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高嘉几次去找李大夫,却总是找不到人,李夫人说是这几日街坊四邻好多人都出现了热病,李大夫不是在去看病就是去医师公会开会。
转眼就到了除夕之夜,本该热闹的王城却因为热病的肆虐冷清异常,街上只有寥寥几个用布遮面的行人,行人中最多的不是医师打扮的就是四大主道上各个杂事楼的差人。
夜色已至,高嘉把灯笼挂在门上后回到屋内。
高夫人此时正跪在祭台前,向神龛上香祈祷,“佑生万物的[体神]啊!请保佑我的孩子顺利出生。”
“媳妇,等等我,我也向[体神]上柱香保佑你们母子平安,希望这王城内的热病赶快消散。”说完高嘉也从桌案上拿起三柱香,在蜡烛上点燃,跪在高夫人旁边虔诚祷告。
突然,一阵轻风从门外吹来,搅扰着桌案上的香烛忽闪忽闪的,整个屋内的人影、帘影、风影好一阵晃动。。
【我的软组织!
嗯?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么看不到我的手了。。等等。。。
我的身体怎么都透明的?肯定是我的妄想症更严重了。
唉……
这怎么还有一男一女,他们在干什么?我过去看看。。。
哎。。怎么突然有股吸力,把我往那边吸,就跟那次黑洞把飞船吸过去时的感觉一样。。
嗖。。。。。】
帘影婆娑,风影转瞬即逝。
两人正祷告着,高夫人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汇聚滴落在地。
“媳妇,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高嘉赶忙扶着高夫人起来,把她放到了床上躺好。
“啊。。。”高夫人在床上疼地双手乱抓,一把抓住高嘉的手臂,双手十指的指甲深深地陷进高嘉的皮肤之中。高夫人嘶吼道:“你这个挨千刀的,疼死老娘了!都怪你!”
高嘉顿感手足无措,慌乱地问道:“媳妇你怎么样了?现在怎么办呀?”
高夫人逐渐有些适应了腹中的剧痛,可听到高嘉的话后,又无奈又气愤地叫道:“赶快去找李大夫呀!李大夫要是不在就先叫李婶来!”
高嘉顿感醍醐灌顶,“啊!对!女人家的事李大夫都会叫上李婶一起,好的,媳妇你先忍住啊!我这就去找李婶。”
高嘉说完转身就向外跑去。
除夕之夜的夏王城没有往昔的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十车并行的白虎主道上,只有各家门头上的红灯笼,提示着这是除夕之夜。
高嘉使足气力从白虎主道上拐向一个巷道,在他身后,飞龙宫那高耸入云的城楼上灯火通明,成了这寂寥王城中最耀眼的所在。
高嘉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到了李大夫的诊室,刚想敲门,却发现诊室的门是虚掩的,因和李大夫家世交,高嘉径直来到了诊室的里屋。
“李大夫在家吗?”高嘉边问边推开门往里屋走。
一个虚弱的老妇声音慢慢回道:“谁呀?李大夫去医师公会了。”
高嘉来到里屋,看到一个老妇躺在床上正吃力的扶床坐起身来。
“李婶!您这是怎么了?”高嘉见是李大夫的老伴李婶躺在床上,赶忙上前搀扶。
“哎!得了热病了。”李婶看清来人用力甩开高嘉搀扶的手,“小嘉!快离我远点,别把热病传给你。”
高嘉还欲上前,李婶勉强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冲高嘉吃力的摆了摆说道:“小嘉别过来,你媳妇正怀着孩子别再把热病传给她。”
高嘉听后才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李婶您得了热病,李叔怎么不在家照顾您?”
“这几日城中热病流行,城中所有医师都去公会研究治病之策了,你李叔给我吃了付药便去公会了,他说这病来的蹊跷前所未见,他也没对症之法,也许集王城医师公会之力还能研究出良策便去了。”李婶说完便体力不支又慢慢躺下了。
高嘉见状便不好意思再请李婶去给他媳妇接生,“那您看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重新躺回床上的李婶疑惑的问道:“你来找你李叔,是不是你媳妇要生了?”
