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及瑞放下手里的文书,看着下面半跪着的洛桑班丹,笑着把他扶起来,问道:“怎么了我的好胞弟?塞北京都隔了四千里,什么事能让你火急火燎的过来啊?”
洛桑班丹把拳头放在心口,问道:“阿哥,你是质疑我们塞北什么?”
王及瑞引着他坐在椅子上,不解的问道:“胞弟你何出此言啊?”
洛桑班丹作势就要站起来,王及瑞把他按住,塞北人都有这个毛病,动不动就高昂激奋。
洛桑班丹知道自己犯了毛病,冷了头脑问道:“我塞北有上等精骑十万,重甲五万,养卒二十万之巨,比起昔日之云都也是差不了多少,更是有赤膊力士,兜夔铁骑八万之数,这更是当年云都也比不了的机要兵种。为何还要派兵?”
王及瑞思索了下,约摸着洛桑班丹是个可靠的人,就说了一半,藏了一半:“不是对塞北不放心,而是担心胞弟你,塞北人,说句不好听的,太粗犷,霍流虽然也生了一副塞北面貌,可却是实打实的江南人,你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心腹,若是怀疑他是另有他用,也可把他放在北羌边上。”
洛桑班丹赶忙说道:“阿哥,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都讲究个面子,从骨子里不服外来的,我就是怕到时候,我也镇不住他们。”
王及瑞呵呵一笑,这算什么事嘛,到时候让郭易去走上一趟,哪有个不服的。
苏梨收拾好了行囊,王桃和张崇成两天前就回了宫。
郭易看着苏梨,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没什么触感,现在他换了一身戎装,才发现苏梨已经和他差不了多高了。
苏梨江绕湖项镇私刚要上路,郭易的门被人拍开了,一个看着挺和善但一身刀气怎么也盖不住的男人走了进来,徐化义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苏家门生,徐化义,见过公子!”
人都傻了眼,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人?
项镇私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阁下可是那使了一手好刀的徐化义?”
苏梨把徐化义扶起来,总不能让人一直跪着啊,徐化义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见了郭易,指着自己的脸激动的说道:“郭兄,是我,是正苗啊!当年只知道你们是当官的,谁成想你们是这么大的官,小弟找了那么久,没想到刚进京都,稍作打听就找到了。”
郭易想起来苏大哥和自己走江湖的时候,有个人佩服苏大哥,非要跟苏大哥学读书,学儒家学问,拜了苏大哥做先生最后又被师傅抓了回去,过去了几年还在嘉定一战参了军。
“你是那个会不拔鸡毛就炖鸡汤的?”
“就是我啊!”
郭易拍着徐化义的肩膀,我脑子也不想,这么多年都没去想,一个能拿着刀砍断三颗头颅的,怎么会是个没本事的!
苏梨听了,这徐叔似乎也是个厉害人物,就问了句:“你和赵陵蛟赵叔叔打起来,哪个厉害?”
徐化义不假思索的说道:“论用剑,我远不如赵陵蛟,论用刀,十个赵陵蛟也不如我,比试刀剑我不如赵陵蛟,生死决斗,不出三招,我必胜!”
苏梨又问道:“你寻我又是什么事?”
徐化义又跪在地上,说道:“我既是先生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得是见了苏梨,当然是要细心照料。”
苏梨义正言辞的回绝了徐化义:“徐哥哥你这好心,我自是心领,但是我觉得我出京如果有您跟着,怕是没什么滋味。”
“这……。”徐化义没料到这茬,王及瑞怎么可能会放苏梨出京。
项镇私从中周旋:“我爷爷大宴,自然也是请了徐先生。我们先行百里,徐先生好好看过京都再上路也不迟,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个照应。”
郭易也是劝苏梨,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苏梨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小梨,江道长毕竟是独自一人,你和小项出了事,他孤掌难鸣,终归是有大风险的。且不说他不是仙人,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不是?”
