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人拎着蕴星一只手,越过围墙去了。
围墙内和外有一点是一样的,静悄悄,没有人烟。但外面杂草丛生,里面却能看到有人打理的痕迹。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大大小小的汤池,热滚滚地冒着白烟,蕴星看到这个情景,忽然就觉得浑身舒坦了,想要去泡汤。
她渴望的眼神被两个理智尚存的男人看见了,都觉得好笑。
水痕道:“等一等,我先去看看。”说罢,他也不跟蕴霖商量了,一溜烟就不见了。
蕴霖轻斥:“你傻呀,就算什么人也没有,你也不能在这里泡汤,你有专属的,我待会儿带你去。”他想想不放心,带着小妹躲到离围墙很近的花丛里,虽然不识路,该溜号还是要往这边溜。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水痕的身影由远而近。他直接走到花丛边:“出来吧,躲这里有什么用。”
蕴霖和蕴星赶紧走出来,前者不服气地嘟囔:“又不是每个人跟你一样精。”
蕴星却赶紧问:“怎么样?”水痕想起,这次重逢以后,还没见她这样迫切地盼望过什么。或许是来到熟悉的地方,某种以往的感觉被唤醒了。
水痕安抚地一笑:“没问题。照顾别院的还是以前的顾叔。据他说高沛寒这两年都没来过。他已经在为你准备了,咱们去吧。”
顾叔是谁她不记得了,她抓住了主要的意思,她可以去泡温泉,好好地放松一下。倒是蕴霖担心了:“可靠吗?”
水痕肯定地说:“你放心吧!高沛寒没有换别院的人,只是派了军队于周边驻扎。顾叔不会告诉其他人,即使被人发现了,我们离开的时间也是够的。”
蕴霖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点点头。很快三人来到一座院子前。水痕解释:“为了安全,我们三个只能都住这座院子。这座院子离后山最近。”蕴霖点头没有异议,却不高兴地看了水痕一眼。
蕴星没有注意到大哥和水痕之间眼光的交流,越走近院子,她越觉得心跳加速。这里给她强烈的熟悉感,却又让她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一个声音代表着渴望,快,赶紧进去。一个声音却在拒绝,不要进去。可水痕已推开院门,她不由自主迈步进去,仿佛有什么在召唤,她看了看院子里那棵树,居然缀满了灯笼般的果子。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一个低沉的笑声在拒绝:“太酸了,我不吃。”
她不由得激灵了一下,看了看身边两人,他们没有说话,是的,那个声音也不属于他们。分明是梦中常常呼唤自己的声音。她的头脑一下子清明了,自己有一段记忆,应该是在这里。那么自己来这里,是对还是错呢?那个人,值得自己想起来吗?
水痕从树上摘下一个熟透的橘子,自嘲道:“这橘子照样年年结果。”
蕴霖伤感地接过那个橘子:“没人吃,可惜了。明天我给你们做橘子露。”
水痕的一番感概遇到这个就知道惦记吃的主儿,终于化成了一缕清风。
这座院子不大,却刚好有三间房。两个男人各自选了一间。蕴星自然住了主屋。她一进去才发现,原来房间里居然有一个大大的泡池。
她欣喜地走出来,问大哥:“你们房间有温泉吗?”
大哥白了她一眼:“傻姑娘,自然只有主屋才有。”又道:“没事儿,你先泡吧。我和水痕待会儿轮流去户外的泡池。”
云蕴星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忽然起身来到衣柜前打开,果然衣柜里是满满的衣物,她细细地咀嚼着那股熟悉的滋味,想:难道这些本来就是自己的。她随手取了一套出来,没有那种放了很久的味道,有淡淡的熏香味,似乎这里一直住着人。环视周围,房间干净整洁,味道清新,也不似长期没人住的样子。
她想起水痕说的顾叔,难道他一直派人打扫着?经管着?
她乐呵呵地想:既然以前本来就是自己的家,那就不用客气啦。至于现在的主人高沛寒,不用管他。他不过是一个掠夺者。
池子里的水已经放好了,氤氲着热气。她的身体一接触到热水,一种熨贴的感觉从下而上袭来。她懒懒地放任自己浸泡在水里,舒服地吁了口气。她想:看来自己也是吃不得苦的人呀!在宁国奢华的王宫里还不觉得,在水痕简朴但洁净的寨子里也还行,可这几日在山里的日子还是有些难熬。
她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发饰全都摘了下来。打算好好洗个头。她自从醒来以后,头上的发饰就没有变过,只有一只星辰步摇和一只玉钗。这只星辰步摇按天上的北斗七星结构而造,每一颗星星都是一粒珍珠,做工精良,美不胜收,是云蕴星的心头好。在宁国的时候,梳妆台曾经有不少饰物,那个晚上参加宴会的时候,轻罗给她用了几样,走之前她全部摘下来还给那个嬷嬷了。这只星辰步摇和玉钗,轻罗说是她自己的。
轻罗说她从小不喜欢饰物,所以手上脖子上什么也不爱带。唯一只有头上,她乐于佩戴少量的别致的饰物。她把玉钗缓缓地翻到背面,那里有一颗星星的标记,轻罗说,她以前的饰物都有这个标记。
她忽然想起刚才看见的梳妆台,赶紧起身披上浴袍,走到梳妆台前。那里摆放着一个亮闪闪的盒子,她的手缓缓地伸过去,没有犹豫地打开。
里面大多是头饰,偶尔有几个手镯。她细细地看,果然大多都有星星的标记,偶尔一两个,是月亮的标记,或许是云蕴月的。她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台面上,又发现了一串项链。项链由一串星星状的宝石组成,与手里的星辰步摇材质类似,应该是一起做的。她把项链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在边缘处发现星星的符号标记。
她想,大概这一盒都是自己的。她又愤愤地想:走的时候我要带走,不留给高沛寒那个强盗。
她时不时地想起什么出来溜达一圈,所以真正泡好穿戴齐整就有点晚了。出门一看,大哥和水痕都枯坐在黑压压的院子里等她。她终究不好意思了,道:“我是不是耽误太久了。”
水痕道:“没事儿,我们本来也不是非要去泡温泉。”
大哥不高兴了:“那你看着她,我先去了。”
大哥大概是想通了,也不担心她单独和水痕相处了,拿了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盼来了独处的机会,水痕反而不好意思了,抽身离她远了点,道:“我这一身太脏。”
蕴星笑:“待会儿大哥回来了,你还是去洗一洗。我看房间里都是女装,你们没有换洗衣服吧?”
水痕也笑:“这个你放心,多得很。待会儿我去那边找几套。既然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我也好好享受一下。”
蕴星想了想,终于问:“水痕哥哥,这里是不是就是我以前的住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