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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事的开始【上】

“巧巧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的。”

“巧啊,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们不急的。你和狗子平平安安就好了。”

“巧巧姐,如果狗子捣蛋,你别理他。我还没去过外面,巧巧姐出来以后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外面有什么啊?”

“对,茵茵说得对,狗子不听话,你就揍他。巧巧,但如果这都是真的,我们都靠你了。”

“俏!#%&*&%……”

……

“会的会的,大家放心,不要担心。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嗯嗯嗯嗯……”

顶着正午的大太阳的海多巧在回复了一连串关心她的人,看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后,缩进了自己的座位,轻轻地拉下了头上的盖子,在几不可闻的咯噔一声后,室内顿时陷入了昏暗。空调口吹来阵阵凉风,温度适宜,皮质的座位人性化设计,舒适美观。

这是村里难得的享受,但她却高兴不起来,透过灰黑色的玻璃,她仍可以清楚地看见站在外面的乡亲们无言注视着玻璃的茫然。

这估计是单向可视的玻璃,她曾多次在手机上看到这类的推销商品,隐私感极佳——只有从里面才能看到外面,而外面却只能看到漆黑到反光的镜子。虽然已经看过了很多遍,但是这欢送的热闹到她一离去就安静下来的场景仍使她鼻子发酸。

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对啊,这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呢?

一个星期前的晚上的一声巨响,惊得人们都出来看热闹。但说是热闹也不能够,夏天多暴雨,得出来搬东西,但是山里也可能起山火,要赶紧安排事宜。

但外边没下雨,全村人都只好拿着锅碗瓢盆或是拎着水桶出来救火。出来后却发现离村口不远处,亮澄澄的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看着就知道这火是真的大。

连村里的最年长的太爷爷都说了。“这火太大了,扑不灭扑不灭的,还是收拾收拾准备逃吧。”

逃吧。

逃吧,从另一个村口走,赶紧逃。迟了,命就没了。

于是村里的人都扔下了锅和桶,急急忙忙回家收拾东西,还只能挑轻的和贵重的带。有钱的骑电瓶车自行车,没钱的靠牲畜或人拉,还能苦中作乐地想想都算是有车一族了。

反正马牛人的脖子上绳子一绑,都能拉车,至于要不要面子,灾难面前谁管谁?还不是火快烧着了屁股,得往前冲。

至于为什么几天前的晚上海多巧能记得那么清楚,自然是因为她家是少见的一家三口都当了“人力车”——她和她娘负责带家里的家当,她爹负责带隔壁儿女都没在的单身老大爷的家当。

为了逃命,东西都不能带多,不能拉低了速度。但能带走的肯定都是轻而小以及价值高的。但村子里头大多贫穷,除了挖来的石头沙土造的房子以及用从山上拉来的木头做的家具,就没什么算得上便宜。

就拿她家来说,存折银行卡身份证必须带,鸡鸭鹅必须带,电视机台灯必须带,书本衣服棉被必须带……这么多东西都得带,房子里还会有什么?或者说,还能剩下什么呢?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海多巧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车走。山里的孩子大多耐力好,因为从小就只能跑来跑去,爬上爬下,务农上学。离这里最近的教学地方都是要走好久好久的,自然而然体力也好。

但绝不会像她这样,还没走多远,头上就出了汗,内心感到焦躁!海多巧重重地踩断了脚下的树枝,恨恨地望向了边上,都是这个可恶又可恨的“狗子”!海多苟!

夏季夜晚的山风很凉爽,车上的东西也只需要一些力气就能够拉动,好久也没走的夜路也很有趣。所以罪魁祸首找到了,就是你了,狗子!

狗子,你想让我说什么才好?

在爱美的、柔弱的、身为女孩子的我不得不拉着车,像是老黄牛一般奋力前行着,抛弃美观、抛弃脸面的时候,偏偏旁边出现个性格恶劣的“狗子”空着手,慢悠悠跟在旁边偷偷地笑。

狗,你知道吗?你有罪。

空着手?!慢悠悠?!跟在旁边偷偷地笑?!

还不是无声-羞涩的,也不是大声-爽朗的,是那种很令人讨厌的、阴魂不散的偏偏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笑声!不小心靠近一点儿他会离远一点,距离远一点了又他会靠近点,笑声还会随着距离调低调高,保证她能听见。气得她都想把她打一顿!

路上也不是没吵过,不过都是她单方面在吵。

要不就是一副“啊,我这么做了吗?Σ(°△°”的震惊脸,要么就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反正说的不是我”的正经表情,气得人牙痒痒。

但是人爆发后。

“啊!你这样烦不烦啊!走我旁边偷偷笑,离我远一点,不要凑过来!”

然后附近的村里人会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狗子你干了什么啊,怎么惹得巧巧怎么这么生气?”