苏梨越发觉得出京是件没意思的事了。
恍恍惚惚的出了京,苏梨也不知道干嘛,坐在马车里,据项镇私说,只需要到了吴江上,自然就有船往项家去,到时候坐二十日的船便到了。
郭易拉开了屋门,对着林东风和徐化义说道:“小梨已经出了城门数十里,拜托两位远远的跟着,切莫让他发觉。”
林东风拍了拍郭易肩膀:“不会白喝你酒。”
“本就是分内之事。”
苏梨顺利的坐上了船,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路飘到项家未免太无聊了些。于是苏梨就趁着月色,瞒过项镇私的耳朵,潜进了水里。
徐化义和林东风晚上歇三个时辰,白天再跟上,所以也没看见苏梨入了水。江绕湖看着天上一团紫气不断的往天上渗,心中了然苏梨的所在,开了心眼闭了肉眼,歇息了。
苏梨哼着小曲,走到不知名的小路上,从京都出来,约摸向西走了几十里,柯家在云都,距离吴江不过百里,寻匹快马,一日多走上些时日,船家多是要靠岸停歇,夜间难以行进,所以在项镇私他们到云都之前自己未必走不到他们前面。就是怕到时候误了时间,害到项大哥。
苏梨选好了方向就开始走,路上抓了些野兔,采了些野菜,在火上干烤熟了接着上路,到了一个镇子上开始犯难,怎么弄来快马,找着了快马也没有银两啊。
正发愁,有人送枕头,邱家大小姐比武招亲呢,胜了十两黄金和邱家大小姐拱手奉上。
苏梨上去了,见半天没人上来打,就问路过的:“兄台,不是比武招亲吗?”
路过的农夫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小兄弟,你不是本地的吧,那比武招亲的牌坊是七年前立的了,邱家小姐早就嫁人了,两个孩子都四岁了,龙凤胎。要是找个过日子的,老老实实的找个好人家的大姑娘,要是缺钱,就用自己的手去挣!长得像是个公子哥,但是不能一辈子都跟着自己家里啊。”
苏梨傻了眼,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自己平常说话看了还是有些文气的。
邱广容看着墙外面的苏梨,走了出来:“怎么着,小兄弟,想比武招亲啊?那不巧,我姐嫁了,还有个大小姐,就是本来没打算嫁,看你面容不错,要不试试?”
苏梨生硬的推开邱广容,问道:“哪呢?”
邱广蓉把发冠取下来,柔声说道:“我啊。”
苏梨转身就走,总觉得事情很莫名其妙,还是不招惹为好。
邱家里,邱正问一个女子:“您怎么就知道,他会走这里?”
那女子回道:“明线暗线埋了十数条,好不容易把他弄出京都,还能算不准他往哪里去?派个人一直盯着就成。”
“那我们就是给他送个媳妇儿?”
“是,送个我们家的,给他当媳妇儿,无论是做什么事,给他个拖累,就算他不自己甩掉那四个人,我也要让他甩掉,把他养肥了,再让别人杀。”
邱广蓉趴在苏梨身上:“怎么着,本姑娘不好看?”
苏梨把她往一边推:“不是你不好看,也不是其他人,姑娘,咱们才刚见面。”
“少侠,实不相瞒,小女二十年前,因为家道中落,家父为了营生,将我卖到这里,他们每日让我做些苦累活,这些小女都还受得了,但是他们还喜欢拿小女撒气,小女在门口,一见公子便知道公子是一个佩剑行侠仗义的大侠,所以才,才来求于公子,公子若是不信,小女便让你看他们留下的伤痕。”
说着,邱广蓉就扒自己的衣服,苏梨赶忙把她的衣服拉了上去:“姑娘,实不相瞒,小生自记事起三年,被卖给了京都的酒楼里,每天做些吃剩饭,还要不停的劳作的事,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了出来。”
邱广蓉捏着苏梨衣服的一角:“公子,你这衣裳一模,就把你底透了。”
“姑娘,你的手也不像是做粗活的啊。”
从邱家里跑出来两个大汉,手里面拿着铁棍,一棍子毫不留情的摔在邱广蓉肩膀上,砸的邱广蓉整个手臂都没了知觉,另一个手里拿着剑,直直的往邱广蓉胳膊上砍,砍出一道深深的血槽,那两个人又要下手,苏梨拉起邱广蓉就跑,邱广荣面色惨白,等姑奶奶回来,把你们剁成臊子拿去蒸包子卖!
