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能认出上面的人是年轻时候的顾晓桐——顾子衿和叶子佩的母亲。
女人很年轻,满满的胶原蛋白,也许是嫁人之前,眉眼温润又含着青春的狡黠。
顾子衿轻轻摩挲着照片,反过来,背面有一行手写字:晓桐十七,吾爱吾妻。
应该是叶致远的手笔。
顾子衿呆住了。
她从不知道父母为何离婚,母亲也讳莫如深。但至少是两个人没有了爱,才会主动断绝缘份。远隔千里的两个人,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这之前,顾子衿从不觉得叶致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生理学上父亲的名字。她未曾想,原来,父母之间曾有过爱。
也许曾经爱得刻骨铭心、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后来都消散在岁月的风中,了无痕迹。
现在呢,母亲还会经常想起那个曾经的爱人吗?她后悔过那段岁月吗?还是根本就已无所谓?
她缄口不提往事,和另一个男人散步、养花、喂鱼。
只是——顾子衿心想——母亲在自己脸上看到前夫的影子时,心里会有怎样的情绪呢……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有根在中国。
顾子衿沉浸在故纸堆中,每一张都没错过。
她太过专注,没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暗,山雨欲来。
风透过玻璃门缝打着忽哨吹了进来,顾子衿连忙用手摁住欲飞的纸张,起身去关紧门。
蹲得太久,猛一起来,头昏目眩,身子一晃,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混着好闻的阿玛尼香水的味道,一股属性清贵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进入她的鼻息。
顾子衿抬头,线条硬朗的下颌,再往上是灼热而克制的眼神。
她已经有三天没见他了,上次夜荘摊牌事件她后来听乔安娜说了,算是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谜团——关于子佩的孩子,但也让她不知怎么去面对这个人,似乎除了工作关系,其他任何身份都不合适。
或许綦墨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总在眼前出现的人儿忽然没了踪影,消失得很刻意,今天再见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綦墨城扶她站定,拉她到椅子上坐下,松开手,漆黑的双眸盯着她的脸:“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坐一下吧。”
顾子衿别开脸,欲起身:“可能吧。你是来签合同的吧,我们过去吧。”
他按住她的肩,俯身下来,视线锁定在她脸上,好闻的男性气息在她鼻尖萦绕:“不着急,你休息好再说。”
顾子衿打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我真没什么事儿,走吧。”
她不愿意和綦墨城待在一个房间里,尤其距离这么近,暧昧又尴尬。
覃漪云正在桌前敲打着文件,见他们二人进来,把刚才的两份合同摊在桌上,问:“现在签吗?”
“嗯。”顾子衿点点头。
覃漪云拿来两支笔递给他们,又打开手机相机,解释道:“我要拍照,作为本人签字的证据。”
“没问题。”
顾子衿落笔之前,指着合同上的条款问綦墨城:“綦总,这加上的一条,您是同意的吧?”
綦墨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是那条三日内交付50%诚意金的条款。
“这是董事会共同的决定,我同意。”
“那我在这里签名,这份合同包括这一条都会即时生效,是吧?”
“是。”
“日期写今天吧?5月20号,真是个有爱的日子。覃法务,您觉得呢?”
“是,是个良辰吉日。”
顾子衿在合同右下角指定的位置署上自己的名字,填上日期,綦墨城也在旁边的公章处补上自己的签名。
覃漪云瞧着他们有些怔愣,不可思议地问道:“顾总,你也是左撇子吗?”
“是的。可能是遗传,子佩也是。”
覃漪云收回惊愕的眼神,望向綦墨城,对方回了她一个了然的微笑。
“这是不是就算是正式启动我们的合作了,綦总,覃法务?”
“是的,启晟三天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到时候也邀请瑞宝一起来参加。合作愉快,子衿。”
綦墨城伸出手,顾子衿回以握手。相比上次的签约,不同之处似乎只在于他对她的称呼从“顾总”变成了“子衿”。
覃漪云端来三杯红酒:“为签下合同庆祝一下?”
顾子衿摆摆手:“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綦墨城倒是无所谓地端起一杯,噙了一口:“好酒!开车无所谓,找代驾,喜事就该同庆。”
子衿不为所动:“那綦总您尽兴,我待会儿给您当司机。”
綦墨城也不勉强,和覃漪云碰杯,抿了一大口。
仿佛老天也愿意助兴,一道白光打进房间,若银蛇飞舞。
顾子衿见状,身体止不住地僵住了,肩膀微颤,她的手抬到耳边,又改为抚头发。
这一切都被綦墨城看在眼里,心尖忽然疼了一下。
几秒后,一个炸雷响起,震得大地似乎都在抖。
“呃——”顾子衿没有叫出的声音哽在咽喉,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捂住双耳,就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