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徒们对我疯狂的原因是因为我体内有沈逾白的血,还有化骨教的奇毒。这两样东西随便挑一样出来都是强权的象征。
这个宗教很崇拜血液,在他们眼里,毒和血本来就是分不开的东西,越强的人血液含毒量越高,能力也是越强大。
他们和吸血鬼一样,十分渴望得到这些人的血,来增加自己的力量。
沈逾白的身体就是这样,百毒不侵。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开始慢慢摄入各类毒素,毒素不断累积,在他的体内达到平衡,从而不会伤害他的身体,又可以为他挡去同类毒素。
他的一滴血里面有千百种毒,奇怪的是,我喝了不但没事,反而感到越来越好。
我在想,会不会是他的血里的毒和我中的那种奇毒,完成了融合,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点,抵消了毒性。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唤醒了体内沉寂很久的奇毒。
我在化骨教中找不到答案,外面的天也在我的思考中渐渐黑了下来。
天色已晚,我本可以偷偷溜出去这山洞,可我现在有自己想问的问题,需要沈逾白给我答案。
我走错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他居住的那个洞。
沈逾白的洞单点着一支蜡烛,整个洞空空荡荡,蜡烛昏沉的光照亮了一部分山洞。洞里的景色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光照到了沈逾白的紫色衣服上。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他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此时正垂到了地上。
我刚迈进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的脚脖。我冥冥之中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低头一看,一只黑皮白纹相间的长蛇,绕着我的脚爬来爬去。
蛇有毒无毒主要看毒腺,而怎么判断这条蛇有没毒腺,得看它头部形状和花纹。我脚边的这只蛇,头部是三角形的,白色的花纹闪闪发光。
尤其它对我的态度,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这正是表明它是毒蛇的另一个表现,看见人不着急躲,而是慢慢观察,再一击毙命。
我一动不动,怕这条毒蛇老爷心情突然不好,给我腿上留两洞。
“灵儿,过来。”沈逾白远远地叫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么清透诱人。
令人奇怪的是,我还没动,这条蛇先动了。它一听到灵儿二字便抬起了它三角形的头,朝逾白爬了过去。
我观察了半天,确定没错,这蛇看来不止一次这么被叫了,我确实和一条蛇撞名了。
“这蛇叫灵儿?”我问道。
“不然呢。”沈逾白之前正支楞个头,半躺在席子上,此时看到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沈逾白确实没打算让我进去,刚才只是在叫自己的宠物。
蛇欢快地爬了过去,用它怪头蹭着逾白的胳膊,似乎在撒娇。
一介猛蛇堕落至此,真是令人感叹。
说实话我还不大敢去凑近沈逾白,他在的地方阴暗潮湿,那个蜡烛根本照不到他的脸,我看不到此时他脸上什么表情。还有,看到他和这些毒物这么亲密,我心里也不免发怵。
可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走了过去,坐到了沈逾白面前。
在黑暗中,我惊奇地发现,沈逾白的瞳孔居然比平常大了很多。
我突然回想起来,我平常都是在黑暗中见他的,几乎都没在白天中见他。白天中他的眼睛会不会和猫咪一样,是一条竖线。
这样的瞳孔,真的是人类吗。
也许是察觉了我内心的变化,沈逾白把蜡烛吹灭了,整个山洞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耳边只能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人对黑暗本能地害怕,我也是,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我以为我会害怕下去,但是没有,我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人紧紧地抱着我,他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
即使看不到他,我也知道是沈逾白。他的嘴唇十分冰冷,我壮着胆拉他的手。他的手也很冰,就像从棺材板中爬出来一样僵冷。
一缕月光透了进来,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
和猫咪一样,他的眼睛发着微弱的光。
原来他刚刚吹灭蜡烛是为了向我证明他的独特之处,他可以在黑暗中看到物体。
沈逾白不爱敞开心扉的说话,因为他害怕对方拿他的弱点刺痛他。
可他也是人,长时间的委屈和压抑,让他终于忍不住对我说道。
“太久的时间里,在长时间的黑暗中,我的眼睛练习的可以捕捉光芒。哪怕是一束再微不足道的光,我也会尽力捕捉。”
月光被遮住,洞穴又陷入了黑暗。
这次我不再害怕,而是也紧紧抱住了他。
沈逾白的性格再怎么怪也好,他再怎么气人也好,都只是他伪装的一层壳。壳掉了,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其他人看到的暴躁也好,嗜血也好,都只是他的刺,让别人主动放弃靠近他的刺。
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抱着,互相依偎着。
“我明天把你送回去。”沈逾白在我耳边说道。
“你舍得把我送走?”我半开玩笑说,这几天相处,我对沈逾白的印象改观了。
“你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沈逾白笑了,对我说。
之后在黑暗里,他搂着我躺着,给我讲了我以前的事情。
我原名叫沈灵儿,是南山护法的女儿。这南山护法全名沈南山,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和上一辈的化骨教教主关系极为亲近。
化骨教一直有一个理念,就是想要研制一种世间奇毒,可控制人心腐蚀身体。老教主和沈南山把全部精力都耗费在了这项研究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好在前辈积累的经验够多,两人天资也异于常人,这种毒被开发出来了,不过还不完全。
这个毒取了一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噬魂散。
研制初期,两人理念完全一致,都为了使化骨教永远屹立武林之首。可研制后期后期两人产生了分歧,教主想一人拥有此毒,开始研究解药。
于是两个人大吵一番,关系也越来越恶劣。
一天教主突然说要举行仪式祭祀先祖,其实是要实验毒素。被挑选的人必须是化骨教老教徒或他们孩子,因为只有这些人天生就含毒,可以和毒素产生别的反应。
很巧的是,那天恰好抽中了南山护法的女儿。
万般无奈之下,南山护法只得把自己孩子交出去,因为她不能违抗教主的命令。
沈教主趁此机会把噬魂散注入了孩子身体中,把解药封在了水滴型的链坠中。在教主内心深处,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命。
被注入噬魂散的这个孩子十四岁之前都会相安无事,一旦到十四岁毒药就会发生作用。
孩子还给南山护法之后,南山护法害怕沈教主又迫害孩子,果断冒着生命危险让自己的手下把孩子送出去。
从那以后南山护法便对教主恨之入骨。
一次趁沈教主不在,南山护法给教主的孩子也注入了噬魂散,而教主却不知道。
从那以后少教主就失去神志,变得痴痴傻傻。中了噬魂散的两个孩子都是化骨教的人,体内与生俱来带毒,这体质才不至于让自己一下子失去性命。
而后朝廷一次清剿化骨教,教主胁迫刘府和自己换子。再加上刘夫人原本是化骨教的余支,于是偷偷让年幼的逾白和少卿换了命。原本是刘府公子的逾白被迫替化骨教少主顶命,一换就是二十余年之久。
在这二十年内,逾白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就连如今,他都不敢大摇大摆走到路上,怕朝廷对他第二次迫害。
关于这种奇毒的解药,很造化弄人的是,这种奇毒的解药就是它本身,毒药变解药的转变契机就是化骨教教徒含毒的血液。
一切都解开了,我们三个人的命运早就被紧紧帮在了一起。