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尚书府——
蝶吻抖着两根蝴蝶须,左左右右的围着刚进门的瑾儿转。
“诶呦,瑾丫头今日又来了?最近怎地往尚书府跑的这么勤快?”
瑾儿眉头一跳,悄悄地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向外面望去。
尚书府大门口,一只孤苦无依的瑞清正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用脚踢一下路边的石子。
所以说,她只是来躲人的而已不要乱想了。
蝶吻眼眸一亮,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蝶吻:“诶,瑞请在……找你?”
瑾儿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力:“……是啊。”
蝶吻随手从桌上抓了块糕点,一边嚼着一边问道:“你们俩……他是不是和你好上了?”
瑾儿抬手就是一巴掌:“鬼才好上了。”
蝶吻一个退后堪堪躲过:“诶呦,这脾气这么大啊……”
然而她并没有珍惜自己的生命,求生欲基本为负数:“那要是没好上的话,怎么我一说你就这么激动啊?”
瑾儿手中多了一把水滴凝成的透明匕首,眼睛里明显写着两个大字:找死?(问号不算一个字谢谢)
蝶吻见势不妙,一哧溜化作婴儿巴掌大小的赤色飞蛾形态藏到一颗小盆栽里了。
而此时的瑞清还在来来回回踱步中,上上下下打量着尚书府,甚至有时候会趴到墙根底下用鼻子闻闻,然后蹭一鼻子灰。
他兀自咕念:“慕浅依这小丫头片子,跑的比我都快……”
慕浅依和瑾儿是一个人。
他这四条腿的狐狸竟然跑不过两条腿的人。
完了,这要是回去能被那一屋子猫啊人啊神啊给笑话死。
他这几天成了未央宫快乐的源泉。
可是没办法啊总归是丞相府的人,他虽然顶着个东耀王的名号,但是也不能随便闯人家的府邸啊。
回想不久之前——
阿玄:“慕浅依这件事,倒不如找个人试探一下?”
慕秋言:“如何试探?”
阿玄:“简单啊,找个人跟踪她。”
慕秋言:“找谁?小珂肯定不接这事,你不行我不行,那还让小猫咪去?”
阿玄:“嘶……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跟着啊,光明正大的不好吗?”
慕秋言:“???”
阿玄:“让狐狸去。”
慕秋言:“……你脑子坏掉了?”
阿玄标志性动作挑眉:“哦?”
慕秋言:“瑞清吉祥物一只,除了打架战斗力强一点,他别的可谓一窍不通,你让他去跟踪……”
阿玄眨了眨眼:“信我这一次。”
瑞清虽然天生笨拙,但此事非他不可,他甚至比你这个姐姐的成功率还要大上一些。
你看不见的是慕浅依看瑞清的神情。
未央宫内——
“跟丢了?”修珂怒斥。
瑞清捂着脸。
阿玄:“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瑞清继续捂脸。
慕秋言将他捂着脸的手掰开。
瑞清支支吾吾:“也……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就……就是在尚书府附近丢的……我、我觉得少君说的其实还挺有道理的……或许慕三小姐就是尚书府的人呢……”
黑猫一爪子捂到自己脸上了:“……没眼看。”
次日,学府。
阿玄慕秋言二人学文,同慕浅依一起。
但是同往常的日子不一样,这一天,战玄殇遇见了一位不同寻常的教书先生。
那是个及其貌美的女人,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愣愣的呆在那了。
对方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异彩纷呈,表情管理系统比阿玄的还要崩溃。
安染晴阳!
晴阳是学府的教书先生?她怎么会是凡间教书先生?她不应该好好的在仙界西方安染氏族好好的享福吗?
晴阳同样意外,她恐怕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她轻轻唤了声:“玄儿?”
战玄殇没有听到,他现在的脑子里全是那一夜那个血腥的场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闪现。
那一夜,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面前的这位晴阳夫人,握着长剑当着他的面,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
也差一点亲手花杀死了他。
长剑齐根没入他的小腹,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利器与自己的血肉摩擦的声音,他以为他这一生就要结束了,那时的他还没有看到自己未出世的儿子。
后来有一个人寻来长明灯续了他的命,只不过短短几天,这长明灯便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盗走了。
那时的慕秋言是母亲杀死父亲后,阿玄唯一的希望和依赖。
但是她亲手摧毁了这份希望,亲手将他推进了无尽的迷茫,黑暗和仇恨中。
慕秋言不知道从那里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挡住了他的视线:“阿玄?”
晴阳别过头将眼泪憋了回去,转瞬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战玄殇眨了眨眼睛:“……啊?”
慕秋言有点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但是现在的阿玄确实需要像小孩子一样被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阿玄一晃神,突然推开她,四下寻找——只是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慕秋言也不问,她也知道阿玄在找什么,那个女人她也看到了:“……这事,恐怕又要回去问问瑞清了。”
阿玄闭着眼咬了咬牙,再睁眼时眼底失去了那份迷茫与不安,点了点头。
然而瑞清听到来自这小两口的询问的时候,一脸的震惊:“谁?”