高嘉迟疑一下,“就是肚子突然有些痛,没什么大事。”
“你媳妇已经过了预产近月余,这突然肚子疼估计是要生了。”李婶还欲起身却再也没有气力,“可李婶这也起不来,没法帮你媳妇去接生了,疼了多长时间了?”
“刚疼我就过来了。”高嘉回道。
李婶想了一下,“现在去找你李叔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急了,这样!你现在马上去白虎道第八律楼后面的陈家诊室找陈大夫的夫人,她也会接生之法。”
高嘉听后马上回道:“好的李婶。”说完正欲转身走,却看身在床上的李婶话音有些哑,便回身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到李婶床边。
李婶见高嘉又靠近前,正欲赶他,发现是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便说道:“小嘉,放心吧女人生孩子没这么快的,你赶紧去!”
高嘉点了点头后说道:“好的李婶,那您先休息,等我忙完我媳妇的事,就来照顾您。”
“你快去吧,忙完了也别来我这,这热病邪乎着呢,别再传给孩子,”李婶的声音变得更加有些虚弱。
高嘉当下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内室来到院中冲屋内说:“没事的李婶,我忙完就来,我先走了。”说完便跑出了诊室,还不忘把外门带好。
李婶躺在床上喝了口水叹道:“哎,这孩子爹妈死的早,我们又没孩子,他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啊!他们的孩子偏又生在这个时候,佑生万物的[体神]呐!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呐!”说完看向放在内屋正面的神龛。
高嘉从诊室出来,便径直跑向了白虎主道第八律楼的方向,此时,他身后那夜空中耀眼的飞龙宫城楼依然灯火通明,但细看的话却发现,城楼上不时有忙乱的人影窜动。
此时,夏王城飞龙宫内人影窜动,忙乱不已。
“启禀王,王后已有临产之像。”一个医师打扮的人正跪在地上,他的医师袍是金色的,并不似李大夫那样的白色医师袍。
站在宫殿门口的侍者听到金袍医师的话后,赶忙转身碎步进殿内禀报。
“禀王上,医师回禀王后已有临产之像。”红纹黑袍的低阶侍者来到殿前急声回禀。
这时,站在宝座旁边的黑纹红袍的高阶侍者向前一步站定,说道:“王前失仪!来人呐!”
两名殿前武士从队列出列,正欲上前擒拿,吓得那名低阶侍者赶忙俯身跪在有着金色纹路的玉石地板上。
高坐在宝座上,正值壮年的夏王发摆手示意武士退下,“王后预产之期已过月余,没想到在这除夕之夜将出。”夏王发的声音本就浑厚,经过高大的宫殿回响更添庄严之色。
站在宝座旁的黑纹红袍侍者挥手屏退两旁武士,躬身回道:“恭喜王上喜得王子!请王上为王子赐名。”
夏王发端坐思虑片刻后说道:“我朝先祖以水开国,传到孤已历九世,嗯。。就叫他癸吧!”一丝喜悦刚爬上夏王大的嘴角就迅速消散殆尽,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告诉王后孤心甚慰,让她安心生产,王子癸封玉卿公,封旧邑城周边二百里为其封地,王后一族各进爵一级,赏安邑城南百里为其供养之地。”
一直躬身聆训的红袍黑纹侍者直身面向殿下跪拜的黑袍红纹侍者大声宣示道:“王谕:着王城金袍大医师阿苏尔尽心侍奉王后生产;传王口谕达于王后:王心甚慰,安心生产;赐王子名癸,封玉卿公,旧邑城周二百里封地;王后一族各擢升爵位一级,安邑城南百里之地为其族食邑。”
“恭听王谕!”殿下的黑袍红纹侍者说完起身,慢慢退出了飞龙宫主殿,他来到殿门外,向跪在门外的金袍大医师阿苏尔传达完王上对他的口谕后,便转身向王后的寝殿走去。
听完口谕的金袍大医师阿苏尔起身跟在黑袍红纹侍者的身后走向王后寝殿。
当黑袍红纹侍者来到王后寝殿,宣示完王上的口谕之后,正欲转身离开时,金袍大医师阿苏尔面露难色的说道:“侍者宜慢走,这王后还未生产孩子并不知男女王上怎么倒以王子之礼封赏了?”
