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刈安雅带着林展穿过一楼大厅,来到用餐的房间门口,一名身穿和服的侍女躬身行礼,替他们拉开了房门。
草刈安雅微笑着说:“我猜你一定饿了,所以让人提前准备了酒菜。”
林展轻轻点头致谢,问:“草刈先生不来吗?”
“我父亲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用餐,他要养生,吃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放好撬棍,解开斗篷,林展坐在了草刈安雅的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侍女端来酒菜。酒菜上齐,草刈安雅想要给林展倒一杯清酒,后者拒绝了。
“你不喝酒?”草刈安雅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喝一点‘绿血’。”林展说。
“当然可以。”
草刈安雅命人取来一瓶绿血,亲自给林展倒了一杯。林展一饮而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草刈安雅关心地问。
“没事,老毛病了。”
“你的辐射过滤器坏了?”
“可能是吧。”
“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可以帮你换一个全新的辐射过滤器。”
林展看了对方两秒钟,问:“你总是这样讨好替你父亲跑腿的人吗?”
草刈安雅双眼直视着林展说:“不是,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
“你猜。”
林展想了一下,说:“为了我的撬棍?”
草刈安雅嘴角翘了一下,说:“你猜得没错!我正打算把你的黑金撬棍骗到手,然后送给我父亲。”
“草刈先生想得到我的撬棍?”
“他盯着你的撬棍的时候都快流口水了,我记得你们华人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垂涎欲滴?”
“对,垂涎欲滴。”
林展认真地说:“那我以后真的要提防你们父女了。”
草刈安雅抿嘴笑了一下,说:“对,你最好小心点。”她又给林展倒了一杯绿血,自己倒了杯清酒,举起酒杯,说:“谢谢你今天帮我解了围。”
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请开动吧!我已经饿坏了。”草刈安雅苦笑着做了个鬼脸。
“好。”林展说。他觉得草刈安雅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不介意做出夸张的表情,而这种自信不是没理由的。
桌上的刺身和寿司很快被一扫而空,草刈安雅命人继续添加酒菜。
喝了几壶酒后,草刈安雅脸上泛起红晕,说话也没有那么顾忌了。她说:“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到底有哪些地方被机械化了?”
林展反问:“你为什么想知道?”
“今天姓雷的那个探长也问过,你没回答他,我当时就很好奇。等等,你别说,让我先猜猜。嗯……你的右胳膊!”
“不对。”
“我不信,拿来!”
“拿来什么?”
“把你的右胳膊伸过来!”
“干什么?”
“我要亲自验证!”
林展把右臂伸到草刈安雅面前,后者用手使劲按了按,没有发现机械化的痕迹。草刈安雅又猜是左胳膊,按了几下,结果还是没猜对。
草刈安雅感到纳闷,问:“你的手臂并没有被机械化,为什么出棍的速度那么快?”
林展微笑不答。
草刈安雅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说:“我不喜欢故作神秘的人,赶快告诉我吧!”
林展说:“我没做过机械化手术。”
“你说谎,没做过机械化手术的话你为什么要喝绿血?难道是嫌自己的辐射值还不够高吗?”
林展认真地回答:“我喝绿血不是为了缓解机械化后遗症,而是为了补充能量。没了能量,出棍的速度就快不了。”
“补充能量?”草刈安雅眯起了眼睛,“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我有点分不清了。”
“是你让我小心一点的。”
“所以你就说些或真或假的话来糊弄我?”
“有的事情不需要刨根问底。”
“刨根问底是我的天性。”草刈安雅自斟自饮了一杯清酒,盯着林展的脸看了许久,迷离的双眼泛出异样的光彩。她说:“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找的那个人是谁?等一下,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你为了找这个人,花费了不少心思。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不是你失散的亲人,就是你的仇人……从你的表情来看,他一定是你的仇人。”
林展没有否认,他不知道为什么草刈安雅总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草刈安雅猜中后得意地翘了翘嘴角,又说:“凭你‘林大侠’的本事,还有对付不了的人?”
林展说:“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草刈安雅问:“所以你找我父亲帮忙?”
林展点了点头。
草刈安雅有些微醉了,问:“找到那个人以后你会怎么做,直接杀了他吗?”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杀得了对方。”
“你加入义胜帮不就是学杀人的本事么?”
林展喝了一口绿血,这一次他忍住了没有咳嗽出来。他说:“我之所以加入义胜帮,学习棍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的情绪?”
“心理医生说我应激创伤,有严重的伤害自己和他人的倾向,如果不受控制的话会很危险。师父教我如何释放压力,避免情绪失控。”
草刈安雅抿嘴笑了一下,说:“比如说,用撬棍在别人额头上画画?”
林展苦笑着说:“有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总比当场杀了他要好吧。”
草刈安雅想了一下,说:“我知道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安抚你的情绪,你想不想听三弦琴?”