阿玄非常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前永夜夫人,安染氏直系血亲安染晴阳。”
也是他的生母。
瑞清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她她……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些年冒头的神官我可只见过小蝶,修珂和绯羽,其他的我可是一概不知!”
阿玄:“……这样啊。”
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复杂?
他又看了瑞清一眼,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那么瑞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从这个太子出生时,你就将他易容成我的样貌?而后近日又让我顶替了这个太子之位,留在凡间了?”
瑞清眨巴眨巴眼,一歪头:“哈?”
阿玄:“……只是因为要将八方神明寻回吗?”
瑞清一脸真诚的疑惑:“那不然呢?”
他又是忽然想到到了什么:“……你怀疑我?”
阿玄垂了垂眼眸,意识到自己这么突然怀疑一个朝夕相处的兄弟不好,略有歉意的回道:“……倒也不是,抱歉了,是我唐突。”
慕秋言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来来回回看着这两个人。
瑞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摆摆手:“没事没事。”
说罢,屋子里传来死一般的寂静。
瑞清喉结动了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有些心虚的试探:“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怀疑我啊?或者是说怀疑我什么啊?”
阿玄眉头一动。
这小子连自己怀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太笨了点?
这智商估计没救了。
“对了,太子名下的产业有什么?”战玄殇突然开口。
瑞清眉头一皱,目光近乎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慕秋言和阿玄同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然后瑞清的话证实他们两个的这份预感:“……这个傻太子……名下没有任何产业。”
战玄殇:“……你就不能给他提前备着点?你是……”你是猪吗?
都说狐狸狡猾,可瑞清身为灵狐中最为高等的九尾白狐却生了个猪脑子。
难道退化了?
他只能叹口气,随后一甩袖袍出了律政殿,随后扔下一句:“找个机会去弄些钱吧,堂堂一国太子不能一点钱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瑞清轻咳一声。
他很想说,其实这种事不是秘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帝国太子是光棍。
慕秋言却突然一皱眉:“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皇后皇帝那边给的俸禄不够?实在不行瑞清那还有个东耀王府啊。”
阿玄:“买些佣人死士,武器丹药,还有炼制的原料,顺便去地下赌场和拍卖会碰碰运气,至少是个太子,官员之间的贿赂更少不了,我得先稳着脚跟。”
慕秋言点了点头,这当过继承者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阿玄身为永夜神城城主独子,未来若是八方神明真的如人们所愿那样再聚,审判出新一任的神主,仙界便可复兴了。
到那时,他便要坐上永夜城主之位了。
那时,慕秋言自己应该……也在云崖继位新的领头者。
云崖的上位者有个要求,她云崖皇室两位帝姬,慕秋言为长女,必然是第一继承人,但是如果要坐上帝君的宝座,要通过一个试炼。
这个试炼到最后会夺走试炼人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易。
也就是说,他必须拿一样自己的东西,来交换云崖的帝君之位,而且不得不换。
这是世代相传的规矩,当初的云崖帝君,也是慕秋言前世的生父,便失去了他的爱人。
但这个人不是慕秋言的母亲,而是她妹妹的生母,
她们同父异母。
瑞清的声音突然传来:“那要怎么弄钱来?现在倒是有一个很快也比较……对你来说比较稳妥的方法。”
阿玄眼睛似乎是亮了一亮:“什么办法。”
瑞清理直气壮信心满满:“偷盗打劫。”
阿玄口吐芬芳:“……你是不是有病?”
慕秋言失笑:“你才知道?”
瑞清:“……那不然呢,你一身本事白盖的,你不知道劫贫济富的吗?”
阿玄:“笨蛋那叫劫富济贫……再说,我的本事是用来干这些事的?我……”
他看向旁边的慕秋言:“我能打他吗?”
瑞清立马给慕秋言使眼色:“将军!你要阻止他的恶行!”
这个将军叫的是慕秋言。即使她前世贵为帝姬,但是她的属下臣民们,更倾重于尊称她一声将军。
慕秋言拒绝了瑞清的语音通话:“啥?你们说啥呢?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瑞清的玻璃心又碎了:“……”
慕秋言若无其事调头走出了律政殿大门:“哎今天天儿不错啊,诶小珂咱们出去逛逛……”
修珂突然出现,跟着他娘就出去了。
阿玄轻笑:“好了不闹了……我倒是有个办法。”
瑞清不服:“什么办法?”
阿玄:“茶雅阁你可晓得?”
瑞清心道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刚走出没几步的慕秋言确实为之一顿。
茶雅……阁?
茶雅阁,不就是当初她出生的那所青楼吗?
那里还有一位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的琉璃姑娘。
慕秋言:“……你问这个……”
她又看了一眼瑞清,头顶突然冒出了个代表着有了主意的小灯泡:“你是想……”
阿玄一副你懂我的样子。
唯有当事人瑞清一脸茫然,但是预感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两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块刀砧上的鱼肉。
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