两个大汉回了院子蹲在角落里,两个人张着嘴看着地面,两个人的嘴里面没有舌头。
苏梨拔出剑,割掉自己衣服粗糙的给邱广蓉包扎了一下,邱广蓉白着脸,问苏梨:“爷好看不好看?”
苏梨回敬道:“好看是好看,可惜是男的。”
邱广蓉咬在苏梨肩膀上,老娘让你尝尝肩膀断了什么感觉。
“你是哪里人?说实话啊!”
“我是京都来的,和家里人走散了,你有钱没?有钱我回了家还你百倍!”
“老娘问你了没,娶不娶啊,娶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娶娶娶,来,钱给我。”
“怎么叫的,说好听的,抱着老娘走,心情好了就给你。”
苏梨不情愿的抱起来邱广蓉,胸膛紧贴。
邱广荣面色稍微好了些,寻思着反正自己要做的就是跟他胡搅蛮缠,长得怪好看,不调戏一下可惜了,邱广蓉把头贴在苏梨心口,问道:“老娘,本姑娘,重不重?”
苏梨抬起右腿把邱广荣颠了两下,回道:“比别人少了点东西,还蛮轻的。”
邱广荣被颠了两下,垂着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她咬住苏梨的胳膊“你要死啊!!”
“咱俩都没钱,怎么办?”
“你那把剑看起来挺值钱的,要不卖了?”
“你那衣服也挺好看的,要不换了?”
两个人互相瞪着,都不说话。
邱广蓉打破宁静,询问苏梨:“你个京都的少爷,会没有钱,哪里藏着呢?以后是夫妻了,我替你管着点钱。”
苏梨差点没忍住把她摔在地上,说道:“我是说了要娶,可是现在没娶呢,警告你,你最多就是个妾,我有皇上赐婚。钱呢也是真没有,我把钱全放其他人身上,还有,你们这演的太假了啊,那俩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打压欺负你的,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不过我暂时忍你一忍。”
邱广蓉问过自己娘亲,如果苏梨识破了怎么办?那个人这样说“认出来更好,证明苏万里没生个傻孩子。”
苏梨抱着邱广蓉往最近的城里走,邱广蓉好奇的问他:“你认得路?”
苏梨拿头狠狠的撞了邱广蓉一下:“我出门的时候把堪舆图背下来了,泰安和惠城离得极近,相距不过百里,若是我们快些,加之某人不胡闹,日落之前也就到了。”
邱广荣松开揽着苏梨脖子的手,苏梨把邱广蓉放在地上,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邱广蓉就算是没伤也跟不上自幼习武的苏梨。一跺脚开始往回走,苏梨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没人了,一咬牙,心想着,万一她回去了叫人来捉他岂不是出事,在京都三天还能遇上几个刺客,更别说外面。
苏梨追上邱广蓉,把她扛起来:“走吧姑奶奶,我怕你回去传信,再把我卖了,到时候死的都不明白。”
邱广蓉翻腾了两下没什么用,就打了苏梨一拳,说道:“让姑奶奶做你肩膀上。”
然后苏梨就真的乖乖把邱广蓉扛了起来,邱广蓉羞红着脸捂住自己的裙子,然后鬼使神差的轻轻吻了苏梨的发冠一下,正是日落的时候,还是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