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日常生活指南,吉姆很快就解决了穿衣问题,没有进一步闹出笑话。饶是如此,在向巨熊告别的时候,吉姆总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遗憾的神情,仿佛不能看到更多笑话让他有点郁闷。
当然,吉姆没有用自己的痛苦去取悦别人的爱好。在吃力地把某个仍在晕眩的老哥推上平板车后,他跳上了车夫的位置,挥挥鞭子驾着马车前进起来。二哈则在车前奔跑,不断给他指引方向。
马车缓缓前行,拉车的是一匹老马,灰白色的鬃毛显示它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这种马一般都认识自己家的方向,因此吉姆也懒得催促它,反正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思考对付“家人”的策略。虽说比较熟悉吉姆过去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不可不防,毕竟二哈那个有关鲨鱼的威胁实在是相当有威慑力。
现在躺在后面平板车上的倒霉鬼名叫哈雷·艾克勒斯,是吉姆的第八个兄弟,吉姆本人则排行第四。这个排行里并没有包括比吉姆年长的姐姐,虽然破碎群岛的女人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利,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她们不能碰触的,那就是对领主等头衔的继承权,这种实际掌控权力的位置全都被男性掌握在手中。
所以,当吉姆回想起自己其实有同父异母的十二个兄弟以及十一个姊妹后,他突然觉得自己那个尚未谋面的老爹实在是值得钦佩。作为一名领主,他真的是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二十三个孩子除了吉姆本人,几乎平均出自他的三位夫人(破碎群岛的普通岛民只能迎娶一位妻子,地位稍高一些的将军可以有两位,而领主则是四位)。而且,现在他的第二、第三两位夫人似乎又进入了怀孕状态,估计三个月之内就要临盆,考虑到她们都有生出双胞胎的先例,吉姆实在不想知道到时候自己究竟会有多少兄弟姊妹。
“真是好大的家族啊……而且还是老爹一个人弄出来的,真特么厉害,有够种马的……”
想到这里,吉姆开始明白为什么别的家族不愿意招惹艾克勒斯一家了。破碎群岛的传统是:只要领主的孩子间动起手,能帮忙的只有兄弟姊妹,其他人不得插手,哪怕表兄弟也不可以。这么一来,拥有绝对数量优势(质量也不低)的艾克勒斯一家绝对是这方面的霸王,哪怕一对一单挑都不一定能赢,更何况艾克勒斯家的名言之一就是“能群殴就绝不单挑”(来自吉姆理论上的爷爷科瓦夫),一大帮兄弟绝对很好地贯彻了这一点。
当然,动手打不过,嘴上还是可以哗哗两句,于是比较好欺负的吉姆就成了牺牲品,经常受到被自己兄弟暴打的受害者的精神攻击,偏偏这小子还是个内向的性子,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时间一长就出了点问题。这么算来,自己能够穿越成功,未尝不和他的心理崩溃有直接联系。
“算了,既然我来了,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以前恶意中伤你的,我都会讨回来。”
马车还在继续前进,吉姆看着周围的风景,不断把小路两旁的地形记在心中。这种似乎本能一样的反应显然是前任给他留下的习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优良传统保持下去。
“丁香花、白雏菊……还有……咦?这玩意不是?”