黑袍红纹侍者被阿苏尔留住面露不喜的说道:“金袍大医师请注意你的言行,虽然你是王后的叔叔,但我是代王宣示你拦我可是有失王法的。”
阿苏尔赶忙退后一步,“下臣失礼请上使莫怪。”
说着便示意一旁的侍女,侍女见状赶忙回身,从王后床前的嬷嬷手中接过一个袋子递到阿苏尔的手边。
阿苏尔接过小袋子,双手送到侍者近前,“一点心意还望侍者海涵。”
黑袍红纹侍者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阿苏递上的小袋子,小袋子由棕色麻布制成,在袋子正中用纯金线刺绣着一只雄鹿,这是王后一族的家徽。
那侍者看后,便从两个宽大垂地的袖口中,伸出一只惨白干枯的手接过了小袋子,将手收回袖口中后,轻掂了一下,感觉份量不轻,便满足的轻笑一下:“阿苏尔大医师还有什么事吗?”
阿苏尔赶忙近前小声问道:“王后所孕不知男女,王上便赐封,这要是。。。。”他的后半句话自己都不敢说出来会怎样。
“阿苏尔大医师,你不仅是王室首席大医师更是王城乃至整个王朝医师公会的会长,我相信你这象征资历的大医师金袍,可不会是白穿的吧?”侍者说完轻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阿苏尔。
“可是这妇人生产除了佑生万物的[体神]能先知先得,我等凡人又怎能先知呢?”阿苏尔低头回道。
“金袍大医师,虽然刚刚王上为王后一族各进爵一级,您现在也已然是子爵大人了,但是小人还是想告诉您一个道理。”侍者向阿苏尔微微侧身。
“请上使言。”阿苏尔也赶忙向前探身。
黑袍红纹侍者小声说道:“这个道理就是:王上说的就是道理,王上说有就有,王上说是王子就是王子,王上不会错,错的是办事的人,错了自然就有和封赏一样丰厚的惩罚,还望子爵大人好自为知!”说完便径直走了。
侍者的话让身为整个王朝首席金袍大医师,王后亲叔叔,夏王朝五大家族之一的雄鹿大族的族长阿苏尔,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
这时从殿内突然传来了王后痛苦的叫声,刚才递小袋子的侍女从内室跑了出来说道:“族长大人,王后请您进去。”
阿苏尔诧异道:“现在吗?”
侍女点头,转身掀开了内室的红宝石帘子请阿苏尔进去。
阿苏尔来到内室,王后凤床那足有五米长的由珍贵的孔雀翎制成的纱幔随着他进到内室带动的风而飘动。
躺在床上的王后忍住妊娠的疼痛,又缓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说道:“叔叔,孩子还没生出来,王上就认定是王子了,这要是女孩可怎么办呀?”
“要是女孩的话,将给我雄鹿一族带来,跟这次封赏一样丰厚的惩罚。。。。”阿苏尔低声自语道,但没等到王后开问他,他便冲帐内说道:“先不管这些了,现在你就专心产子,从我行医的经验来看,你生王子有八成把握。”
王后听到身为金袍大医师的叔叔这样说,悬着的心便稍稍落下来一些,这时临产的阵痛再次袭来,王后的叫声都有些声嘶力竭了,两旁待产的侍者赶忙进来。
这时从殿外走进来一名侍女,领着一位着银袍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侍女见到阿苏尔赶忙回禀:“秉族长,族长夫人到了。”
银袍中年妇女注意到,帐内王后有些气竭的叫声,没跟阿苏尔多说什么,只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快速的进到帐内指挥两旁的侍女准备接生。
不多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整个飞龙宫乃至整个安邑王城的夜空,都笼罩在缤纷绚烂,五彩斑斓的烟火之中。
这璀璨的烟火不仅代表着除夕之交的到来,更代表着人们对新年的美好愿望。
而此时升腾的绚烂之上的夜空,却有一颗流星划过,只不过流星的明亮被烟火的光华所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