到了牢房。其实不算是“带”,只能说是“领路”,因为白尽尘坐着轮椅,他们没办法驾着他走。
“看看他,白世子是否认识他?”
侍卫指着在牢里被固定住四肢的何方,白尽尘皱了皱眉。
看衣着确实是何方,衣服上还有被他撕下来那一块的缺口。但是他的脸似乎被人泼了滚烫的油还是水,面目已然全非。
“大人,这就需要假设两种情况了。其一,此人是何方。我承认进来和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但我并未往他脸上做什么手脚,所以在我之后接触何方的另有其人——其二,他根本不是何方,只是被做了相似的伤口,套上了何方的衣服,想要假装是何方,那此人就更用心险恶了,他可能是想加害于我。”
白尽尘一脸真诚:“无论是那种情况,我想都可以更加确认我不是杀死他的凶手。”
侍卫双手环胸,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白世子,如果按照狱卒的证词的话,他们曾经犹豫不想让你和何方单独相处,但是世子殿下却说‘出了事我担着’,不知是否有此事?”
“确实。”
“然后世子殿下就成功引开了狱卒。按照白世子的说法,和何方‘寒暄’,但在囚牢之外,等候的狱卒却隐隐听到何方的惨叫,但由于白世子的叮嘱而没有进去,不知是否属实?”
“也没什么问题。”
“那我就继续说了。在世子殿下离开后,有狱卒和宫女看到世子殿下袖口和脸上沾了血,依我看,现在袖口也的确有血,这有没有问题?”
“脸上的血我回小殿之后就拭去了,他们说的也没错。”
“而在世子殿下离开后,狱卒检查囚犯,发现囚犯已然身亡。既然梳理到这里,我想事情的经过就没什么疑问了。无论是从人证、物证还是杀人动机的角度看,都是白世子杀了他。”
“但是我没有理由把他的脸毁掉,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啊。”
“为了泄愤,这很正常。”侍卫头领说。
“这样吧,麻烦你们看一下他的左耳耳后,是不是有三个点。”白尽尘懒得解释,他想先确认一下死在这里的是不是真正的何方。
侍卫头领犹豫了一下:“你如何证明有三个点的就是何方?”
“当日随我一同将他捉回来的的官兵都可以证明,我当众看了他左耳耳后有三个点。大概有十来个人看到。说不定那十来个人在这里也有几个。”
侍卫头领大声问了一下:“当然随白世子一同去捉拿犯人的人出列!”
有四名侍从走了出来。
“你们当日是否检查了犯人耳后?”
“是——”侍卫齐声答道。
“耳后是否有三个点?”
“未曾见到。”一个人说。
“大概没有,我当时站得远。”另一个人说。
“没看见。”
“没有。”最后一个人说。
“这样啊。”侍卫的头领转过身来,看着白尽尘,“这么说来,世子殿下已经撒了一个谎了?”
白尽尘没有理会。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羌国的一个小小侍卫摆一道。
而且他居然暂时还没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翻看犯人耳后。”侍卫头领命令道,他似笑非笑。
果然,咽气的那人耳朵后面什么都没有。
侍卫头领理所当然的认为白尽尘为了洗脱罪名,编了一个被人戳穿的谎,把杀人的帽子牢牢地扣在了他身上;白尽尘现在则可以完完全全地确认死的人不是何方,有人救了何方,掉了包,还嫁祸在他身上。
他该怎么跟一群蓄意陷害他的蠢货辩解?
“把他关起来,择日提审。”侍卫头领说。
白尽尘就这样被关了起来。他刚好需要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
不过,他大概是第一个坐着轮椅被关进牢房的世子吧......
按道理来说,从自己离开牢房,到他们掉包陷害,再捉拿他,花的时间有些过于紧凑了。所以他突然有些怀疑,何方是否已经被移出了牢房。
对于狱卒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挑一个死囚,快速往他身上捅几刀,然后毁了他的脸,把他挂在何方原来在的那个架子上,最后再让何方呆在那个和他调换了身份的人的牢房。所以,如果他想自证清白,可以在他们一伙人把何方转移之前,找到何方,揭穿他们。
但是问题是他现在无法和南伊取得联系,没办法找人帮忙在牢房和外界通风报信。
先撇开这个,白尽尘开始思考他们想陷害自己的动机。
他们,是为谁卖命?
是谁,既认为何方有利用价值——因而没有直接杀死何方来陷害他,而是找了一个替身——又想不择手段的扳倒他,不惜买通羌国的可汗宫殿里的侍从?
如果是梁国的势力,他并未想通为何他们不直接把何方杀了,弄得逼真些;如果是羌国本国的势力,纵然在各个方面都要更方便一些,但他们为什么费这么大心思去诬陷他,找一个把他捉起来的理由,而不是直接暗中做了他?在羌国毕竟不同本国,出了人命,他也不过是梁国的一个废人,压下去说是路上遇险致死不是更干脆?
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陷害他的人,是想要取他性命,还是想要挟他做一些事情?
白尽尘揉了揉眉头,现在就希望南伊能够有些觉悟,到牢房里看看他,不要像往常一样,以为事不关己就过去了。
他到现在发现,自己选人的眼光似乎还是不太好。一个策反,一没心没肺。
——
楚离在房间里,自以为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但脸色还是白得像鬼一样。
“南伊姑娘,我想去看看世子殿下。”楚离缓缓坐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
南伊知道楚离对她说这话有些没底气,因为她刚刚还教育她多为自己着急。
“你知道吗?我其实认为白世子不一定适合你。”南伊看着楚离,很真诚。
“哪有什么绝对适合的说法?”楚离苦笑。
“我是说,在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看到了你对白尽尘的感情越陷越深,也看到了你似乎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你像是要把自己全部无所保留的给他,但是他只是分了一部分自己给你。”南伊说。
“南伊姑娘,我想,你还是称呼他为世子殿下吧。”楚离别过头。
南伊瞪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是为你好,我不管你们梁国有什么习惯,我是羌国人,我的角度里,男女关系不该如此。”
楚离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说:“我看那些人来者不善,可否恳请南伊姑娘看看世子殿下?”
南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