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窗沿上抨击着,在青泥的石板上跳动,雨是最低沉的敲打乐,像雨夜中缓缓奏响的小提琴,温柔而略带醉意。
我半躺着坐在床上,侧着头,想欣赏这场音乐会,可是,最远的距离是护栏,我索性闭上眼,去听。
好美的声音啊!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脑海里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回荡“笑呢,就要露牙,不然呢,我就看不出你是个丑八怪勒!”我轻轻张开眼,眨动着眼皮,发现自己的视野是模糊的,我把头抬得很高很高,又合上双眼,努力的把泪水憋回去,可是自己就是那么的不争气,还是让泪水从眼角的缝隙钻出来,顺着脸颊滑落,重重的滴落在灰色的杯子上。
明天,我要结婚了。
我靠着的墙上挂着三十六寸的婚照。婚照风格不是浪漫,而是严肃,新郎站右,西装半身照,和一个甜甜的微笑,新娘站左,婚纱半身照,微笑里带有一些苦涩。
新郎,陈子安,三十岁,永远的三十岁。新娘,夏凉,二十八岁。
明天,我就要和他,结婚了。
要是他能看我穿着他给我制作的婚纱,会不会很开心,要是当初,我能留在国内,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离开我们。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深处,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丝酸楚,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可情绪就像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越想克制自己,越克制不住。我把手轻轻放在小腹,让自己去感受身体里另一个生命,让自己平静。
渐渐响起的敲门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吞了吞口水,让口水去润湿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和平常无二。
“谁啊?”可是,好像吞了口水也并没有什么用,声音依旧是在意料之内,沙哑的。
“嫂嫂,是我。”声音尖细,且可爱,不难分辨是个姑娘。
我一下听出是韩希,韩希在一个月前还是新郎的准新娘,现在已经是我的伴娘了。我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先开门。”
我结婚,最让人心疼的是韩希,强忍自己的情绪照顾我。我掀了被子,穿上棉拖就向门口走去,将门打开。
我以为韩希有什么大事才半夜找我,没想到是给我端来了一杯热牛奶,冒着热气,她连蹦带跳的跑进屋,把牛奶放下后,双手赶忙捂耳垂。
“烫死了,你再耽搁会儿啊,我就要被烫坏了。”
我靠着墙,微微的笑了笑。
韩希看着我笑她傻,气个半死:“你,你,你,真过分,还笑,”突然她好像瞟到什么,“你怎么不穿外套啊,这天已经入秋,这么冷,你还靠在冷冰冰的墙上。”
韩希的婆妈,绝对遗传的她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回复显然是敷衍到不能敷衍。
“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两个人,两个,不为你自己想想,为小朋友想想好吧,”说着,她走向前,蹲下身子,对着我的微微隆起的小腹道,“是吧,你妈妈太不负责任了,还是韩姨对你好吧!”
我静静看韩希表演,韩希说完,一个抬头,眼神盯得我死死的,道:“喝完牛奶,好好休息,不然打你屁屁哦!”我点头应道,然后,用手势告诉她可以走了,她不甘心的走了,关门前还盯了我一眼。
我喝下烫呼呼的牛奶后,睡下了。在梦里,我回到了从前,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想回到从前,要是以前稳重一点,要是从前没有出来闯荡,会不会就遇不上他,不遇上他,就不会有今天的诸般失落。
从前,很好,我,好累,好想从前,好想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