“没什么啊,我就是想问问巧巧,需不需要我帮忙?”然后那个“狗头”探过来,“所以巧巧,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滚。”

然后他不走,继续跟着,继续偷偷地笑。然后继续单方面争吵。心累。

其实海多巧也不是没有怀着报复的心态同意他帮忙的,但是她妈不同意,口头就能把她给镇压了。

为什么他一定要跟在她身边笑呢?海多巧心酸地想着,这一思考就思考了半晚上,等到车上的鸡都叫了,她才无奈又心累地承认了那个她不太想承认的想法——因为她空不出脚来。

对,就是这个理由。

在他没来之前,他一直是跟在茵茵旁边的,就在与她相隔5米的正前方。以她视力良好的眼睛保证,她清楚地看见他是在茵茵气急败坏踢了他一脚后才走的!然后灾难降临到了她的身边……

真不想意识到这一点啊。

已经走远一些、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海多巧无奈地盘腿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然后。“巧巧啊,你累了吗?你渴了吗,要水吗?接下来需要我帮忙吗?”魔音贯耳-魔音不绝。

路途太漫长,身心太疲惫,为了继续坚持,以及屏蔽掉魔音,海多巧只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编了一连串故事,放了一大堆脑内电影,都只花了几个小时时间。实在想不出花头了,海多巧只能想一想火灾。

她想到了火灾后的村子,可能全部会烧毁,也可能留一半,或者老天保佑都不会被烧到?不,村子离得那么近,这也太不科学了。所以村子会烧成一块块的焦炭,或是架子,也可能是一堆灰,还要人扫,好累。不过应该也可以直接撒到农田里去做肥料……

也想到了火灾发生的原因,自然派-野火论,人为派-阴谋论,意外派-陨石论,以及非人派-外星人/神鬼论,不过也有可能是火山,这样的话,也许以后山上就有温泉吧。不,山上水少,估计只有岩浆吧……

然后又想到了火灾发生的利与弊,绞尽脑汁地拿出了她脑子里读了那么多年书的知识,虽然都快忘光了。

火灾的弊是:1.火势太大,控制不住,会烧毁大量树木,排放大量CO2,造成水土流失、空气污染。2.会减少生物数量和种类,不利于维护森林的生态系统和保护生物多样性。3.会烧毁靠近山岭的房屋,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4.……还有,村里的房子都烧没了。

火灾的利是:1.能将枯枝落叶烧成肥料,促进森林生态系统营养物质转换和物种更新。2.烧掉密集和病变灌木草丛,防止病毒和害虫的传播,控制病害与虫害,也能让阳光落到地面,有利于杀菌消毒。3.增强林木的恢复与再生能力…村里应该能获得安置和补偿,还有的话,就是增强了素质教育,大概给村里人上了一课吧?

#生命的价值:人的命与猪的价值谁更金贵?#

#火灾发生后要不要带猪一起走?#

#火灾发生后,几名中年男子居然不顾家人性命做这种事……#

……

这可不就是惊呆了吗?

之前发生火灾,大家慌忙收拾东西。车上位置不多,车与人的承重能力也不多。偏偏还有人舍不得,在这种紧要关头赶忙去猪圈,揪着猪耳朵上路,想带猪一起走,劝都劝不住。马驴骡子可以拉车驮东西,鸡鸭鹅不占地方,既方便也轻,狗管家,也有感情。可猪是怎么回事?

海多巧一家靠后走,当时就在不远处碰到了他们,看到了全过程。那几位伯伯刚出村口就立马被他们闻讯赶来的老父亲扇了两巴掌。啪啪两声,既响又脆。

“究竟是人重要还是猪重要?!”老父亲气咻咻骂道。

几位伯伯一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老父亲,就缩成一堆。但很快就不甘心地扬了扬脖子,还想狡辩。

“你们的命还要吗?!”老父亲恨铁不成钢,拿拐杖戳着地,恨不得打他们几棍。

几位伯伯也不纠结了,立马正声道:“走,现在走,马上就走!”但转而又不舍地望向猪,“那猪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问我怎么办,难不成还想把猪关回去?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老父亲不愧是老父亲,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更气了。“我怎么生了这么几个脑子不好的儿子啊!”

但气归气,他们总算是上路了。也是让村里人松了一口气,这么危急还要操心别人的糟心事,难啊。

……

也许人在思考的时候,时间过得是最快的。(?)海多巧心里想了点学习的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终于走出了群山,到了一块河滩边,就算火烧过来也不会烧到他们了,可以歇一歇了。海多巧一看到这条河就知道了已经到了哪里。山里头只有这一条河,她知道的也只有一座桥,每次去上学她都得小心过木桥才能穿过河。能不熟悉吗?

本来从另一个村口走,那里的路是最近这些年造的,很平整,离桥也很近,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到。可是为了躲昨晚那场大火,他们只能换一个村口走,都是以前的老路,凹凸不平,就这么急匆匆地走,却还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还要走好一段距离才能到桥!

在村长和村里的老人商量后,大家都开始在河滩修整。几位尚有余力的人开始准备做点饭,烧点水。一村的人,总有几家拿了开水炉,河里取水,山脚边取柴,凑点土豆番薯什么的弄口热汤,凑合凑合。

这个时候,这种条件,也别想吃点什么好的了,早点到地方求点帮助再回去重建村子吧。

海多巧随随便便找了一块大石头,拍了一拍坐了上去。平常时候拿纸巾擦了擦都不肯坐,现在连纸巾都不垫就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现实啊现实。

从袋里摸出了手机,信号还是不好,她更想哭了。按道理来说,山里着了火,昨天晚上她就该报警,可是当时手机没信号,打不通。一路上她又只顾着拉车,拉着拉着就忘了。也不知道昨晚的火大不大,监控什么时候拍到,又是什么时候来救火的?村子里的房子田地还好吗?伯伯他们的猪还有没有被烤熟?

又想到祖祖辈辈都守在山里,老人们几乎没怎么出过山,结果因为一场大火,都出动了。唉,想想真是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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