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5年,火星殖民地战争爆发,阿西达利亚殖民地率先动用核武器,致使核辐射污染遍布整个星球。2140年,战败后的阿西达利亚殖民地被火星议会接管,受到了严厉的经济和军事制裁。
2170年,为摆脱火星议会控制,阿西达利亚独立派主动挑起事端,独立战争爆发。四年后,独立派首都纽城被攻陷,在火星议会的操纵下,阿西达利亚殖民地分裂成为三个自治邦,新加利福尼亚自治邦就是其中之一。
林展作为火星维和部队的一员参与了战争。传说在攻陷纽城的战役中,林展一个人杀死了三百个独立派俘虏,因此获得了“阿西达利亚屠夫”的恶名。至于其中原因,他一直守口如瓶。
在“龙门”酒吧,雷探长把林展的“光辉事迹”大声讲了出来。钢铁兄弟会的人早就听说过林展的“大名”,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草刈安雅知道了林展的身份,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他。
“一个人干掉三百个,就算杀的是手无寸铁的俘虏,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雷探长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然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笑,探长的机器人手下们也没有笑的功能。
雷探长继续说:“俗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杀了那么多人,无数仇人都想要你的命,你无辜的家人也不幸受到牵连。车祸,啧啧,那肯定不是意外,你的老婆死得真惨,听说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雷探长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林展已经闪身向他冲了过来。机器人治安官们立刻扣动手中电击枪的扳机,“砰”、“砰”、“砰”,枪声大作,林展身前出现了数道黑色的棍影,金属碰撞出的火星四处飞溅,却没有一颗电击弹击中他的身体。酒吧里的人们惊叫着散开,到处寻找掩体,草刈安雅也被人拽到了一张放倒的酒桌后面。
看见林展已经来到雷探长身前,机器人治安官们立刻停止了射击。两名治安官高举着警棍扑向林展,棍影一闪,它们的身体同时被砸成了两半。雷探长刚要举枪瞄准,手中的枪就被撬棍砸落,扣住扳机的食指也被砸骨折,夸张地弯向手背。
“啊!快住手,不要过来!”雷探长大声命令手下的机器人治安官们。
林展撬棍的扁凿已经抵住了对方的咽喉,漆黑的撬棍让人难以分辨轮廓,仿佛棍身能把周围的光线吸进去。
“别动,动一下,你就死。”林展警告说。
雷探长全身僵直,嗓子里只能发出“嗯”的声音。
林展晃动手腕,一棍挑掉雷探长的牛仔帽,凿刃在对方额头上快速划刻了几下。鲜血很快流了下来,流到雷探长嘴边,他咬牙忍痛,一动也不敢动。几秒钟后,林展放下了撬棍,看着对方额头上的“作品”,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阿乐,拿个镜子给他。”林展说。
阿乐对一个酒吧女招待招了招手,后者不敢直视雷探长的额头,把自己的化妆镜递给了他。雷探长的额头上刻着一个女人的脸,幼稚的笔触就像是五岁孩子的信手涂鸦。
“这是什么鬼东西?”雷探长瞪着眼睛问。
林展似笑非笑地回答:“我老婆死了那么多年,你还这么惦记她,这让我很感动。为了表示答谢,我把她的肖像画在你脸上,给你留个永久的纪念。以后你每次照镜子都能想起我老婆,这样多好,放心,我不是容易吃醋的人。”
雷探长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肖像画”,忍不住骂道:“你、你这个狗娘养的!”
林展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我是个‘屠夫’,什么都做得出来。再‘问候’我的家人,我就把他们全都画在你身上,不管是洗澡还是跟别人亲热的时候,他们都会陪着你。”
“你真是个疯子!”雷探长说。
“要不要试一下?”林展又轻轻提起撬棍。
雷探长知道对方真干得出来,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说:“不用了。人人都知道‘林大侠’厉害得很,想不到‘艺术’造诣也这么高!”
“过奖。”
雷探长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把沾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使当众除了丑,也能很快恢复镇定。“你的身手这么好,是不是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经机械化了?”他问。
林展问:“为什么这么问?你想让我帮你改造一下?”
雷探长说:“嘿嘿,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到底算是个‘机械人’还是普通人。”
林展不解:“为什么?”
雷探长神秘地笑了一下,说:“为了将来替你收尸的时候更容易归类。我听说义胜帮的曾氏兄妹正到处找你,还派出了好几个高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深仇大恨。不管怎样,到时候我的验尸官可有的忙了,所以最好能提前给你们分好类,免得火化尸体的时候会有麻烦。”
听到“义胜帮”三个字,林展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我现在就能让你永远不再有烦恼。”
雷探长赶紧摇了摇手,说:“别动不动就要杀人,我可是自治邦政府首都的一名探长,杀了我你绝对没有好下场!听着,你和义胜帮的事情我不管,每年因为帮派争斗而死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林展问:“你要抓的那个人怎么办?”
雷探长说:“今天咱们各自退一步,要不然没法收场。让我带走那个聚众闹事的人,你袭警这件事暂时就不计较了。”
林展拒绝了:“不行,我一定要带走这个人。”
“你一定要带他走?”