吉姆突然眉头一皱,轻轻碰了碰老马的后颈,它立即听从主人的命令,原地停下,低头找找遗漏的草叶。
吉姆则快速跳下车,走到那植物的面前仔细端详起来。果不其然,这个很眼熟的家伙绝对是鸦片的主要原料——罂粟,鲜艳的红色宛如魅魔的嘴唇,在给人无上的快乐同时,也拖着你一起坠入死神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海拔比较高的地方才会有它吗?而且……”
抬头看向天空,头顶完全被密密麻麻的枝条笼罩,阳光稀少,折让吉姆的疑惑又增添了几分:“不对,罂粟喜欢阳光充足的地区,这里明明没有多少日照,怎么可能自然诞生罂粟?而且方圆几十米之内就只有这么一株,很让人怀疑啊……”
自然产生的可能性被排除,那就是说有人刻意在这里培养了它?但是用了什么方式呢?魔法?唉,可惜自己对魔法完全是一窍不通。如果那头熊在这里就好了,他能给自己熬药,就一定对草药有所研究,让他来看看这东西是最好不过的。当然,要是自己能够把它移动到巨熊那里也行,只是吉姆觉得自己这种二把刀一旦在移动过程中不小心损害了它的根系,导致罂粟死亡,那这件事情可是太糟糕了。
“不想了,我先把这个地方记下来,以后再回来看看它,到时候怎么处理再说也不迟。”
重新回到马车上,老马很识趣地溜溜达达起来,一点点向家的方向前进。吉姆则是瞪大了双眼,不断扫视道路两旁,企图找到另外一些出人意料的植物或者动物。他觉得,如果让一些本来看上去没什么用处的动物变得有用,在这个时代一定可以推进历史的进步,从而获得能量点数。当然,如果他有心,也可以把鸦片弄出来,只是作为一个曾经饱受鸦片之苦的民族的后裔,吉姆实在不觉得让这么一头猛兽出笼会是件好事。
“为什么不呢?”二哈突然跳到车上,老马哼唧了一声,似乎对这个不劳而获的家伙很不满意,“你想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你利用鸦片进行贸易,很快就可以大幅削弱大陆上的国家,同时获得巨额财富。这么一来,你们的实力对比就会彻底逆转,甚至在那之后你能成为大陆的主人都说不定。”
“算了吧,维克多。”吉姆靠在挡板上,两眼望向天空,“你们系统总是喜欢用能量值说事,可我觉得这玩意就和我以前的业绩值是一个概念。为了创造能量或者业绩,我们这些打工的当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作为一个人类,一只有良心的二哈,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去触碰的,尤其是这种明知道会给自己的民族甚至是整个种族带来灭顶之灾的东西。”
“哪怕能量值不足,会死亡也一样?”
“那也一样。”吉姆耸耸肩,“做人不能没有底线,那样会彻底变成另外的一个人。我的底线就是利用穿越者的身份可以,却绝对不做对全人类有害的事情。比如说鸦片一类的毒品、挑拨离间让自己的兄弟姊妹自相残杀,还有……”
“嗷呜——”
一声狼嚎生生打断了吉姆的侃侃而谈,他低头看向二哈,却发现对方也在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你……”
还不等吉姆开口,老马突然一声惨烈的嘶鸣,接着撒开蹄子沿着道路狂奔起来,吉姆甚至觉得它已经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看看那嘴角的白沫就知道这老马真的是燃烧了自己的潜能,不顾一切地疯狂逃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什么东西粉身碎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吉姆立即回头,却见远处的大树正在一棵接一棵地倒下,“细小”一点的甚至被连根拔起!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吉姆惊恐地大叫,“我说,狼群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是狼群。”
微弱的声音传出,已经昏迷半天的哈雷终于清醒过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大包,他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
“不是狼群?那狼嚎声不是……”
“当然不是。”哈雷匆匆翻了翻身旁的东西,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一柄战斧的斧刃上,“狼群怎么可能有这么巨大的声势。好好想一下,吉姆,到底有什么发出狼嚎的生物拥有这样的力量?”
吉姆瞪大了双眼,一个有关月圆的传说浮现在他的脑海:“是狼人?!”
“对,”哈雷已经给斧头涂满了黑色液体,顺手把一张弓还有一桶箭扔给了吉姆,“涂上去,这是附子草的溶液,虽然没有专门对付狼人的功效那么强大,但是也足够让这家伙喝上一壶了。”
吉姆二话不说,接过弓箭就开始涂毒药。无论什么传说里,狼人都是毫无理智、破坏性极强、力量奇大无比而且嗜血成性的典范,一旦它追上来,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在狼人的面前幸存。
声音越来越近,哈雷与吉姆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一种腥臭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随之而来的还有可怖的威压,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眼看对方就要追上来,哈雷突然回头,咬紧牙关狠狠说道:“跳车!”
“啊?”
“跳车,快!”
说罢,哈雷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接着狠狠戳在老马的屁股上,后者惨嘶一声,鲜血四溅。吉姆立即明白了哈雷的用意,于是手一撑挡板,整个人翻过去就地打了几个滚,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森林深处。在他身后,两下落地声传来,显然哈雷与二哈相继跳了车,接着跟在吉姆身后一路狂奔。
全速奔跑了五分钟后,两人一哈终于停下脚步。狼人的声音已经远去,很明显老马的血腥味刺激了他,让他不管不顾地顺着道路追杀下去。
这让被追击了整整十分钟的三个倒霉鬼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几乎同时哈哈大笑三声,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那么,该回家了。”哈雷拍拍吉姆的肩膀,“从另一条路上走吧,现在我宁愿面对一整个狼群,也不愿意和那只狼人正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