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民带着大壮去了前厅,却被告知那两位先行一步去了醉花楼。出了府衙后院大门,苏爱民还没来得及勘察地形,便被小厮请上了马车。这小厮和马车都不是自家的,苏爱民满肚子的疑惑又怕被车夫听了去。大壮跟在马车后,他想问也是不方便。
撩起马车的帘子,一个老妈子朝他点头微笑,那厚厚的红唇吓得他立即放下了帘子,心中忐忑不安。
“老爷,醉花楼到了。”苏爱民一把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这街上虽有商铺酒肆、摆摊儿小贩,可这人来人往,脸上并无喜色。整条街上唯一显眼的就是这两层楼高的醉花楼,金灿灿的大字醒目得紧。
“知县大人,请往这边走。”方才的老妈子堆着满脸笑容,做出邀请的姿势,那袖子一挥,带出来一股浓烈的香味,苏爱民皱着眉,后退了两步。
“不从大门进去吗?”苏爱民问。
老妈子拿出手绢捂着嘴,扭捏道:“大人,像您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醉花楼的老板娘特地辟了专门通道,供大人和官差老爷进出。”
苏爱民默不作声,跟在老妈子身后左右查看。大概走了五六米远,老妈子推开一扇门,左拐右拐又走了一截木质楼梯,入眼的是一排包间。
“知县大人,就是这里了,您请进吧。”老妈子站在门侧,挡住大壮的去路。
苏爱民看了眼大壮,伸手慢慢推开门,莺莺燕燕的笑声和乐声就这样传出来,顺带着一股刺鼻的香味。
苏爱民站在门口,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哎哟,知县大人来啦,我们这些小女子可是盼了好久。”
“早听说知县大人不仅才华横溢,还长得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如沐春风啊。”
“大人既来了,就陪奴家喝几杯,奴家可是盼了好久。”
“红花,你想独霸知县大人,我们不同意。”
叫红花的女子紧贴着苏爱民,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知县大人。”
苏爱民从来没被这么多女子围住过,这古代按道理没这么奔放啊。苏爱民心一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大吼道:“放肆!男女授受不清,你们自重!”
包间安静了,苏爱民被晃花的眼睛慢慢清明。待看清眼前的人,苏爱民吓得猛地后退,这是要拍鬼片吗?一个个脸上像涂着厚厚的面粉,嘴唇红得像打了鸡血,穿得花红柳绿,一屋子熏人的香味,要是有哮喘分分钟就得挂掉。
苏爱民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口的老妈子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惊讶道:“哎哟喂,大人怎么这么着急就出来,是姑娘们伺候不周,还是小菜不合大人心意,我让......”
苏爱民面无表情道:“朱大人和吴大人在哪里?”
“知县大人”,一个女声飘来,那温柔的嗓音有如黄鹂,“两位大人被他们夫人硬拖着去买胭脂水粉了,估摸着会晚一点过来。两位大人让我带话,说是等他们来了必定自罚三杯。大人还请先行休息,扶柳给您唱小曲儿解闷。”
苏爱民看着款款走来的女子,不施粉黛,面容清丽,眼神纯良,装扮清雅,毫无忸怩之态,与刚才那群人完全不同,便点了头。
包间内,扶柳连唱了两首小曲儿,苏爱民没听懂那词儿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婉转柔和的腔调听来倍感亲切。
扶柳端起一杯茶,“听闻苏大人五岁即能吟诗百首,年方十四成秀才,十七成举人,若非家道中落,如今......陈年往事,大人恕妾身多嘴,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苏爱民假意喝茶,偷偷打量这扶柳,自己家道中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爱民话不多,扶柳只得又唱了几曲,直到那两位推门而入。
“苏大人,幸会幸会,让你久等了。”
苏爱民站起来,大壮说长得像猴子的是县丞朱大人,长得像松鼠的是县尉吴大人,这描述简直不能更贴切。“两位大人,幸会。”
“扶柳,你去通知方妈妈,好酒好菜备起来,今儿不醉不归。”
两位一左一右坐在苏爱民身侧,朱大人道:“早听闻苏大人少年成名,才华横溢,这小小的云县有苏大人这尊大佛镇着,必定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苏爱民是被两个小厮架着进家门的。
刘琴琴看他喝得红光满面,当着下人也不便发作。
听见关门声,苏爱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老婆,完了,知县的位置就是个火坑,谁来谁倒霉。”
“这话怎么讲?”刘琴琴问。
苏爱民解开腰带,拖了鞋,盘坐在床上,唉声叹气,“这云县在这个朝代是属一属二的贫困县,穷得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朝廷年年补贴,财政年年赤字,知县换了一任又一任。那两个老狐狸说我主动请缨来云县,深得朝廷信任,那必定是放狗屁。”
苏爱民的脸在烛光照耀下,变得红亮亮,“我估摸着我就是挂个虚职,表面上我是县高官兼县长,实则大权掌握在县丞手里,这刑事、治安和司法归县尉管。呵呵,还真是铁打的县丞和县尉,流水的知县。你说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待在家过年,咋眼睛一睁就跑到这儿来了。”
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刘琴琴给儿子使了个颜色,安慰道:“老苏,早点睡吧,我看你也累了,明日还要上班。我今天问了,说你们卯正开始上班,差不多6点的样子,按你的速度,卯时一刻就得起啊。”
苏小明回到自己屋子,杏花正在给他铺床。
“杏花,你明早卯时一刻叫我,想尽一切法子都得让我起床,若我不起......那便是你的错。”
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