不等对方回答,草刈安雅站起身,从支架上取下一把日本三弦琴,然后端正地跪坐在林展对面。左手按弦,右手拨片,琴声时而柔和时而铿锵,身穿和服演奏的草刈安雅显得格外妩媚动人。林展从没听过现场演奏的传统音乐,不由得呆住了。草刈安雅知道林展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林展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对方魅惑了,但他听得如痴,看得如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外面的庭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音。林展立刻回过神,顺手抓起放在地上的撬棍,起身来到窗前。草刈安雅被突发的变故惊呆了,手捧三弦琴,跪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庭院中多出起火,温室巨大的玻璃墙被震碎了好几块,几个大和组的人用西装上衣拼命扑打地上的火苗,更多人则大呼小叫着冲出了庭院大门,好像是要抓住纵火的人。没过多久,一个黑影从墙外跃进庭院,转眼间就斩杀了两个正在灭火的大和组成员。那人手持日本刀,黑衣蒙面,杀人的手段娴熟而残忍。
“有刺客!”几名大和组成员手持短刀冲了过去,和那名黑衣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走廊里也传来打斗声,刺客已经闯进了别墅。林展开门出来,正看见一名黑衣刺客砍倒了一个大和组的人。那名刺客看见林展,二话不说就攻了过来,他的动作极为迅捷,刀光乱眼,把林展逼回了房间。
草刈安雅看见蒙面刺客吓得尖叫了一声,刺客听见叫声也愣了一下。就在刺客分神的瞬间,林展出棍了。黑色棍影闪过,刺客持刀的右手被齐腕砸断。右手被废,那刺客哼都没哼一声,左手手指并拢,像刀子一样刺向林展腹部。林展闪身躲开,又出一棍,从上到下砸开了刺客的头颅。
没有血和脑浆,只有金属骨骼和复杂的线路,刺客是个机器人。林展皱了一下眉,拉着草刈安雅冲出了房间。
一个大和组的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我父亲呢?”草刈安雅问。
“应该还在书房!”
“快去看看!”
“是!”
大厅里躺着五个大和组成员和两名佣人,他们浑身血污,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开始扩散。林展三人无暇查看他们的伤情,直接穿过大厅来到了书房。书房外,两个大和组的人身受重伤,倒在入口处一动不动。林展跃过地上的两具尸体,率先冲进了书房,看见草刈真一正挥舞日本刀和两名黑衣蒙面刺客激战,以一敌二,险象环生。
林展冲到一名刺客身后,那名刺客感到后面有人,下身没动,上身快速旋转半周,朝林展挥出一刀。这一刀出人意料,在林展的衣襟上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却没能伤及他的身体。林展身体猛地下探,连出两棍,一棍打断了机械刺客的胳膊,另一棍砸碎了它的腰。
草刈真一见有人来援,战意重燃,他大吼一声,举刀竖劈。和他对战的另一个刺客横刀格挡,却吃不住对方惊人的力量,被砍中肩膀,跪在了地上。刺客用双手抓住砍在自己肩膀上的刀,勉强支撑着,林展来到它的身旁,一棍打断了它的脖子。机械刺客的头颅在地上翻滚了几周,眼中的灯光却没有熄灭,草刈真一挥刀把它砍成了两半。
“父亲,你受伤了吗?”草刈安雅跑到父亲身边,搂住后者的胳膊,扶他坐了下来。
草刈真一没有受伤,只是经过激烈拼杀之后有些微喘,看着地上两个机械刺客的尸体,他心有余悸地说:“幸亏你们来的及时……”
“这些刺客是谁?”草刈安雅问。
草刈真一看着地上的机械残骸,说:“机械忍者,如果我猜的没错,它们是从地球来的……”
“它们为什么要杀你?”草刈安雅又问。
“机械忍者只是个受雇杀人的组织,幕后真凶另有其人——”草刈真一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安雅,快去看看你母亲怎样了!”
草刈安雅问:“那你怎么办?”
草刈真一大声说:“我不会有事!林先生,请你和安雅一起去,拜托了!”
草刈安雅立刻带着林展离开了书房,正好碰到前来支援的十几名大和组成员,她让大部分人去书房保护父亲,自己领着林展和另外两人匆匆跑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没有人,也没有打斗的迹象,刺客似乎没来过这里。四人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推开房门,屋内的一名侍女惊叫了一声,看见是草刈安雅他们,这才放下了手中防身用的匕首。
卧室里摆放着许多医用设备和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正是草刈夫人。草刈安雅喊了一声“母亲”,快步来到床边,握住草刈夫人的手,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为了避嫌,林展和另外两个大和组的人留在外面,没有进入卧室。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传来草刈夫人声音:“林先生,请你进来。”
林展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卧室,那名侍女在夫人的指示下关上了房门。
草刈夫人说:“林先生,感谢你今天救了我的女儿和丈夫。”
林展好奇地向病床上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病床上的女人竟和草刈安雅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