“对。”
剧烈的疼痛让雷探长脸上冷汗直流,他犹豫了一下,说:“哼!你要带走就随你好了,反正义胜帮要找你的麻烦,那人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林展不再理会雷探长,转身走向躲在桌子后面的草刈安雅,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草刈安雅盯着那只“杀人无数”的手看了两秒,没敢去碰,自己站起了身子。
一名机器人治安官过来给雷探长脸上打了止痛针,那机器人不知轻重,针头扎得很深,疼得他龇牙咧嘴。雷探长捡起牛仔帽遮住额头上的“画作”,向酒吧老板阿乐要了一个装满冰块的杯子,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临走前,雷探长回头说:“林展,不管义胜帮的人杀不杀得了你,钢铁兄弟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又对酒吧里的其他人说:“至于你们这些钢铁兄弟会的人,干傻事前先想清楚,和自治邦政府作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雷探长命手下收拾好地上残损的机器人肢体,离开了酒吧。酒吧里的其他人担心受到牵连,不敢久留,纷纷离开,停在门口的十几辆摩托车很快都被骑走了。
草刈安雅的一名同伴想带她一起走,看见林展在,犹豫着不敢靠前,草刈安雅示意那人自己先走。
“看来我只能跟你走了,”草刈安雅对林展说,“你的车停在那里?”
“我是骑马来的。”林展说。
“骑马?”草刈安雅愣住了。
“嗯。”
“我不会骑马。”
林展不理对方,转头问阿乐:“我欠你多少酒钱?”
“算了,”阿乐耸了耸肩说,“下次再说吧!别忘了修一下你的辐射过滤器。”
“好。”
草刈安雅跟着林展走出酒吧,一眼就看见了那匹栗色的机械马。机械马看见主人,用力点了一下头,左前蹄在地上使劲刨了几下。
“机械马?我可骑不了!”草刈安雅皱紧了眉头。
“别用变声器跟我说话。”林展说。
草刈安雅掀开面具关掉变声器,又重新扣上面具,说:“我骑不了机械马!”
“不用你骑,坐上去就行。”林展说。
“坐在马鞍上?”
“不,马鞍是我坐的,你只能坐在我身后的马背上。”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撬棍打晕你,然后把你绑在马身上。”
“你敢!动我一下,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草刈先生只让我把你活着带回去,其他的没说。你不配合我只能来硬的——算了,你还是不要配合了,给我一个打晕你的理由吧,我已经很久没打晕过女人了,特别是用撬棍!”
林展说话时一脸的认真,让人猜不出是不是开玩笑。撬棍的“威力”有目共睹,草刈安雅瞪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咬了一下嘴唇,勉强答应。她抓住林展得胳膊,任由对方把住自己的腰,托上了马背。林展跳上马,扯动了一下缰绳,机械马迈开步子小跑起来。人造马皮很光滑,草刈安雅怕自己摔下来,不得不紧紧抓住了林展的衣服,颠簸了几下之后,她下意识地贴住了林展的后背。
“马的速度太慢了,你为什么不骑摩托车?”草刈安雅问。
“我不赶时间。”林展回答。
“这匹马是靠什么驱动的,核能电池?”
林展“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草刈安雅说:“它的智能芯片一定不错,我听说义胜帮为维护机械马花了不少钱。”
“你也知道义胜帮的事?”
“你别忘了我父亲是干什么的。我不但知道义胜帮,还知道你曾是他们的一员。你为什么脱离了义胜帮?”
林展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草刈安雅又问:“你的马,它有没有名字?”
“闪电。”
“闪电?它的速度和闪电比可差远了。”
“闪电指的不是它的速度,这匹马生气的时候会漏电。”
“漏电?有多严重?”
“电死过人。”
“那你还敢骑?”
“马鞍是绝缘的,不直接坐在马身上就没事。”
“这话一点都不好笑。”坐在马背上的草刈安雅说,嘴角却不经意地翘了一下。
唐人街附近的多数建筑大都年久失修,外墙上的裂缝随处可见。私接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把一座座低矮的楼房连接起来,生锈报废的车辆随意摆放在路上,多数零件已经被拆卸一空,只留下一个个空壳。铺路的沥青被当作燃料挖走,只留下坑坑洼洼的土路。街道上十分冷清,偶尔有行人经过,都会好奇地看向骑马的二人,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
向南默默骑行了一段路后,草刈安雅终于憋不住了,她掀开了面具,说:“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是不是想把我闷死?”
“我只负责带你回去,不负责陪你说话。”
“你这个人真无趣!”
林展想了一下,问:“你为什么戴面具?”
草刈安雅说:“为了保护‘宣传者’们的安全,也为了我们本来的生活不被影响,这是‘拾荒者(Scavengers)’的规矩。”
2135年核战爆发后,火星人口锐减,部分殖民地甚至出现了无人区。人口的急剧减少让大量生活物资处于“无人认领”的状态,因此四处搜刮物资成了很多人的生存手段。在战后重建的过程中,搜刮者们的专业程度越来越高,逐渐形成了一条包含收集、再加工和销售的完整产业链。
阿西达利亚独立战争后,为了避免各殖民地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搜刮者们成立了一个统一的协调组织——拾荒者(Scavengers)。和各地的帮派、社团类似,拾荒者也承担着部分维持治安的工作,只不过后者的势力范围更广,人数更多,但组织也相对更松散。
林展得知草刈安雅加入了拾荒者,微微吃了一惊,他说:“真想不到你也加入了‘拾荒者’。”
草刈安雅说:“你不知道吗?”
“草刈先生没跟我说。”
“大和组组长的女儿加入了拾荒者组织,我父亲一定很‘骄傲’。”
“你加入拾荒者就是为了让你父亲生气?”
“不全是……不说我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获得‘阿西达利亚屠夫’这个称号的?”
林展沉默了一会儿,说:“雷探长已经说过了。”
草刈安雅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算是吧。”
“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人?”
“我们被人跟踪了。”
“你说什么?”
“在后面。”
草刈安雅回头一看,远处四人四骑正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